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林舒窈回头看了一眼，想到今儿多亏了曾子方，这孩子瞧着跟辰辰差不多大，也就七八岁的模样，却这般懂事，感激道，“子方，今日多谢你了。”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伯母，不碍事的，周辰是我同窗，先生说过，同学之间要互相帮助的。”
林舒窈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这才突然想起来，今日下这么大的雨，曾子方跟着辰辰回了家，只怕他家里人见他现在还没有回家，只怕要急坏了，连忙开口问起。
提起家人，曾子方没有说话，倒是辰辰在一旁插话道，“娘，子方一个人住在城里呢。”
“一个人？”林舒窈愣了愣。
“伯母，我家离县城有些远，家里人为了我念书方便，便在城里给我租了个小院子，我平时都是一个人住。”
曾子方这么一说，林舒窈差不多就能明白了，云河县虽然看着不大，不过有些偏远的村子去一趟城里的话来回也是要花不少时间的，最远的去一趟城里，至少要两个时辰，来回就是四个时辰，往往这么偏远的村子，也是很穷的，一般没有人家有钱送孩子去念书，能送孩子念书的人家，大多也早就搬到了城里。
曾子方想来便是出自这样的村子，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家人并没有搬到城里，只是给他在城里租了个院子。
曾子方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住，也是为难他了，林舒窈叹了口气。
拿了药酒，给辰辰的脚上了药，外面的雷声已经停了，雨也小了不少，蕊蕊举着把粉色的花伞从门外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林舒窈瞧她兜里鼓鼓囊囊的，想来又是从花二喜家顺了不少吃的。
“娘，我回来了。”小姑娘清脆响亮的叫声突然响了起来。
林舒窈一听便咧了嘴角，捏捏她红扑扑的脸蛋，“兜里揣的什么呀？”
“花姨炒的花生，可好吃了。”蕊蕊把衣兜翻开，抓了几颗递给林舒窈，又抓了几颗给辰辰，“哥哥也吃。”
小姑娘转头这才发现家里还多了一个陌生的孩子。
“娘，他是谁呀？”蕊蕊是见过曾子方的，只是她那时候还小，早就已经不记得，这会儿瞧见这小男孩站在自己哥哥身边，瞧着关系十分好的模样，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是你哥哥的同窗，你得叫他子方哥哥知道吗？”
蕊蕊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冲曾子方咧开嘴甜甜一笑，又从兜里抓了几颗花生递给曾子方，“子方哥哥，给你吃花生。”
曾子方愣了愣，他家中他这一辈都是男孩，他也没有妹妹，村里倒是有不少人家有女儿的，不过大多都是又黑又瘦，身上也脏兮兮的，还留着鼻涕，他看着并不喜欢，也不爱跟她们一起玩儿，所以他长这么大，几乎是没有跟他同龄的女孩儿说过话，突然他面前出现一个白白软软，长得像个小糯米团子的小妹妹，笑嘻嘻的唤他子方哥哥，他还有些不适应。
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接过那几颗花生，瓮声道，“谢谢蕊蕊妹妹。”
给辰辰上好药，林舒窈这才洗手去灶房准备晚饭，一边切着菜，心里却是在一边想着郭家的事儿，郭刚已经十八了，年纪不小了，早就到了该成婚的年纪，郭家原本家境就不错，郭刚这几年在村里做牛车生意，更是挣了不少钱，不少人家都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家，据说孙氏也已经相中了一户不错的人家，二人八字都已经合过了，这婚事马上就要成了，想来这些日子郭家也忙得很，所以这些日子有些顾及不上接送辰辰，林舒窈理解他们，毕竟这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他们注意一些也是正常的，但是他们因为这事耽误了接辰辰林舒窈却是不能原谅的，毕竟他们当初可是白纸黑字的签了契书的，今日就是因为郭刚没有按时去接辰辰，才让辰辰崴了脚，幸好辰辰没事，不然林舒窈是绝不会轻易的放过郭家的。
郭家毕竟是外人，拿钱办事，肯定是不会对辰辰上心的，林舒窈也不可能每日亲自去接送辰辰，想了半晌，看了一眼坐在灶膛前面烧火的辰辰，有些犹豫的问道，“辰辰，要不娘把你送去你外公家住吧，这样你上学下学也方便一些，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
辰辰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娘，我已经七岁了，我可以自己上学下学的，不用接送也可以，咱们家离县城也不远，我可以自己走回来的。”
林舒窈皱了皱眉，这个世界的人，可能觉得七岁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年纪了，不过在林舒窈的眼里，七岁也就是个刚上小学的年纪，这世道这么乱，让一个孩子每天独自往返在村里与县城之间，她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只是辰辰既然不愿意去林家住，她也不好勉强，只得低着头继续切着菜，心里却是想着这买骡子车的计划得赶紧提上日程。
曾子方在林舒窈家中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一早就去城里了，辰辰因为崴了脚，林舒窈托他帮辰辰跟许先生告了假，在家中休息。
刚送走曾子方，就听见有人敲院门，林舒远打开门来，只见孙氏笑眯眯的站在门口，她手里拎着个篮子，林舒窈瞥了一眼，里面装了大约十来个鸡蛋。
“林娘子，听说辰辰的脚崴了，我来看看他。”
孙氏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林舒窈就气不打一出来。
“孙大娘，我当初可是看郭家兄弟为人实诚，所以才放心把辰辰交给他接送的，我每月可没少给你们钱，你们也是答应我了的，咱们可是还签了契书的，你们昨日就这样将辰辰给扔在了城里，这么大的雨，若是他真的出了事可怎么办？”
孙氏也有些不好意思，昨日他带着郭刚去给送聘礼，原本想着回来的时候顺道去城里将辰辰给接回来的，没想到半道突然下起了大雨，牛车又没有顶棚，他们被淋成了个落汤鸡，这么大的雨，肯定是不能走了，他们只好找了个地方躲雨，等雨停了回到村里，才听说辰辰在城里崴了脚。
孙氏一听这事，急忙装了二十个鸡蛋，一大早就来找林舒窈道歉了，这事儿确实是他们不对，林舒窈可是他们家的大主顾，郭刚这马上就要成亲了，正是要花钱的时候，若是在这个时候，丢了这每月50文钱的收入，那可就不好了。
“林娘子，这事儿是我们不对，我这不是一大早就过来跟你道歉了吗，辰辰的脚没事吧？你放心，辰辰脚伤的医药费我们全包了。”孙氏有些忐忑的说道。
林舒窈看见孙氏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就算心里有气，也有些发不出来了，孙氏毕竟是她的长辈，能这么低声下气的来跟她道歉，比起村里大多数人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难怪郭家的日子在村里是过得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这样，林舒窈还是想着要尽快将骡子车的事情办好，郭家这回虽然上门道歉了，不过她却是并不打算再继续跟他们合作下去了，这般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她可不敢将辰辰交给他们。
耐着性子跟孙氏周旋了几句，好不容易将她也送走了，林舒窈正要关门，花二喜又来了，撑着门框道，“窈窈，出事了。”
“怎么了？”
“周老大有消息了。”
林舒窈一听，也来了兴致，周老大自从跑了过后，就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还以为他能多有骨气，一辈子不会再回半坡村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原来周老大在上次那帮人手里借了一吊钱过后，就跑去了隔壁的县城，在一家货运行做工，周老大个头大，力气大，干起活儿来，一个顶俩，倒是很受掌柜的赏识，每月工钱也拿的不少。
眼看着这日子过得很还不错，可谁知道这家伙死性不改，竟然又去了赌坊，其结果可想而知，血本无归，眼看着输光了全部的钱，日子过不下去了，周老大竟然将手伸到了货运行里，竟然半夜偷偷摸进账房偷钱，谁知被逮了个正着，被货运行的人打了个半死，还送进了衙门。
现在衙门的人找上门来了，大家才知道周老大这几个月去了哪里。
“衙门的差役现在还在周家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花二喜问道。
林舒窈顿了顿，她是真的不想管周家的破事，沉默了半晌才叹了口气，“罢了，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刚下过雨，天气有些凉，林舒窈回屋披了件衣裳，才出门往周家去。
还没走到院子口，就见到周家院子口围了不少人，园子里面传来钱氏那哭天喊地的声音。
推开门，只见院子里站了两个官差，钱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房的两个孩子在一旁扶着她，院子角落，周老二和吴氏一声不吭。
“弟妹，弟妹，你可算来了，你快想办法将你大哥赎回来。”钱氏一瞧见林舒窈，就像是瞧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来。
林舒窈却是不为所动，只神色淡淡的将钱氏推开。钱氏见他这作派。心里更是一阵绝望，如今他们已经分了家，林舒窈性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强硬了，不是当初她想打便能打，想拿捏便能拿捏的了。
那两个差役见钱氏扑向林舒窈，还以为林舒窈是周家的当家人，看着她道，“周老大因为偷盗人赃并获，现在已经关进了县衙大牢。”
林舒窈点头，“然后呢？”
“因为周老大是偷盗未遂，根据律法，是可以赎出来的，赎金二十两银子，你们若是要赎他的话，明日一早拿上钱去县衙赎人，不然就按律法判刑。”
林舒窈笑了笑，“差役大哥，你也看到了我们家这情况了，这二十两银子我们是绝对凑不出来的，至于我大哥，偷盗成性，我们早就对他不抱希望了，就按律法处置吧。”
钱氏一听这话，脸色惊了惊，紧接着便号啕大哭了起来，指着林舒窈就骂道，“你这贱人，你胡说什么呢，若是吃上官司，咱们家便是毁了。”
林舒窈冷笑了一声，“那大嫂可有什么好主意？还是你能拿得出来二十两银子？”
“我.......”
“既然没钱，就只剩下这一条路了。”
“不、不行！”钱氏想也不想的就摇头，“不能吃上官司的，若是吃了官司，栓子跟柱子有一个吃牢饭的父亲，那他们这辈子就完了。”钱氏一个劲儿的摇头，拉着林舒窈的衣袖道，“弟妹，弟妹，你再借我二十两银子好不好，你大哥要是被判了刑，对辰辰的名声也不好，弟妹，你帮帮我们。”
林舒窈转过头，看着钱氏，眼里既有同情又有厌恶，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周老大坐不坐牢又有什么区别，她难道还真的以为，只要将周老大赎出来，周家就能像恢复以前那样？这十里八村的，还有谁不知道周家的这些破事儿？周家的名声早就毁了。
“大嫂，大哥已经犯了盗窃罪，且之前又有在赌场欠银子的事儿发生，若长此以往，再多来几趟，恐怕咱们长着三头六臂，也难以替他还债，如今他再次因为偷盗进了大牢，此罪又不致死，且还能给他一回教训！”
钱氏还是摇头。
“你就算不愿意，可也要想想两个孩子。大哥若是不狠狠的吃一回教训，这毛病是改不了的，你想看着日后栓子和柱子每日累死累活的四处给他收拾烂摊子吗？大哥的篓子一次比一次捅的深，长此以往，日后不知道还要惹出什么祸事，说不得把全家人搭进去都是有可能的，是名声重要，还是命重要，大嫂可要想清楚了。”
钱氏还有些犹豫，然而一旁的栓子却是突然站起身来，捏了捏拳头，脸色既是难看，又是有些异样的淡漠，他对周老大这个父亲早就已经失了望，可心里总还是顾念着父子之情，希望他能悔过一些，但若这回的事情当真是周老大做的，也证明这个父亲是真心没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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