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却说时间弹指一挥间，两天匆匆而过。
今日假期结束，慕容与信提前到达学堂，比以往规定的时间早了两刻钟。
学堂不大，但是只有慕容与信与大勇二人就显得空旷。
大门上的牌匾写着“学堂”二字，与烟雨园相同字迹，应是同一人所出。
大门左右两侧也有两行字：“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是出自孔夫子的《论语》。
这个学堂是慕容家专门为子嗣准备的家学，虽然慕容穹已脱离了京城的慕容家，但是对家中子弟的教养还是遵循着祖宗的教诲。
一个家族兴衰最重要的就是子嗣的传承，必须得后继有人。慕容家对于男丁，无论嫡庶，要求都是十分严格的。
慕容家规定男丁在三岁开蒙后，父亲必须对其严格教养。十岁之后必须搬至前院，由父亲亲代，询问学问，言传身教。
因此，在安远县建立府宅时，慕容穹就提前建设好了教育未来子嗣的学堂。
慕容家兄弟三人都在此学习过，慕容与仁和慕容与礼在开蒙后都被送去了县里的书院读书。
慕容与信开蒙后也被送去过，但因慕容与信在书院不敬师长，欺负同窗，被院长劝退了。当时慕容伸把慕容与信带回府后打了一顿板子，就让其继续在府中跟着齐夫子学习直到如今。
两刻钟后，齐夫子到了学堂。
他身穿灰白色的襕衫，头发黑白参半，一根玉簪挽起，气质儒雅。
襕衫是大夏朝读书人常穿的款式，襕衫出现于唐朝，为文人学子所喜爱，一直流传至今。
慕容与信今日所穿也是一件青色的襕衫，是府中针线房专门所制。
齐夫子姓齐名珂，字肃之。今年六十，是慕容伸的门客。
齐夫子幼年是十里八村的神童，五岁便学完了四书五经，十岁出口成章。
虽说学富五车，但是其科举却是屡试屡败，年过不惑都未考中。齐夫子因生性桀骜，在考试时又不按考官喜好作答，在考卷中还针砭时事，言词锐利，为考官所不喜。
齐夫子原本也是出自书香世家，但是家道中落。年轻时幼子因病夭折，一直未有子嗣。到了齐夫子四十五岁这一年，妻子生病。多年应试早已花光积蓄，无银钱给妻子治病。
齐夫子自认是命，遂放弃了科举。每日抄书代笔作画，赚取药费。但是妻子的病日渐严重，所赚根本无力支撑。一次偶然，遇到了慕容伸。两人相谈甚欢，慕容伸敬其博学，成了忘年交。
在慕容伸知道齐夫子家境后，便想帮助老友，便邀请齐夫子做了慕容府的门客，为其出谋划策。齐夫子的妻子病愈后，两人在慕容府的巷子买了一个小宅子居住。
正因有慕容伸对妻子的救命之恩，齐夫子才会愿意教导顽劣不堪的慕容与信。
“给夫子请安！”慕容与信恭敬道。
齐夫子对于慕容与信受伤之事也有所耳闻，今日瞧着其气质比以往沉稳了不少。
“之前已经学完了四书，今日开始学习五经。五经包括《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今日先学习《春秋》，与信先把《诗经》打开。”
慕容与信道：“夫子，学生之前顽劣，让您费心了。这次受伤经历生死之危后，学生也想明白了许多。人活一世，生命苦短。往日的时光竟让我都白白荒废了，学生决定往后跟着夫子用功学习。但因以往夫子讲课都未认真听取，恳请夫子能否重新从四书开始讲起。”
齐夫子对上慕容与信真挚的目光，这是他所熟悉的对知识的渴求。三日不见，竟有此变化。
“既然你有如此觉悟，看来是真的懂事了。可是老夫丑话说在前头，真正的学问，是要经过漫长的时间学习积累的，这是一个很枯燥的过程，你准备好了吗？”
慕容与信未回答，只是把四书从头至尾的背诵了一遍。
齐夫子见慕容与信把四书背的滚瓜烂熟，眼睛发着光，三天前抽查的时候还是结结巴巴，大部分都不会，这孩子当真是开窍了。
齐夫子喜得大声说了句：“孺子可教也！”，便开始了今日的教学。
“所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则近道矣。此《大学》开篇也，与信你对此有何见解？”齐夫子问道。
慕容与信知这是齐夫子让他说对于这段话的理解，思索一番后道：“想要达到最完善的境界就要按照事物的先后顺序做事，这样才能做好一件事。”
齐夫子点头摸着胡子道：“人要不断的修改自己。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是人都有缺点，要不断的改正自己的缺点。人生而就有良心，有人做事正视自己的良心，这样的人是人们所说的善人。有人昧着良心做事，那就是人人喊打的恶人了。明明德，亲人，止于至善此三纲领也，只要掌握万物变化规律，才能接近正确的道路。”
慕容与信点头，“学生明白了。”
以前只觉得这些文言文都晦涩难懂，如今知道其意，原来蕴含着这样的哲理。
齐夫子继续讲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心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齐家，齐家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齐夫子讲完看向慕容与信：“何解？”
慕容与信答道：“如果要达到‘明明德’，任何人都要先学会修身。”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此八目也。其为：知识、心性、践行。人要有渊博的知识，良好的心性，还要能为自己追求的道付出行动，这才是大学之道。”
慕容与信在齐夫子鞭辟入里的讲解中，豁然开朗，也对此学习有了兴趣。
经过两个时辰的讲解，齐夫子讲完了《大学》的第一篇，对于慕容与信今日的表现齐夫子很满意。下课前安排了作业，让其对今日所讲知识要融会贯通。
慕容与信细细记下，又向齐夫子请教了写字之法。齐夫子给了慕容与信关于书法的书籍和一套字帖，让其多练，以后问题再来问就行。
齐夫子在教完慕容与信后回到了慕容府后街的小宅子，其妻薛氏已做好了饭等着。
“夫君，饭已经做好了，快来吃！”薛氏摆好饭道。
薛氏身穿一件素色衣裙，虽身体消瘦，可眼睛确异常有神，散发着光芒。
齐夫子坐下，“娘子，再拿瓶酒来！”
薛氏见齐夫子一脸喜意，以往从慕容府回来都是满脸愁容，便问道：“可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齐夫子颇带一点得意之色：“为夫有了个好学生！”
薛氏疑惑，慕容府就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都在书院读书，夫君教的是幼子。而这幼子又是个不喜学习的，从哪来的好学生。
“夫君可是今日教了其他人？”
“非也，非也。”齐夫子摸着胡子摇头道。
薛氏一愣，难道是慕容家幼子。可转念一想绝无可能，慕容与信能成夫君嘴里的好学生，除非那铁木能开花。
齐夫子盯着薛氏道：“就是娘子想得那样。”
说话间薛氏已经把酒拿了过来，给齐夫子倒了一杯，“妾身不解，还请夫君解惑。”
随即齐夫子便把今日之事如实相告，薛氏称奇，人若是想明白了，当真是变得太快了。
却说慕容与信拿着齐夫子所赠的书回到了院子，已到了吃饭时间。
大勇去厨房领了饭回来，慕容与信匆匆吃完，一头就扎进了书房未出来。
慕容与信看了齐夫子给的书写方法的书，书里面讲的“永字八法”。
相传这“永字八法”是晋代王羲之留下来的书写方法，他认为楷书所以字的八法都包含在了“永”字中，只要写好了“永”字，所有的字都能写好。
横竖勾，点撇捺，“永”字可不是把所有的笔画都包含在内了。书中对于每种笔画的类型和写法都进行了详细的描写。
慕容与信跟着书中的方法练了起来，有了方法之后，练字果然进展神速。
今日所写之字，起码可以称之为字。如若要练得像个样子，慕容与信想着应该得个一年半载。
练着练着，慕容与信累极了，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大勇晚些来收拾书房时，地上全是慕容与信写完字的纸。
今日上课之时，他也在旁听。公子难得没有挨骂，还得了夸奖。
在看看这满地的纸，公子怕不是魔怔了。以前是打死不学，现在又是拼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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