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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翰墨成灰


  沈清秋在帐中燕饮至中夜,瞥眼见庞斌离开,又坐了片刻,方笑告诸将,称欲更衣,按剑起身,行至帐外,却已不见庞斌身影,便只身直向城头而去。

  却在朗月密星之下,宋沂源一人独立夜风之中,不由放缓了脚步,见他并未回头,便大步上前笑问道:“宴饮正欢,怎不见你入帐?”

  宋沂源笑了笑,这才折首看她:“小酌尚可,大饮我不行,索性就不讨这个无趣了,不过沈将军这稍待便至,果真是稍待?”沈清秋笑答:“将士们盛情难却,我岂有不从的道理?”

  宋沂源点头道:“你过来看。”沈清秋随他手指方向望去,见西北处星星散散几处亮光,于夜间分外醒目,似有围城之势,皱了皱眉道:“这是几时的事情?”

  宋沂源低声道:“将军瞧得仔细,近半月了耶律法三都是如此,时不时派先锋偷袭,我们必须时刻警惕。”沈清秋见他面色忧虑,迟疑道:“大人为何面有忧色?难不成是有难言之隐?”

  “是!”“耶律法三心性极傲,此时不动手,定是有旁的顾虑!”宋沂源点了点头。

  沈清秋侧首看他,他与先前相比,形貌也已经大异,除去唇上髭须,颊边伤痕,两眼尾上也多添纹路,不复书生形态,继而叹息道:“先前陛下流放你入荆,我知是你请旨,而你一介书生,实难服众。”

  宋沂源笑而不语看他半晌,才道:“这不是陛下派你来了?”“况且我底下能用之人,不计其数,沈将军确信我不服众?”

  沈清秋愣了愣,被他一语说的无话可说,半晌才回了一句:“你信我?”“信!”宋沂源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我并不知陛下派你来此的旨意,但总归是信你的!”

  沈清秋点头略笑道:“大人明察。”“不过耶律法三此时不攻城,我觉得是在拖延,他们是游牧民族,牛马众多,而南詔天灾人祸,收成并不好,若真这么耗下去,恐怕……”

  宋沂源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他们不敢贸然行动,是为了密林!”“若寻得密林,不动干戈便可直通荆州,占山为王!”

  沈清秋看着远处火光,不由得皱了皱,咬牙道:“既如此,那就得以战止战,早些断了他的念想!”

  宋沂源拢了拢衣袖,握紧了拳,摇头沉声开口:“这些年荆州兵力耗损严重,仅有六万精兵,毫无胜算!”“况且城中老弱妇孺颇多,绝不能贸然而为,只能待援兵入城再做打算!”

  “可陛下并未有派兵之意,就是东朝也是如此!”沈清秋皱了皱眉,道出了心下所虑,又继续道:“我先前在徐州当差,又路经泸州,这两处都调不出兵来!”

  宋沂源低头看沈清秋,见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竟觉得好笑:“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懂不懂?若这两处真有兵可调,还用得着入京上报朝廷?长宁看着兵多势广,其实不然……”“尽二十万是普通百姓,家中有妻儿老小,真要上战场,无疑是送命去……”

  沈清秋皱了皱眉:“可若无兵调,那岂非是死局?”宋沂源镇定道:“不,我们要先一步找到密林,或者会一会其三皇子。”遂而笑着拍了拍沈清秋的脑袋:“至于调兵一事,还是交付于我罢!”

  沈清秋的心脏突地一下跳地很快,虽不适应如此,但并未闪躲,一时间慌了神,待回过神来,宋沂源便一瘸一拐走了许远……

  沈清秋皱了皱眉,好似想起了什么,连忙赶了上前,复问道:“三皇子,你说的是先前京都的那人?”本就是下坡,宋沂源闻她一言分了心,踩空了,好在沈清秋手疾眼快,一把握住了宋沂源的手腕,含笑道:“跛了,还跑这么急?”

  宋沂源却只盯着她细细手腕,不敢去看她带笑的眉眼,咽了咽口水才强忍镇定道:“是顾知秋,也是拓跋宇文,北羽三皇子!”“不过要见他并非易事,耶律法三手握大军,对他是严加看管,我们近不去身,况且……”

  宋沂源看了看沈清秋正抬眼看他,心下停了一刻,连忙垂首下去,继续道:“况且,难保他肯施以援手帮我们一把!”

  沈清秋皱了皱眉,只因为他这腿是因她而瘸的,心有愧意,以免他再次摔了,索性她的手并未松开,只低声道:“身都近出不了,如何规劝?”宋沂源沉声道:“我与张将军兵分两路,她去寻密林,而我想办法入北羽驻军之地,再见拓跋宇文。”

  沈清秋点了点头,怪不得她今日都不曾见过张佑粮,思想了片刻,随后又道:“先不说会不会无功而返,你如何近身都是问题,再者你同佑粮都不在军中,群将无首定会出大乱来!”

  宋沂源回道:“我本也忧心于此,欲全权交付熊将军!但如今你来了,我便放心!”“至于如何近身,我早已有了对策!我以战俘”

  “不行,此计太过凶险,北羽民风彪悍,你又是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出了事情……”沈清秋皱了皱眉,心下陡然不悦,想也不想便截道。

  “信我,不会有事的!”宋沂源勾了勾唇,拍了拍沈清秋的手,安抚道:“红玉也一同前去,不会出什么大事!”

  沈清秋撇了撇眉,并不认同宋沂源的做法,一来是北羽并不善待战俘,忧心他出什么事情,二是红玉还是孩子,不该来这种地方,继而开口:“红玉虽说是武艺高强,可终归是个孩子,如何去得了那地方!”

  宋沂源闻言,陡然止步,沉沉看着沈清秋,低声道:“谁都不愿世事有此一轮,只为大局考虑,有些事不得不屈!”“况且军中无人比他更有资格的!”

  沈清秋一语不发,宋沂源说的没错,一个书生,一个孩童,皆手无缚鸡之力,任谁看来都不会往荆州将士扯上干系,没有谁比他们更有资格了,话虽如此,可她这心下百感交集,颇为不甘心,却也说不出因何不甘心……

  疾风卷过,沈清秋方侧目躲避,微露迟疑神色,又不可将心中所虑尽数告知宋沂源。宋沂源见她有意闪躲,叹了口气,只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你要做的,是守好这座城!”“我虽知你素来谨慎,亦不可免俗多言嘱咐,万不可自作主张。”

  沈清秋站立半晌,复又展颜道:“此事我亦自有打算,大人要做的是安分守己,好好走路!”

  她突然言此,宋沂源倒是一时无话,只好无奈笑而不语,沈清秋忙扶住他手道:“腿还未好全,还是早些休息才是!”宋沂源点笑道:“不要紧,将士们难得燕饮正欢,你随我去巡巡营。”

  与此同时,方言推门而入,见林峰正颓然跪栽在祠堂内,便静立其后。林峰低头呆望掌背,他尚且记得小时候父亲先生言他字丑,父亲便用荆条抽打,敷药半月才得好全,日日罚跪更是不再话下。无言半晌后,方看着方言问道:“是你?你早知道了?”

  方言毫无否认的意图,垂首道:“是属下!”林峰愣了片刻,又皱眉问道:“是你……方言,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主子?”

  方言平静地回答:“属下这么做,便是为了主子,相爷亲自去见了陛下,才肯留主子性命,属下又岂能眼看着主子送命?”“属下自知死罪难逃,但凭主子责罚!”

  林峰蹙眉道:“责罚?”方言点点头,叹了口气,又低声道:“是该责罚了,陛下旨意,宗亲内不得设祭,外不得素服,这大逆的罪名要落到我头上,你说,该不该罚?”

  方言黯淡眼眸微微一亮,上下打量林峰良久,方问道:“该罚,属下甘愿领责!”

  “你既知如此,又为何还要……”林峰欲言又止。方言颔首微微一笑,语气颇为镇定:“臣方才说了,是为主子活命,况且这是属下与相爷之间事,主子不必深究。”

  “不必深究……”林峰冷哼一声,他平素最为不喜的,便是旁人哄骗,遂而起身怒道:“好一个不必深究,你倒是说说,父亲答应了你什么,才值得你欺瞒于我?”

  方言面若平湖,依旧镇定道:“相爷并未答应什么,是属下甘愿如此!”遂而又从怀中取出信函,交付林峰,低声道:“此物是姚松送来的,相爷要属下需到今日交至给主子手上!”

  林峰皱了皱眉,甚是不解,只接手过来迟疑良久,终于开启了信函。那是一张寻常笺,纸上五行墨书,出笔藏锋,毫不张扬,极为含蓄含蓄,却像一把匕首一般,刺痛了林峰的双眼,他太熟悉这笔法,是沈清秋无疑了……

  信中并未交代过多之事,但却写出了要紧的几件事,比如沈清秋知道多年前林安构陷她父亲之事,知道漕运背后是受林家的指控,又或者林安的今日是她一手所为,亦或是她一早猜测出徐州出现的匈奴,以及迟来的援兵,皆出自林峰之手,她知道的太多了,亦如他想地那样。

  林峰失魂落魄地行至灯烛前,将信函迎了上去,黯然叹息:“我教她的,她倒是一并还了回来!”林峰呆呆望着翰墨成灰,白烛垂泪,忽然回首下旨道:“明日出城去容儿那里!”

  方言点头称“是!”却见他的目光始终未从那盏烛灯上移开,满面皆是淡漠神情,仿佛只方才一切都不曾发生,只觉莫名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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