第9章 落水
东宫
萧承身着玄色宽袖寝衣坐在书房侧面置着的宽塌上，月光透过窗棂打在他身上，更显脸色苍白。他虽束了发，可并不规整，双眼布满红血丝，烦躁地揉着额头，颇有怖人之感。一看便是已在这书房坐了好几天。
他几日不能安睡，头抽痛的厉害，性子更是急躁阴晴不定，东宫在太子身边伺候的人皆人心惶惶。
“殿下，四皇子修河堤一事属下已查明。”一位男子低头行礼道。“荣亲王被陛下委派用白银四十万两赈济灾民，却有半数被荣亲王及他手下具体负责这项政事的官员侵吞。”
“修建的河提偷工减料，并不稳固，若是坍塌，怕是会造成更大损失，无数百姓因此丧命啊！”
“你们短短三日便能查到的事情，父皇便查不到吗？”萧承揉着额头，不耐烦道。
“那陛下为何还如此宠信荣亲王？”另一位黑衣男子不解道。
“孤干的糊涂事倒也不比他少。孤的这位父皇教子无方，养出来的儿子都这样无用，他没有能干的儿子，便只能……呵。”萧承颇有讽刺意味的出了声。
“属下们心里都清楚，殿下是有苦衷的。”黑衣男子道，太子身边心腹都知，太子虽然总是将陛下委派的事情干的一塌糊涂，却从不做任何损害百姓利益之事。反而暗中做了许多造福百姓，有利于万民之举。
若不是陛下猜疑心如此重，太子殿下一定要避锋芒，暗中蛰伏谋划，定能做更多。
便是现在，他们也相信，太子殿下未来一定是一位千载难逢，于江山社稷有功有益的明君。
“他两个有望登上皇位的儿子都有这么多的明暗把柄握在他手里，他的皇位才能稳固，千秋万代。小小一个稠州的水患于他而言，又算什么。”萧承冷笑，“孤的父皇啊！”
说完，头抽痛的厉害，他用力按着头，面容苍白可怕，颇有些疯狂嗜血之态。
“殿下。”
“殿下。”
两名手下想上前去，忧心道。
殿下不能安睡，而患有头疾的古怪病症这么多年不见一丝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皇帝却从不将此放在心上，太子殿下也不许东宫的人将他的真实病情传出。
外面的人只知太子殿下偶尔不能安眠，却不知他的失眠与头疾已严重到了此地步。
“你们先下去。剩下的事容后再议。”萧承面色不豫，摆了摆手，看着隐忍而痛苦。
那两名黑衣男子只好退了下去。
这日，贵妃娘娘在宫中举办了宴会，邀了姜家五小姐姜念入宫，意在让四皇子萧晟与姜念多多接触。
嘉鱼也在受邀之列，太后娘娘因这是她在宫中参加的第一次宴会，亲自选了衣服的花色样式，特命尚衣局为她做好送来，还赏赐了不少珠钗配饰。
嘉鱼换好衣服梳妆好后，因贴身丫鬟流彩近来也被留在宫中学规矩，便带了太后宫中的一个宫女前去赴宴。
在赴宴的路上，嘉鱼遇到了晚才人。
姜晚疑道，“这不是我的衣服吗？尚衣局的人怎如此糊涂，送错了衣服？”
嘉鱼也惊道，“这竟是娘娘的衣服，那我便回宫去换下来。”
姜晚笑道，“姑娘快不要忙了，这离我的宫中也甚是近，不如去我宫中坐坐，让宫女帮你将衣服取来就好。”
嘉鱼想来也好，便让宫女回寿康宫将衣服取来。
自己随着姜晚朝她宫殿走着，走了一阵，姜晚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疑道，“我这只耳环掉在哪里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耳环。”
那贴身宫女也道，“我刚刚还见娘娘戴着的，许是落在这附近了。”
姜晚颇有些急地对嘉鱼道，“沈姑娘，左右离宴会开始还有好一阵，能否容我些时间，让我随碧红找下我的耳环。”
嘉鱼道，“娘娘快去寻吧，那耳环是什么样式的？我也为娘娘去寻寻。”
“白玉兰花式的，有劳你了。”姜晚柔声道。
“没事的。”嘉鱼回道。
说完，姜晚和宫女仔仔细细在在地上探寻了起来，嘉鱼也在周围找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嘉鱼也没找到那只耳环，抬头再看姜晚与宫女，已没了踪影。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渐渐觉得神识不清，想去那亭子的石凳上坐坐，朝那边走去。
她觉得自己明明是朝亭中走去，却跌入了湖中。
那亭与石凳，不过是湖水映出的幻像罢了。
嘉鱼不识水性，拼命挣扎，呼喊着救命…可却无人来救她。
过了好一会，她渐渐失去了力气……
神识不清时，她恍若觉得有人跳入水中，用力将自己托起……如许多年前一样，拼尽全力只为护她安乐。
湖面冷的几乎要结成冰。
萧承本熟习水性，却不知为何此刻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拼命地往下拽他似的，仿佛快要窒息，勉强托起了嘉鱼，将她推上了岸，却感觉神识不清，已然失了知觉。
“快来人，有人落水了。”姜晚从树后走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喊道。
因是寒冬，湖水冰凉，待两人被发现救起后都发起了高烧。
太医、宫女、内侍急急忙忙地在殿内进进出出。
太后娘娘，皇帝，贵妃娘娘，还有姜晚都在外室等候。
一些妃嫔，皇子等则在殿外等候，姜念双手合十，望向天空，不住地为嘉鱼祈祷。“佛祖保佑，保佑嘉鱼平安。”
殿内
太后怒极地拍桌子气道，“好好的人怎么能掉到水里？”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伺候的，若是他们两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便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
嘉鱼的贴身丫鬟流彩哭的伤心极了，她近些天也在宫中太后派的嬷嬷那学规矩，未见到自家小姐，哪知这再见到小姐，却是昏迷不醒的躺在哪里。若是小姐有个好歹，她该如何报答小姐的恩情，有何颜面去见夫人老爷。
太子身边的人也都跪下磕头道，“望太后娘娘恕罪，是太子殿下不让奴才跟着啊。”
本派在嘉鱼身边的宫女也连连求饶，“太后娘娘饶命，是尚衣局送错了沈姑娘与姜才人的衣服，路上沈姑娘遇到姜才人才得知，沈姑娘让奴婢回宫中取衣服，奴婢这才不在沈姑娘跟前的。”
太后怒道，“把今日跟着承儿与嘉鱼的内侍宫女都打入慎刑司，严加审问。还有尚衣局的人，务必都给我审清楚，好好的人绝不会平白无故便落入水。”
贵妃攥紧帕子，她本是想让那姜晚落水给她个教训，却不想那尚衣局的人却送错了衣服，落水的竟成了沈嘉鱼。
萧承竟也去湖中救她了，这样看来，太子还是很在乎这个沈嘉鱼的。
不过这样也好，太子就此断了命才合她的心意。
那衣服上的熏香有致人迷幻之效，便会让人专去有水的地方，跌入湖中。而落水后熏香全无，别人只会以为她是失足落水，凭任何人也看不出端倪。
贵妃想到这，放下了心，面上却露出焦急的神色，“承儿和那沈姑娘也不知如何了。”拿起帕子抹起泪来。
旁边的嫔妃劝道，“贵妃娘娘可切勿情绪太过激动，莫伤到了肚子里的皇子啊！”
“无碍的。”贵妃道，“我心里担心这两个孩子担心的紧，怎能不难受。”
另一位美人也劝道，“娘娘。”
姜晚也在一旁小声哭泣着，“我就与宫女找了一会耳环，沈姑娘怎么会失足落入了水中。”心里却在偷偷计量，她以家人胁迫了尚衣局的人，量她们也不敢背叛她。
皇帝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一屋吵闹，摆了摆手，并不让内侍跟着，独自出了殿门。
过了半个时辰，在太医施针之后，嘉鱼醒了。
一屋子人忙进了室内，太后坐在她跟前，问道，“好好的人，怎么会掉进水里了？”
“我突然觉得头晕，便想去前面的亭子歇歇，怎知经过湖边却失足落了水。”嘉鱼轻扶着头，仍觉头痛，当时的一切都模糊极了，她怎么也想不起更多。
“怎的这么不小心？”太后娘娘叹了口气。
“我记得好像有人救了我？”嘉鱼问道。
“是承儿。”太后担忧道，“他将你托上了岸，自己却没了力气，如今还昏迷不醒。”
“太子殿下？”嘉鱼惊道，他救了自己？
自己迷迷糊糊之际，恍若看到那个少年，同许多年以前一样，在自己害怕无助之时，朝自己伸出了手。没想竟是太子救了她。
“我想去看看他。”嘉鱼说着便要下塌，太子殿下救了她，以前的不愉快虽有很多，可她如今很感激他。
太后将嘉鱼按了回去，嘱咐道，“你便好好休养，莫要担心了。你们成婚后夫妻本是一体，他救你也是应该的，承儿乃是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待你将身体养好后，再去看他也不迟。”
嘉鱼听了太后娘娘这样说，只好半躺了回去，道，“那臣女便之后再去看太子殿下。”
休养两天后，嘉鱼的身体已然无碍，正当她梳妆好想去看萧承的时候。
这时传来了太子苏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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