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垂翼暴鳞

　　宋沂源勉强缓过神来，他无暇伤春悲秋，如今他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早做，不过片刻，小耳朵出现在帐内，宋沂源皱了皱眉将荆州此时的境况一一告知小耳朵，并命其散播至林安耳中。

　　良久，小耳朵听完，不禁皱了皱眉，林安向来是对头，将此事告知，岂非让他如虎添翼？继而疑惑道:“主子，是要将此事告知林相？”

　　宋沂源点了点头，不以为意道:“是，还要如实告知！”“最好是连我也说上一说，这样一来才显得可信！”

　　小耳朵一时摸不着头脑，只皱着眉，迟迟不肯动作，宋沂源上前拍了拍小耳朵的右肩，故作轻松道:“如此，殿下才会多几分安全！”

　　“是！我这便去！”小耳朵点了点头，便应声而去。

　　宋沂源见小耳朵退出帐外，才拢了拢衣袖，撤回目光，剩下的，只有交给张佑梁了……

　　皇宫

　　正月甘十三日，夜。

　　皇帝收了封密函便雷霆震怒，将底下服侍的人统统轰散了出去，只余王内侍在内服侍，并召见了林安入宫。此时，皇帝只穿着一件褙子坐在榻侧，王内侍帮他在外又加了道袍，服侍他掠鬓整冠，李承德睨了眼，这才吩咐将林安引入。

　　林安具服前来，见面后施礼道：“臣恭请陛下圣安！”言罢，睨了眼皇帝，见他半闭着眼一语不发，隧而上前开口:“陛下近日像是大清减了，臣罪请陛下明示，究竟所为何事？”

　　皇帝让他就座，摇了摇头冷哼一声，道：“何事？何事你不清楚么？那嗤咦作何失陷，你当真我是不知的？”“还是你以为，你那点把戏，真能在朕面前瞒天过海？”

　　待皇帝皱着眉地将经过大略说了说，林安这才白了脸，隧而上前道:“臣不过同寻常一般别无二致，至于嗤咦失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于陛下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皇帝听了缘由，见林安避重就轻了来说，心下怒不可遏，拍案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胡话？今日你肯失嗤咦，明日失的便是荆州，这期间厉害关系，不用朕多说，你一个宰相还需要朕来教？”

　　林安默不作声坐了半晌，二人如此沉默了片刻，皇帝才又开口道:“你平日漕运的那些，朕全然当做不知，你便是清楚朕容着你，便如此放肆了？”

　　林安依旧一语不发，他先前只是怀疑，怀疑荆州布防图被人下了手脚，猜想他们近日会有所动作，却不知来地这样快。他皱了皱眉，望了皇帝半晌，见他衣服老态龙钟的模样，心下只觉嫌恶，继而开口:“陛下不说，臣都快忘了还有漕运这么个事儿。”“只是陛下，臣有话不得不说。”

　　林安言至于此，方抬首望向皇帝，四目相对之际，又拢了拢衣袖继续道:“若非臣与那耶律法三来往甚密，陛下又如何以为，南诏能够安然到今日？”“若非这曾紧密的干系，陛下又如何以为能搬倒霍家，安稳坐拥这江山数十年？”

　　皇帝大惊，面色陡然煞白，全然不曾料想过林安会以此事堵他，隧而怒斥:“嗤咦失陷，究其责来，你如今是叛国，是诛九族的罪名！”

　　林安高声道:“陛下！”

　　林安直面皇帝，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臣为官数十载，长伴陛下左右，所要究臣的责，莫非不是在究陛下的责？”见皇帝仅是皱眉，隧叹了口气，欺近道:“百年后，世人以为的陛下，是明君？还是昏君？”

　　皇帝拍案斥道:“你住口！”“你同朕又有何分别？”

　　林安看着皇帝怒不可遏，心下没有来地快意，皇帝性情最是淡薄，妻可弃，儿可杀，还有什么是皇帝做不出的？他在意的不过如此罢了，继而笑了笑道：“臣先前认定陛下是南诏的天圣主，如今也这般认定，陛下才是真正的君王。”

　　言及于此，林安轻叹道:“我林安一世独爱权势，只为林家，却也明白祸不及家人，可陛下这点，怕是差远了。”“只是陛下怕是忘了，东朝母亲了罢？可臣还记得，臣每每在宫内见东朝，他的神情都让臣思想起他母亲来。”

　　林安见皇帝的目光始终未曾移开，满面皆是一派愁苦模样，替他稍觉难过，终于又静静等待皇帝看了半晌，方道：“陛下你是知道的，他像极了他母亲！”

　　皇帝皱了皱眉，便是因太子太像他母亲了，所以才对他心怀愧意，所以才对他嗤之以鼻，所以才对他漠不关心，这一切只因他像极了他母亲，继而摆了摆手:“你说这些做什么？”“宋沂源虽无具证，却已猜想出此事同你脱不了干系，朕今日是要你一个说法，好想法子搪塞过去。”

　　林安思怵片刻，便摇了摇头道:“陛下清楚国库空虚，连年的天灾人祸，我们已拿不出至多的粮草奉上，若此时与北羽开战，粮草空虚，我军必定不战而败，溃入蝼蚁。”

　　皇帝闻言皱了皱眉，思虑良久才道:“所以你才让夏博侯领兵去荆州？”

　　林安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又答皇帝话道:“不错，长宁的兵力可抵外侵，而长宁物产丰腴，也为军方提供连绵的供给。”“故此，长宁出兵是再合适不过了，陛下。”

　　皇帝不是没想过，早在先前林安便提了一嘴，只是真要如他所愿，那太子就真真正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继而嗤笑道:“江郎才尽也能做出这番打算，林相果真是林相。”

　　皇帝呆坐半晌，方问道：“可知道此事的都还有谁？”

　　林安皱了皱眉，道：“除了宋沂源和陛下，倒还未听说有别处。”隧而补充道:“便是峰儿也不曾知晓此事。”

　　皇帝颔首点了点头，良久方冷笑道：“朕当日忖度着念之那一话，便也会有这一手后续，只是行动如此之快，牵涉如此之广，却出乎朕的意料。”

　　林安皱了皱眉，无奈劝慰道：“陛下亦不必思虑过度，事已至此，再无回头的可能，只是臣依旧可为陛下效力如前。”

　　皇帝迟疑半晌，始终没能下下罪状，只因林安尚有用武之地，若此时将林安负罪，无疑是釜底抽薪，继而摆了摆手打发道:“你回去罢，若非真的宣召，念之你不得出府去！”

　　林安先是一愣，随后撤回目光，面若平湖道:“臣领旨，谢陛下的恩典！”

　　林安睨了眼皇帝，见他并无多说的意思，便起身出宫，直至当日夜，皇帝并没有下诏给林安安下祸乱朝纲，勾结外贼的罪名，而仅是安了个失职的罪名，囚于林相府……

　　“太子近日都在做什么？”皇帝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王内侍亦起身上前，思想了半日才道:“并没有做什么，不过是提笔写了几首字。”随后又不忍道:“再有，便是一坐便是半日过去。”

　　继而规劝道：“陛下切勿做些糊涂事来，漫说夏博侯距守长宁出兵，与殿下有唇齿之依的道理，便是想想太子，陛下也万不可心存此念。”

　　皇帝皱了皱眉，心下原本只想清楚东朝近日都做了些什么，不曾料想此话竟然竟在王内侍口中道出，睨了眼王内侍，心下便冷冷一哂，还嘴道:“王翁，你这又是知道了？”

　　王翁一语不发垂首看着布履，隧而点了点头，而后皇帝瞧见，心下微觉心中现仍在隐痛，打断他道：“你不必多说，朕做皇帝也已有了数十载，何尝不知道这些？”“朕问你这话，是要他入宫来，朕有话要交代！”

　　皇帝不知王内侍还在不在听，思虑片刻又继续道:“前方的仗还在打，我料这一时半刻还不至溃败，长宁的兵，我先前有过召令，却迟迟没有动静，如此想来，长宁那边怕是朕已说不上话了，所以此事，仍需太子露面！”“只是我又要如何，那已是战后的事了，样他有这份心，细细衡量一二。”“如今这时候，莫说东宫的任何人，就连各个大臣府邸的，如有消息，也需遣人速速报我知道。”

　　言罢，王内侍惊于皇帝与他说了这些话，愣了片刻，忽然转身替皇帝添了茶，继而轻声道：“不必多说了，老奴明白！”

　　不，你不明白，皇帝皱了皱眉，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皇帝正欲起身休息片刻，李承德在此送完林安回来，亲自替皇帝解除外袍，一面寻闲话说笑道：“林相今日倒比平日同奴才多说了好些话，说让陛下休再烦恼些的。”“他倒还有句好笑话，说殿下同宋沂源是一样的人，一个是个明君，一个事纯臣，只可惜生不逢时……”

　　皇帝闻言，冷笑道：“他今日在朕那里也说了不少胡话。”继而思想起什么来，迟疑开口:“你适才说殿下些什么？”

　　李承德停下手来，睨了眼皇帝面上神情，见他微微撇眉，思量了片刻，便跪地道：“林相说，殿下同宋学士是一样的人，一个明君，一个纯臣，只可惜生不逢时……”

　　皇帝闻他这话，便明白过来林安的意思，心下冷冷一哂，闭目沉思了半晌才道:“明君？他那副样子也能称的上是明君？”隧而啐了口茶水，冷哼道:“念之莫不是高看太子，说些反话罢？”

　　王内侍这时也返回殿内，闻皇帝这话，又不免语重心长道:“太子年纪还轻，若无庇佑，要想在这深宫存活下来，心事自然要比旁人重些。”

　　皇帝哼了一声道：“王翁多虑了，他是朕生养的，朕难道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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