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回现实的第8天
男人黑沉沉的脸色转好了些,灿若星辰的黑眸尤为幽亮，“没相亲，只是单纯合作。”
白雪撇开脸，“不用跟我解释,既然是你的——”
“不是我的。”男人上前一步,缩小他们的距离,手臂抬起，意识到什么,又放下来，“没有相亲。”
“行行行，没相亲,那你们应该能联系到她家人，”
白雪没注意到男人细小的动作，走到沈晨晨她们身边。见小公主已经整个人往沈晨晨她们身后缩,忍不住叹息：
“她受惊吓不小,看看是要送医院还是要送回她家里。”
“白小姐，您将司小姐交给我们吧，我们这就送司小姐回司家别院。”
城若带着女助理过来,然而还没有靠近,小公主忽然就冲到白雪怀里，死死抱着不放。
她身上的外套险些落地,白雪连忙伸手拉住,见她害怕得仍在发抖,下意识柔声安抚：“现在已经安全了,他们是恭王府的人，会将你平安送回去。”
小公主在她怀中瑟瑟摇头，声音细不可闻：“要你送……”
“……行。”她怀疑她再次被讹上了,但她没有证据，耐着性子说：“你手机摔坏了，能记得家人的手机号码吗？”
小公主摇头。
吓都吓坏了，记不住也行，白雪又问：“那送你回……司家别院？”
小公主迟疑一会儿，点头。
白雪：“能自己走路吗？”
小公主摇头，“腿软……”
白雪：“背你？抱……你？”
小公主伸出手，搂住白雪的脖子。
白雪：“……你还挺信任我。”
她十分庆幸自己力气不小，而小公主身形娇小不重，不然今天肯定会栽跟头。
当白雪轻松将小公主抱起来时，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宫凌，脸冷得能结冰。
城进喜左看看右看看，最终选择往电梯那边走，按电梯，卡住电梯门。
白雪见没人跟上，回头看了眼杵在原地的沈晨晨和余秀，“走呀？”
还震惊于眼前这个过于庞大阵势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好，这就来！”
两人跟上，一同走进电梯，却在关门时被卡住。
白雪挑挑眉，“你跟上来做什么。”
“我送你过去。”
宫凌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身边还跟了一个城进喜，其他人坐隔壁的电梯。
“不用，我们自己开了车。”白雪拒绝。
他蹙眉，“时间太晚，不安全。”
“有什么好不安全的，倒是你，”白雪抬头瞥了他一眼，“又听说？”
没跟踪她，怎么会那么巧就出现在这里。
宫凌沉默，还是一旁的城进喜机灵，主动回答说：“白小姐，您误会先生了。先生刚巧经过这边，看到您的经纪人和助理神色不对，才想着过来瞧瞧。”
“刚巧经过这边？有多巧。”这种理由白雪才不信。
城进喜：“……就是——”
宫凌冷着脸，“有人拍到你的视频发在网上，被公关部拦截到。”
白雪一愣，正巧电梯到达一楼，她重新将小公主抱起，先走出电梯。
走到门口，将小公主放下来舒缓一下双手，对沈晨晨和余秀说：“你们先回去？待会儿还不知道要忙到多晚。”
明天白雪可以休息，但沈晨晨和余秀还要去谈合作。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城进喜。
后者秒懂，立即叫人把车开过来。
沈晨晨迟疑了下，回头偷偷看了眼后面已经重新集结的一群西装革履的男女，小声问：“他们是你朋友？能信吗？”
白雪点头，委婉地说：“可能对我心怀不轨，但人身安全这块还能信一信。”
沈晨晨一噎，下意识看了眼宫凌，被后者强大的气场吓到，连忙避开，“那行，那你到家了记得给我们发个信息。”
“好。”
和两人告别，白雪才重新抱着小公主上车。
车又是迈巴赫。
白雪忽然想到齐博士说的，宫凌被他母亲撞的那天，被车的安全装置保护，没有受重伤……
所以车是，迈巴赫？
男人坐在她对面，稍作迟疑，从一旁保温柜中拿出两瓶水递给她。
“谢谢。”她接过，先拧开一瓶水，递给缩在座椅里的小公主，“喝点水润润喉咙。”
小公主应该是失声呼救了很久，接过水后小心翼翼地喝着，还是被呛到。
“不着急，也别担心，你现在安全了，”想了想，白雪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交给她，“看看能不能想起谁的电话号码，打电话报个平安。”
其实也是给她另一种安全的信号。
小公主一手接住手机，低声说了谢谢，便低着头看着拨号键，隔一会儿才按出一个号码。
白雪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对面的男人身上，挑挑眉。
——眼睛挪一挪，别一直盯着我看。
宫凌：盯。
白雪：……
算了，你随便看。
戴着口罩还挺闷，白雪解下口罩，又摘下帽子，想到什么，抬头，就对上男人漆黑幽亮的眼睛。
白雪：“你——”
细小明显的振动声响起。
白雪压下后面的话，注意到是她调了振动模式的手机来电，但小公主像是没听到似的。
号码是陌生电话，也不知道是谁这个时间点找她。
稍作犹豫，白雪问：“我手机在响，你……”
小公主猛地回神，肩膀紧缩，才发现手机响似的，慌乱着接通电话。
“哥、哥哥……”
白雪一怔，小公主的哥哥打过来的？
“嗯，是我，这是我女神的手机。”
白雪觉悟，应该是小公主刚刚自己发了短信，对方的哥哥才拨号过来。
小公主喝了些水，声音不再那么细哑，说话也清晰了许多。
“……现在安全了，在回别院的路上。”
“哥哥……”
“我还是很害怕。”
哭腔渐起，白雪连忙从手侧暗板中拿出纸巾递给她。
宫凌将她熟络的动作看在眼里，眼神幽深了些许。
小公主还在抽抽噎噎地跟她哥哥告状，“我、我被人欺负了。”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小公主才收了收哭腔，抽泣着将手机递给白雪，“我哥、哥哥找你。”
“好哦，擦擦眼泪。”白雪又抽了两张纸给她，才接过手机，听到对方的声音时，还愣了一下。
“你好，我是司乘鸢的哥哥，麻烦你说一下准确的地址，我去接她。”
司乘鸢……白雪想到什么，瞬间问：“司乘幻？”
对方沉默了三秒，声音发冷，“你是谁。”
没否认，那就是了！白雪惊喜之于，也知道对方可能忘了她，“我是白雪。”
——白龙知道司乘幻的身份，应该会很高兴。
司乘幻的声音越发阴冷，“你想要什么。”
典型的疯批声音，白雪撇撇嘴，“我和我朋友在送你妹妹回司家别院的路上，欺负你妹妹的那几个人……”
白雪瞥了眼对面的宫凌。
后者微抬下巴，“人在局子里。”
“被我朋友送进局子里了，你现在派人过去查应该能见到人。先问清楚具体来龙去脉再下手，你别光顾着揍人。我揍过一次，没来得及问原因。”
后面不自觉就变成岳母训女婿的语气。
司乘幻应该是在吩咐人去找罪魁祸首，片刻才说：“我在别院等你们，麻烦电话交给我妹妹。”
“嗯。”手机递过去，对上小公主清澈水润的眼睛，笑了笑：“你哥哥还有话要跟你说。”
“谢、谢谢女神。”
“不客气。”
小公主又开始小声和司乘幻说起话来。
白雪没偷听的嗜好，但误打误撞找到司乘幻的消息实在太让她惊喜，一想到她的宝贝女儿，便忍不住，朝对面的男人伸手，“手机借我。”
宫凌拿出手机，解锁递给她，“你——”
“谢谢，安静点儿。”
宫凌：“……”
她已经低头扑在手机上，头也不抬。
白雪对手机号码这种向来记忆深刻，三两下按出白龙的号码，发信息过去。
【白雪：我是白雪，刚找到阿幻，人在京市司家别院。】
白龙应该就在手机边儿，不出半分钟就回了一排感叹号，紧接着就是：
【白龙：我这就飞过去！】
白雪勾了勾唇，但想到司乘幻已经忘了剧中事情的一切，又弯下嘴角，叹息。
好事多磨，白龙在剧里一直都是被司乘幻宠着的那一个。最开始也是司乘幻先动的情，这会儿换成白龙主动追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想着，白雪又回了条短信过去。
【白雪：不着急，注意安全。到京市先过来找我，别冲动。】
她实在担心白龙会直接冲去司家别院喊人老公，怪吓人。
而且这段时间也她或多或少听白龙说过，白龙从小被当成男孩子养的原因。他们海市老街的白家内部问题不小，白龙要继承老街，只能接受入赘，嫁不出去。
也不知道现实世界的司乘幻，还愿不愿意接受入赘。
【白龙：好的妈妈。妈妈这是你的新号码吗？】
【白雪：你爸爸的。我手机在你家阿幻的妹妹手里。】
【白龙：！！妈妈你又和爸爸在一起了？】
【白龙：不对，阿幻还有妹妹？】
【白雪：没和你爸在一起。出了一些事情，碰巧遇到阿幻的妹妹，现在在送阿幻妹妹回司家别院。】
【白龙：出了什么事情？严重吗？妈妈有没有事？你见到阿幻了？】
【白雪：还没见到，但刚刚通了电话，声音是他没错。】
【白龙：！！妈妈等我，我包了直升机，现在就飞过来。】
半夜三更包机，果然是老街太子爷，钱多任性。
白雪抬头看了眼车窗外，见已经明显来到一片灯火通明地私人住所处，便回最后一条短信：
【白雪：我到司家别院了，你注意安全，回聊。】
【白龙：好的妈妈，妈妈等我~】
白雪勾了勾唇，想到宫凌还不知道白龙的存在，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删除短信。
宫凌双腿交叠，仗着腿长皮鞋尖儿都伸到白雪脚边，碰了碰，“删除也可以恢复。”
白雪一顿，抬眸扫了他一眼，“你要恢复？”
说好的尊重与信任？
宫凌喉结微动，“……不。”
白雪这才满意的将手机递给他，警告：“宫凌，是个男人就说话算话。”
宫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片刻，无声叹息，“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
“我愿意没用，得对方也愿意才行，短信是双方共同的。”白雪无辜的摊手。
宫凌：“……你这样说只会更让我好奇。”
白雪：“我就是故意想让你好奇但只能忍着，毕竟现在是你在追求我——”
身边打电话的声音一顿。
白雪摸摸鼻子，打算停止这个话题。
不想对面男人根本不介意车里多了一个人，继续说：“我可以忍得住，等我学会尊重你时，你要——你愿意重新嫁给我吗？”
白雪：“……”
旁边的小公主发出一声惊呼，直到手机传出她哥哥的叫唤声才勉强收敛吃瓜心思。
男人眼神执着而坚定，“不嫁吗？”
白雪微微侧身，一手撑住脸，避开小公主探究的视线，瞪了对面男人一眼，“等你做到再说。”
“我会做到。”宫凌肯定的说着，神情一顿，补充：“但你用我的手机给白龙发信息，我——吃醋。”
停顿的位置白雪十分肯定对方想说的是生气。
再看他俊美无双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放在腿上的双手可是双手交叉，卡得手背青筋都肉眼可见。
现在还挺会忍耐啊。
白雪有些好笑不已，“都跟你说了要分清楚吃醋对象。”
宫凌：“白龙是男人。”
白雪：“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像亲生弟弟一样。”
宫凌：“他上次抱了你。”
白雪：“那上次她还和我——”开房同住呢！
见他脸色要变，白雪识趣的没继续说下去。
男人蹙着眉，双手咔咔按动了两下，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声音低沉沉地从喉咙溢出，“我想抱抱你。”
身边又一声惊呼。
白雪：“……闭嘴。”
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对面的男人。
他应该是精神有些不稳定了。
但——
男人漆黑的眼睛精准无误的捕抓到她的视线，紧紧交叉的双手渐渐松开，手背的青筋也因为放松而慢慢平复。
他垂下眼帘，声音沙哑：“白雪，我不想你给白龙发信息。”
他控制住了自己的精神失控。
白雪松了一口气，心也软了些，主动解释说：“我发短信是告诉她，我找到一个她一直想找的人。删除短信是因为这是属于白龙自己的，留在你手机上不太好。”
男人眉间的冷意这才散了些。
正巧，司家别院到了。
别院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等在那里。
白雪先下车，宫凌随后也跟上，司机便在另一头开车门。
司家的人立即靠过来，将司乘鸢扶下车。
白雪也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还真是司乘幻。
至于另外两位，应该是他们的父母。
将司乘鸢扶住后，他们抬头看见白雪，或者更准确来说看到宫凌，面色一喜，连忙笑说：
“原来是先生和……白小姐，两位请到府里坐坐，鸢鸢的事情我们听说了，多谢两位！”
宫凌站在白雪身边，微抬下鄂，“不是我，是白雪救了你们的女儿。”
白雪注意到司乘幻根本不打算留下来跟他们说话，而是扶着司乘鸢进别院，她也没了留下做客的想法。便微笑说：“不必客气，既然人已经安全送到，我们就不多待了。”
“这……那先生您——”
“告辞。”宫凌已经抬起手放在白雪的肩上，只是虚虚一搭，“走吧。”
司家夫妇脸色微变，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住。
白雪瞥了一眼肩上的大手，狗男人宣布主权的意思太明显，她都懒得呵斥。也不想再继续寒暄下去，便配合的转身上车。
离开时，司家夫妇还站在门口远远眺望着。
白雪收回视线，又对上男人的漆黑专注的黑眸，忍不住嘴角一抽。
“你一直盯着我眼睛不累？”
“不累。”宫凌薄唇微勾，还补充：“看不够。”
“行行行，你随便看。”她转身，从小公主刚刚坐的位置拿过自己的手机，翻了翻通话记录，最近通话就是司乘幻的电话号码。
不过……
她按下将号码发给白龙的念头，忍不住再次叹息。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司乘幻确实不记得她。
希望白龙看到司乘幻冰冷陌生的眼神时，不要太难过。
“白雪，跟我回——”
“不回。”
宫凌被她秒回的话堵住了嘴，眼底渐渐凝出一层阴郁，以及，微不可查的委屈。
“今天太晚了，恭王府离这里近。”
白雪微笑：“我们现在还没达到可以随便窜门的关系。”
见宫凌还想说坚持，她适时的转移话题，“你之前说，你们恭王府的公关部拦到了我的视频？”
男人垂下眼眸，声线低沉，“嗯，你和你的经纪人、助理出现在倾城门口，被人拍到传到网上。”
“什么人，竟然连晨晨和余秀都记住了。”看来以后她们三个出行都得低调一些。
宫凌：“公关部调查结果是对方是一名娱乐圈摄影师，他今晚刚好在倾城消费，也算是误打误撞。”
白雪眯了眯眼，“……你收到消息，就立即赶过来？”
宫凌点头，“担心你——”
白雪：“嗯？”
宫凌：“刚开始生气，后来怕你又相亲。”
“又？”白雪吃惊，想到上次被放鸽子的相亲局，她了悟，“上次在七院，你？”
男人认错态度良好，“我刚巧在门口遇到他，和他说了两句话。”
白雪：“对，和他说了两句，我连对方人影儿都没看到。”
一顿，白雪忽然想起，“那时候你不是还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吗？还想用钱打发我。”
这件事情她可得记住一辈子。
“不是。”宫凌喉结滚了滚，背脊紧绷，“那时觉得你很可爱。”
白雪：“！”
宫凌语气认真，视线灼热，看着她说：“你喂金鱼时很可爱，劝那个女人追求真爱时也很可爱，离开时瞪我的那一眼更可爱。我……”
“你还是别说话了，这不适合你。”白雪捂住耳朵。
宫凌眸色加深，眸底缓缓浮出一层浅浅的笑意。尤其是看到对面女人逐渐绯红的脸颊，人也放松了下来。
“好，我不说了。”
白雪瞪了他一眼，冷哼，“你现在倒是懂进退。”
换做剧里，这个狗男人这个时候说不定在上车时就先动手，更别提还礼貌问她要不要去恭王府。
瞥了眼外面熟悉的回小破屋路线，她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宫凌忽然说：“我之所以答应去相亲，是因为司家的司乘幻也是虚拟世界治愈成功案例。我想找他咨询一些事情，但他行踪隐秘，不肯见我。”
白雪一怔：“于是你就想通过相亲见司乘鸢，来找司乘幻？”
“嗯，传闻司乘幻与司家关系并不亲近，唯独宠爱司乘鸢这个妹妹，对司乘鸢是出了名的有应必答。”
“那你找司乘幻想问什么？实验室的人还不能给你解惑？”她疑惑不已。
宫凌沉默了三秒，视线仍然死死盯着她，不肯错过她任何一丝微妙表情的变化，“司乘幻也忘了剧中世界的一切，他刚刚看到你，也认不出你。”
好家伙，感情这家伙已经把剧中世界的事情都从实验室那边套出来了。那……白雪迟疑地回视他，“那你知道他剧中世界的身份了？”
宫凌点头，眉头有些打结，“他是我们的……女婿。”
噗——她没忍住笑了出声，“你还不高兴？”
宫凌冷哼一声，直摆摆的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刚刚盯着他看了好久，剧里也经常盯着。”
白雪直呼好家伙，“不是，实验室他们连这个也跟你说？”
宫凌点头又摇头，“城启将那个虚拟世界相关的数据记录销毁，能恢复的数据不多，里面刚好有提到这个。”
“城启，你那个管家，他——”
“他辞职了。”宫凌说着，神色又认真无比起来，“抱歉，城启出于对我的关心，对你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你说的你道歉，他说的他道歉。”想到城启当时看她的那种眼神，她皱了皱眉，“不过他为什么对我恶意那么大？”
“城启认为，世界上所有漂亮女人都恶毒，并且还会心怀不轨接近我。”一顿，他微微垂下眼帘，“就像我母亲一样。”
白雪一怔，齐博士说的话又在耳边回荡。
真要说起来，宫凌也挺不幸的。
被自己的母亲带着他的父亲开车撞，父母在他眼前死亡，而他活了下来。
还是在他十八岁的时期，后面又被他母亲的家族算计，受重伤成为植物人。
那时候的宫凌该是有多绝望，才会连活下去的意志都没有，还得靠恭王府斥重金搞出实验室，来刺激他找回活下去的意识。
比起白雪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宫凌在得到后又失去更痛苦吧？
还是……被至亲的人伤害。
想到这里，白雪树立起来的心防软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宫凌，我不知道未来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但我可以非常肯定，我对你没有任何阴暗的想法。钱我可以自己赚，权我不在乎，名声什么的我更喜欢自己凭实力去拼搏。至于你……如果你改不好，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在他生气前，白雪又继续说：
“所以，城启管家担心的那些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被不是非你不可的话刺激到的男人神色明显出现片刻的忡怔，“白雪……”
“我承认我非常漂亮，但恶毒这两个字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灵魂之上。我可以饰演千千万万个恶毒角色，但我敢用生命发誓，我骨子里流淌的血，将永远都是干净而炙热的。”
“我……知道。”
他的声音沙哑到极致，眼底渐渐凝聚出白雪熟悉到极点的偏执爱意。
“十六岁那年我看到假山后面的你时，我就知道，你是个非常善良、又勇敢的女孩儿。比起当时只敢躲在阁楼上哭的我……”
他闭上眼，片刻，再睁眼时，薄唇已经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你让我看到了对生活的希望。”
——【2008年x月x日，暴晒
白雪哭得很狼狈。
可她又从假山站起来，
回到镜头前，
阳光打在她脸上，身上。
她又笑了。
片场所有人都看着她，
为她鼓掌。
我想，
我也可以这样。】
那张纸条是许愿瓶里被揉捏得最皱的一张，足以看出少年时期的他，当时经过了怎样的纠结犹豫，才鼓起勇气。
“十六岁那年，我就知道，我母亲想杀死我。”
白雪愣住，却见男人如今已经可以平静的叙述：
“母亲痛恨父亲，痛恨恭王府的一切。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她无时无刻不在想杀死我。她始终觉得，杀死我，杀死她和父亲的孩子，杀死……恭王府唯一的继承人，就是最好的报复。这让少年时期的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生——”
“宫凌。”
白雪下意识打断他的话，直直望进他漆黑幽深的眼瞳里，缓声开口，一字一字：
“如果我十六岁时遇见你，我一定会告诉你，你很好看。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男人。你就该是上天的宠儿，天界下凡的谪仙，你只要活着，都是对善于发现美的人们一种幸运。”
这回轮到宫凌忡怔了半响。
忽然从座位起身，单膝跪在她面前，在她的注目下，缓缓靠在她的腿上，低低笑了一声，说：
“你说了。”
白雪僵着身体，“嗯？”
男人只是轻轻握住她的双手，靠着她。
“我想起了少年时期所有的记忆。”
冰冷的泪滴落在她手背上。
“十六岁的你，穿着破旧的戏服，在我的窗户外，说：人生来就是一种幸运，没有人可以贬低你，也没有人比你更爱你自己，即使是亲生父母也不行。”
白雪浑身僵硬，这话她耳熟，“那是我告诉自己，鼓励自己的话。”
“幸运的是，我听到了，也鼓励到了我。”
宫凌放任自己被她的温度包围，哑声叹息：
“白雪，我怎么会忘了你。”
白雪眨眨眼，再眨眨眼，被握住的双手微动，半响，轻咳一声，“我们到了。”
车子已经停了好一会儿。
外面就是她小破屋的小区门。
男人的大手收紧了一瞬，又松开，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她手背上。
“我送你上去。”
“……好哦。”
看在你今晚忽然那么感性的份上，勉强让你送到大门口。
她重新将口罩帽子戴上，下车时见男人已经恢复惯有的面无表情的模样，想到什么，忽然笑了笑，“刚刚我应该拿手机拍出来的。”
宫凌神色微变，不太自然的撇过脸，“夜里风大，我们先上去。”
“好哦。”她走在前面，倒着走，“说真的，在剧中世界我都没见你哭过。没想到回现实里还有机会看到你哭，太稀奇了。当然，我也不是笑话你的意思，就是我哭的时候你——”
白雪声音一滞，想到每次她哭某个狗男人只会越来越兴奋的神情，嘴角一抽。
“反正今天风水轮流转，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宫凌注意到她停顿的位置，皱了皱眉，“你哭的时候我……欺负你了？”
她脸上的笑意消失，“……对，你特别狗，就差没放鞭炮庆祝。”
宫凌剑眉皱得更深，“不可能，我了解我自己。”
“那是你了解得不够彻底。”白雪脸不红气不喘，转身回正方向，“反正剧中世界里你特别狗，狗得人见人骂。你千万不要学他。”
宫凌：“……”
小区这个点儿基本没有什么人出没了。
静悄悄地，除了夜间各种小虫子的声音，就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进入楼层电梯，白雪按下电梯层数，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皱着眉纠结的样子，嘴角不受控制的勾了勾。
“你别多想，你今天就做得挺好的。对了，还没有来得及说谢谢。今天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可能会……嗯，大出风头。”
虽然打架打不赢她也还有其他办法拖延时间，但极有可能会被路人拍到，传到网上。
更别提……
“说起来，上次我被传舞蹈抄袭的事情，是不是也是你们恭王府公关部出的手？”
宫凌点头，“是。”
白雪捏了捏拳头，“压我热搜？”
宫凌：“……是我当时考虑不周。”
白雪：“怎么个考虑不周法。”
宫凌：“种种原因，看到你的消息会烦躁。”
白雪：“于是就不想看，压我热搜，让所有网民都觉得我心虚。”
宫凌：“……”
电梯到站，白雪先走出去，顺便帮他按了关门键，“再见慢走不送。”
电梯里还想走出来的宫凌：“……”
回到小破屋，白雪脱了鞋摘了帽子口罩，放任自己在沙发上滚了滚，差点儿摔下地才安分下来。
抱着抱枕捏了捏。
忽然就笑了出来。
今天的宫凌表现简直出人意料，让白雪又稀奇又好笑。
嗯，好吧，还有些感动。
迟疑了片刻，她爬起身，跑回小书房，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高中时期的物品存放箱子。
她获得最佳女配角的那部电影她记得当时留有一本相册。
那时候剧组的大人们对她都挺好的，主要是她演的角色太苦，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同情。
杀青的时候，好多人都找她合影。
里面就有不少在假山位置拍摄的照片。
她耐心的一张接着一张的翻，直到将地上都堆成一座照片小山，才终于找到一张露出假山后面的三层阁楼的照片。
阁楼是红木雕刻木制式，按宫凌的说法，他在楼上……
二楼还是三楼？
白雪凑近照片，一寸寸的观察——
好吧，都不用观察，一眼就看出二楼中间敞开的窗户，一团模糊的影子糊在那里。
可惜照片过塑的边缘有些泛黄发白，已经看不清楚，只能确定那个窗户里有个影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宫凌。
白雪又把剩下的照片翻完，找到三次张同样模糊的照片，有些失望。
她只是有些好奇十六岁的宫凌的模样。
与剧中世界去哪里都备受瞩目的校草宫凌不同，而是现实世界里，发现母亲要杀他的宫凌。
那时候的宫凌，也会哭。
忽地，白雪视线一凝，落在被她放在脚边的一张照片上。
那是一张抓拍的照片，她和导演还是谁一起拍照，背后是避暑山庄的回廊。
回廊的位置，清晰可辨轮廓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低头从回廊拱门穿过。
是宫凌。
十六岁的宫凌。
模样稚嫩，背脊微弯，身形清瘦，低头的宫凌。
那时候的宫凌，果然不太好啊。
如今骄傲得背脊始终不曾弓过、时不时抬起下颚自信自带贵族矜贵气质的宫凌，竟然在十六岁时，也是会卑躬不自信的少年。
白雪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是摸着那张照片上的少年。
胡思乱想的许久，久到手机传来振动声，她才回过神。
宫凌的电话。
她迟疑了片刻，滑动接听，扩音。
“白雪，我到家了。”
男人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在静悄悄的书房里尤为明显。
白雪勾了勾唇，复杂的心情瞬间消失，“嗯，那你早些休息。”
宫凌：“……我想明天邀请你吃饭，可以吗？”
明天白龙也该到了，白雪有些犹豫。
此时的心情告诉她她不想拒绝，但白龙和司乘幻的事情她也很担心。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时察觉到她的犹豫，没有生气，而是改口，“后天也可以。”
白雪想了想，点头，“好，后天再告诉你具体时间。”
“好，一言为定。”男人的声音变得十分愉悦。
白雪也忍不住笑了笑，又摸摸手中的照片，打算将照片作为惊喜。
“那早点儿休息，我也要准备休息了。”
男人愉悦的声音顿时染上一丝失望，“今天可以不挂电话吗？”
白雪实在不想打击他：“通宵打电话手机会发烫，存在一定的安全隐患。”
宫凌：“……那你好好休息。”
白雪：“嗯，晚安。”
然后电话就没了动静。
白雪垂眸看了眼，电话还在通话，但男人没再开口。
没忍住，“你是不是觉得，不说晚安电话就可以不用挂了？”
被识破的男人叹息，“白雪，我想见你。”
明明刚分开才多久。白雪心情大好，“我明天问问白龙的意思，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邀请你一起吃饭。”
“好！”回答得又快又有力。
这次男人不再借口推延，真真正正说了晚安，才挂断电话。
白雪确定电话挂断，又分别给余秀和沈晨晨发了平安信息。
今天收获很足，可以睡一个饱觉了。
临睡前，白雪没忍住将那张照片放到床头。
好歹也是她和宫凌第一次合照，多看两眼也没事儿……
——
次日，白雪被自家宝贝女儿的呼喊声吵醒。
她打着哈欠去看门，差点儿被门口的一堆行李砸到。
行李后面的白龙夸张地朝她张开双手，“妈妈，你的宝贝儿私奔来找你了！”
白雪嘴角一抽，后退一步，“你这些行李搬来我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和你一起住了，妈妈我——”
“停。”
白雪侧开身，让她看清楚自己屋子里的摆设，“我这间小破屋，一百平不到，还不够剧里的一个卫生间大小，住不下你这么多行李。”
白龙脸上兴奋的笑容一僵，下一秒又兴奋的掏出一窜钥匙，“没关系，妈妈，我顺便让人把你对面屋买下来了！”
白雪：“……”
好家伙。
等着白龙收拾对面屋子的时间，白雪简单的做了个早餐端过去，见对面屋子里的装修十分简单，叹气，“你买好一点儿的公寓不好吗？非要来我这里。”
“除非你跟我一起住大别墅，不然我就要跟你住这里。”
白龙忙得满头大汗，这会儿又只有她们两个人，干脆脱掉外套和里面的衬衣，露出里面的背心。
背心并不透，但她弯腰搬东西时，还是会露出束胸带的痕迹。
白雪收拾好餐桌后，叫她过来坐下，问她：“你打算一直当男人一辈子？”
“不然能怎么办，我们家就我一个，不是男人根本没办法继承老街。那是我爸爸妈妈的命，我不继承就相当于要他们的命，我能怎么办……”
白龙一边说一边大口吃着早餐，可见是真的饿了。
“没有其他综合的办法？现在这个时代，女性也可以独当一面。”
“没有办法，海市老街的人啊，骨子里都觉得自己是贵气优雅的，传统观念很强，尤其是传男不传女的观念。像我家这样的，不经过改、革，永远也别想摆脱这种观念。”
这到底是她家的家务事，白雪不得不压下‘那就去改革’的话。
尽管最后见她瘫倒在沙发上，胸前的束带更明显，她不舒服大口呼吸的样子，还是让白雪没忍住——
“小茴，试试改革吧，你可以做到。”
这是白雪在剧中世界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的能力，她的品性，白雪一清二楚。
看她这样，白雪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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