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穹天小镇
翌日
沐幽离顾不上休整。
着人送来卷宗，马不停蹄的开始了解起他没了的这些记忆里，关于穹天的一切。
一小道士来报，“掌门，桑长老求见。”
沐幽离：“进。”
左右也不知道桑长老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是一步。
再者，能第一时间来找他的，想必也是德高望重的一位。
桑无忧踱步进来，俯身问候。
“巫启简，掌门打算如何处置？”
沐幽离废了好大劲才稳住身形，没让自己的瞳孔地震被发现。
没想到此长老如此开门见山。见他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替巫启简求情。反而是要去加急处置！！
“暂时关押即可，还有用处。”
抿了抿唇，他想起某个人曾经讲过那些关于他自己的故事，一代宗师，不至于如此冷血无情，“睚眦阵待久了怕他受不了，先关进牢里，好生看着。候审！”
他以为无论对方是来求情还是来问罪的，都应该已经得到满意的答复了。但对方竟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皱皱眉，“还有何事，直说无妨。”
桑无忧拿捏着措辞，又兀认为仔细揣摩了掌门的心思，“掌门已近六年未近穹天，长老层的人是换了一拨又一拨，我稍后会让弟子将目前的长老名单送过来。只是六年来，巫启简自己也是培养了许多亲信，掌门此次回来，还是要尽早处理才是。”
对方如此墙头草，倒让他分不清对方到底是敌是友。他头也未抬，“昨日在殿内帮他说话那些？”
桑无忧点点头，算是回应他的猜测。
沐幽离：“若本座”
他捋了捋舌头，又想起某个人讲过的关于他的曾经。
诸如他是多么的亲近下属，穹天上下毫无位尊位卑的区别。
随即改口，“若是我没记错，有几位是经历过几个月前的大战的，真相揭开，他们自是看清了巫启简的面目，至于其他人，不急，既然我回来了，慢慢处置便可，不急在这一时。”
他哪知道昨日那一堆长老当中，到底有谁经历过大战的。
他乐的开怀，别人送到面前的答案，不取白不取。
桑无忧未答话。
对方不答话，却也不离开，沐幽离不得不再次主动开口，“桑长老，你也是元老了，怎地说话这般吞吞吐吐？”
对方行为莫名，他终于收起了手上卷宗，抬头看他，“倒不如说说，为何诸位长老，如此轻易便助我重掌执教吧？”
桑无忧似乎一直在等他问这个问题，终于娓娓道来，“数月前的大战，事发突然，我派未做任何防范。”
“我派弟子在大战中，损失惨重。”
“当日，我等也的确是目睹了，关键时候巫启简挺身而出，与那日照宫的人生死相搏之后，忍辱结盟，才换来最后的一息尚存。”
“那此后，派中上下对他也确实十二分信服。”
桑无忧说到此处，微微叹气，眼里尽是被背叛的辛酸，“可与日照宫结盟之后，我派中事务皆受日照宫所控，派中上下一应事务，巫启简都要与日照宫商议之后才能定夺，与其说是结盟，不如说是日照宫的傀儡。”
“直到前不久”
桑无忧话语忽顿。
似是真相太过残忍，他不忍道来。
沐幽离已大致了然，想必中间，掌门与长老之间，发生过什么冲突。
“前不久怎地？”
桑无忧被他问话，从一时失神中清醒过来。
“前不久，我派弟子下山施粥，却意外撞见自己相熟的其中一位派中弟子。但那弟子却是素人打扮。”
此处，他稍作停顿，“掌门应当知晓，我穹天派弟子，一年四季，只着道袍。”
沐幽离心里点头，“嗯，怪不得找不到除了道袍以外的其他衣物。这，道士都全年只能穿道袍的吗？还是，只是穹天比较特殊？我读书少，别骗我！”
他伸出耐不住寂寞的食指，挠了挠太阳穴。
意识到自己动作不雅，复而将挠太阳穴的食指放下，随手摆出，“你继续，”的姿势。
“他的素衣太过反常，便引起了施粥弟子的注意。施粥弟子，独自一人尾随了上去。”
“那素人打扮的弟子，近旁还有一人，同样是素衣打扮。两人神情警惕，墙角窃窃私语一番，而后往一处宅子去了。”
“施粥的弟子，没花多少功夫，便认出了另一素人打扮的人，正是时常随温渺来的手下。”
“施粥弟子疑心，穹天派与日照宫若是有什么事，从来都是在派中商议的，为何此时二人会鬼鬼祟祟，还换了素人装扮。”
“所以就跟上去想要一探究竟。悄无声息的跟在二人身后，进了宅子。”
“那二人兜兜转转进了宅子深处一间客房。素衣打扮的穹天弟子拿出一物，却将施粥弟子惊得一怔楞。”
转述中的桑无忧倒也没打算停下来卖关子。
“此物正是我派最近降服一妖物，用以镇收的伏魔锥。施粥弟子惊愕，心中感叹，若是妖物此时还在伏魔锥中，那此事，就非同小可了。”
“施粥弟子怕被发现，不敢跟的太近，是以，二人说了什么，竟是一字也未听清楚。”
“此事重大，他权衡利弊，横下心，靠的更近一些。”
“谁知他一靠近，就被发现。”
“却不想，那宅子里竟全是妖物，施粥弟子，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
讲到这，沐幽离打断他，“既全是妖物，他一个施粥的弟子又有何能力逃的出来？”
虽然不记得，但是脑子还是有的。
平常门派，不至于施个粥，都要派个绝顶高手。除非高手泛滥。
桑无忧面上有些尴尬，“那日，本该轮到我手下弟子施粥，但那日我那橘猫，又跑不见了。”
他难以自掩的尴尬个没完，“您也知道我那橘猫三天两头的就爱到处乱跑，咳咳于是我便遣了所有弟子去找。是以，施粥的弟子来要人的时候，我身边只有常伴在侧的亲传弟子。”
沐幽离微微颔首，“所以你遣了你亲传弟子去，施粥？”
嗯，高手是这么来的。
桑无忧再次掩嘴咳嗽以示尴尬，不提也罢，“这件事本应第一时间禀告掌门的，咳咳，前掌门巫启简，但我觉此事蹊跷，且穹天弟子和日照宫弟子私下素人打扮接头，若是掌门本就知情兹事体大，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再派人去查，怕打草惊蛇。”
沐幽离被他怕打草惊蛇的言论雷了个外焦里嫩，“没查了？”
“那也不能完全不查。但弟子的功法不足，定然是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涉险的，所以我就打算自己去探一探。”
沐幽离：“结果呢？”
桑无忧：“我去寻到了徒弟说的宅子，已经空无一人。”
沐幽离：“嗯，事毕自然不能留痕迹。”
沐幽离又存了疑惑，“回来后没人查你那徒弟？”
桑无忧：“我自是叮嘱他小心行事，但事后确实没有出现异常。”
沐幽离：“好一招敌不动我不动。”
但还是不可置信，“之后再没有异常？”
桑无忧：“再没有，我还不知如何行事，掌门你就回来了。”
沐幽离点点头：“看来我能顺利拿回掌门之位，还要多谢桑长老你那只橘猫。其他长老定然也是看你的态度行事了。你毕竟是元老，你的态度，其他人自是看得懂。”
现在想起来，怪不得昨日里在议事殿，纵使议论声盖过天，只要他一出声，其他人便收了声。看来这长老，确实是，德高望重啊！若是友，那再好不过，若是敌，那就，先拿巫启简杀鸡儆猴，再拿你，涮火锅。
桑无忧：“掌门说笑了，掌门以前在穹天，为穹天也是尽心竭力，大家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他一通简单粗暴的拍马屁之后，又将话题直截了当的拉了回来，“只是目前，其他长老还不知道这事，既然掌门回来了，还是要早些处理的好。”
沐幽离：“没想到巫启简不光跟日照宫勾结，居然还与妖族互通有无。这事即使当面问他，他也不会承认。行了，此事本座我已经知道了，我自会处理，你且回吧。”
桑无忧终于算是把此行目的达到，退了出去。
桑无忧离开不久，小妖怪过了来。
门外的道士想要行礼，但不知道如何称呼，唤了声，“小”
本意是想随着掌门一并唤了。
一时间又卡住，心道，“掌门也没吩咐这位要怎么称呼，小字已经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唤道，“小大人，您是要找掌门吗？贫道去给您”
小妖怪只回他一个淡然的眼色，并不需要他通传，兀自上前，推门进了书房。
沐幽离见他进来，面上有了喜色，忙不慌的将一应卷宗堆在一旁，起身唤他，“小妖怪，你来了，刚好有事说与你听。”
小妖怪靠着沐幽离坐了过去。
沐幽离欲开口说正事，却见小妖怪不慌不忙拿出一碟糕点。眼中渗出藏不住的欣喜，“我刚好饿了，你做的？”
小妖怪不答，算是默认。
他迫不及待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不错，不错，你还会做这些等等，你不是才化作人形，怎地会人做的事？”
小妖怪皱皱眉，自己反倒一副疑惑模样，好似在告诉沐幽离，“我也不知道。”
沐幽离见他模样，好奇之余，只得作罢。
“今夜带你去镇上玩。从昭华林这一路过来，我们还没好好在外停留过。晚上带你去看好看的，吃好吃的。这镇上有一家聚仙楼，酒水甚好。”
小妖怪见他说的眼里放光，虽明显觉得不乐意外出这一趟，还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日落时分。
沐幽离瞧着天色，伸了伸有些疲惫的腰身，起身，准备去找小妖怪。
他对着外面弟子喊道，“你去找一套道袍给小妖怪。”
那弟子恭恭敬敬接话，“掌门，午饭过后，葛师兄就领着小大人去量了身尺，拿了一套先给小大人穿上了。”
沐幽离这才想起来，方才小妖怪来找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是着一身道袍了。只怪当时从来只盯着小妖怪的脸了。
屋里没回话，那弟子见掌门对小大人的称呼并没有反驳，便确定了这个称呼，是以，以后见到小妖怪，均以小大人称呼。
夜晚
镇上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河边挤满了举着花灯许愿的人群。各自忙着自己的未了心愿，从不分心一刻与旁人。
沐幽离看小妖怪直盯着河岸，有意揶揄，“没见过？你这妖怪，都已到化人形的境界了，怎地见识这般少。我看那沐尘一化形之后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对人世间的事也是知之甚多”
沐幽离愕然，自己怎地突然说起沐尘一。
兀自有些发怔，略显尴尬之际，却发现小妖怪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只拉他袖摆，指了指河边。
他想去河边放花灯。他竟然想去河边放花灯！他到底是不是妖怪！
沐幽离不自觉嘴角杨起浅笑，无奈只得就近买了两盏花灯递给他。
“这叫许愿灯，人们会在放花灯的时候诉说自己的心愿，河水带着花灯漂流，去的越远，愿望越容易实现。”
复而抬头，又望了望放着花灯的人群，语气带着哀凉，“不过是人的执念罢了。”
小妖怪并不理，拿了花灯，丢下他，兀自去到河边。
他寻了个空蹲下来，学着身旁其他人的模样，将花灯浮在河水之上。
他目光热切，追随花灯，看着花灯飘远，才起身回到沐幽离身边。
沐幽离再次起了揶揄之心，“你许了什么愿？早点找个母妖怪交/配？再生一堆小妖怪，四世同堂？”
小妖怪也不理他。兀自在前边走着。
路过卖糖葫芦串的，小妖怪便回头对沐幽离指指。
一副你给我买，不买也得买的理直气壮模样。
这么大人了，谁还吃糖葫芦！
沐幽离可能已经习惯揶揄了，“莫不是你们妖怪都这么贪吃的？”
沐幽离再次愕然，怎么又想到沐尘一了。关键是，人家好像也不贪吃吧？怎么什么都能跟人家联系上，我不是魔怔了？哎，我可能是魔怔了吧。
小妖怪这次终于卸下他那与世无争的模样，给了他一个疑惑的表情。
像是三番两次的提到沐尘一这个名字，终于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沐幽离无地自容。
假装镇定自若的付了银钱，在前头不急不忙的带路，去往聚仙楼。
“小二，把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再来一斤好酒。”
那小二远远听见有客人，嘴上应着，“来了”，一边朝他们小步跑来。
见两人道袍穿着，顿时哑然，差点要怀疑方才是否自己听错，“两位道长，要酒肉？”
沐幽离点头，好似饿了一个轮回，“嗯，快些上来。”
那小二只得应着，嘴上却嘀咕开了，“这年头，连道长也开始酒肉了。”
沐幽离是谁？那是重活一世，经历过吃喝嫖赌的！！！酒肉，更是不在话下。
见小妖怪也莫名盯着自己，沐幽离只得解释道，“重活一世，哪来那么多清规戒律。这一世，我就要活得逍遥自在。”
又开始诱惑起小妖怪来，意在将对方同化成与自己一类人，“酒肉可是好东西。更是酒水，你要尝了，保准以后天天馋。再者，我穹天派也从未有过强制要求戒世俗尘埃的严令。”
小妖怪不置可否，但似乎，酒肉与不酒肉，他都无甚意见。为妖者，妖族同食。尤其那移花接木的术法，妖族大众，怕是人人都习得精髓。
而且，沐幽离发现，哑巴不光好沟通，还好使唤。说什么听什么，要求什么干什么。不会像某个人，哼，不光不听话，竟然还连同别人一起欺负他！！
我，怎么，又想起沐尘一了？
他拍拍脑袋，想把沐尘一赶出脑子。偏又对手小妖怪急切的双眼，和已经向他伸出来的双手。
他摆摆手，“快吃吧，饿死了。”
沐幽离带着小妖怪闲逛了这一晚上，将镇上地形差不多大致熟悉。
闲逛之间，并未感受到任何妖魔之气。只得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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