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福泽满园
“将军！”沈清秋的突然出现，将一守将吓得陡然起身，顿时睡意全无，慌乱道。
沈清秋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径直朝里走去，那守将连忙取了钥匙紧跟其后，闻沈清秋道:“前些日送来地牢的人怎么样了？”
“那人成日望着高墙发愣，却是连话也不肯说！”那守将赶忙回道。
“近日可有谁同此人接触过？”沈清秋迟疑片刻，转口问道。
“不曾，地牢不比天牢，鲜少有人探视！”那守将盈盈开口道。沈清秋点了点头，不过片刻便行至蔡聪跟前，教那人一副长须杂乱不堪、蓬头垢面，即便是沈清秋也愣了愣，短短几日，此人竟疯魔至此，随后吩咐那守将道:“你下去罢！”
“将军……这……”那守将有所迟疑，这锁才打开，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这脑袋怕是要交代了。
沈清秋亦看出了守将的顾虑，皱了皱眉不悦道:“有些话，是听不得的！”
“是！小人这就去！”那士兵面色一白，连忙退了下去，只留沈清秋同蔡聪二人，沈清秋也不含糊，皱眉直言道：“你可是有粮草一案的线索？”
那蔡聪瞥了眼沈清秋，陡然起身笑道：“若是没有，我便不会开这个口！”
沈清秋替他的自信颇为服气，点了点头，隧而沉声道：“你日日都不肯见我，亦不肯言语，如今这般，是有要事相求？”
蔡聪哼道：“是！我要宋沂源的命！”
沈清秋略略一惊，突然浑身颤抖，不可遏止，良久才道:“他初入京都，你已是宫中守卫，按说事没有什么过节可生的？”“你究竟有什么好过不去的？”
蔡聪狡黠一笑，沉声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粮草一案的主谋么？”
“你什么意思？”沈清秋不禁打了个冷颤，皱了皱眉，问道。
蔡聪睨视了沈清秋一眼，这才才冷笑了一声，低声道：“你自己都亲手将他送进天牢了，又何必做出这幅样子惺惺作态？”顿了顿又道:“你自己定要讨这个没趣，我也没有办法！”
沈清秋微微撇眉偏头却并你不做声，看着蔡聪身后高墙，默默走到蔡聪身侧，细细观摩起来，这才发觉那是老俞死的场景，继而两手颤抖不止，迟疑半日，终于咬牙问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如今可以听我说了罢？”蔡聪并不答话，继而转口问道。
沈清秋默不作声，蔡聪这才娓娓道来“纵火烧案牍既和徐长敬有关，那必然会牵扯到另一人——陆毅，众所周知潼河是陆毅的管辖，那这背后的人就不必我多说了罢？”
蔡聪迟疑片刻，踱了踱才继续道:“我出天牢自然是要谋生的，漕运苦力便成了我的生路，再后来你们寻到了潼河，我也就撞见了老俞被杀的那一幕！”“也就是林安的人！”
“可你为什么要啥宋沂源？”沈清秋皱眉道。
蔡聪陡然不悦，又道:“我原想拿此事同他做买卖，哪知他翻脸不认人，竟派官兵缉拿我，以致我身份败露，遭林府的人灭口！”
“所以你便假意落入我手，在这地牢里躲避追杀？”沈清秋了然于胸，反问道。
“不错！”蔡聪丝毫不隐瞒。
“那你可知道，只要沈某肯开口，林府的手亦是伸到此处的！”闻蔡聪肯定的回答，沈清秋不禁陡然一笑，只觉此人迂腐之际，方沉声质问道。
“可你不会？”蔡聪露出迟疑的神情，转瞬即逝，继而肯定道。
“阁下何以见得？”沈清秋不以为意，负手在高墙跟前踱了踱，老俞的事她可从未透露给宋沂源，就连林峰也知之甚少，如此细节，确实能够作证他并没有撒谎。
“因为沈将军并不信任林府，或者说，沈将军从未信任过任何人！”蔡聪直视沈清秋，面色依旧道。
“我确实不全然信任林府，可阁下只说对了一半！”沈清秋耸了耸肩，她是信任过庞斌的，只是如今他弃自己而去罢了！继而转首笑问道:“只是阁下，又如何认定沈某信阁下寥寥几言呢？老俞又为何不能是阁下所杀呢？”
蔡聪却撇了撇眉，默不作声，他确实摸不透，或者说，宋沂源也摸不透此人……
“阁下说的，沈某不信，交易自然做不得，阁下还是安分待在地牢里罢！”沈清秋笑了笑，拍着蔡聪的肩膀低声道。
蔡聪并未争执，只撇了撇眉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继而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言罢，沈清秋方拂袖而去，愈离愈远沈清秋的心下却愈发沉重起来，杀老俞是林安的人，杀师傅和徐长敬的又是同一伙人，而徐长敬、陆毅同林府都牵扯上了关系，沈清秋陡然停步，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徐长敬、师傅乃至老俞皆死于林府之手？而陆毅只是个提线玩偶？只是这背后究竟潜藏着什么干系呢？
怪不得林峰几次三番皆有阻拦之意，沈清秋面色愈发凝重，陡然想起先前抓捕敌国潜藏在京都的暗探时，方言便杀过一人——徐长敬的幼子，林峰啊林峰，接二连三都同你林府脱不了干系，而今又牵扯上这些人，终是不忍教人深想了……
沈清秋叹了口气，继而陡然一笑，自己对林峰的揣度并非一朝一夕，又何况是身居高位的他呢？说到底还是逃不过一个猜忌罢了！
只是此事沈清秋竟忍不住得想：若是这次查出宋沂源真的有变节，或者真就安上了个谋逆的罪名，那么宋沂源在这圣谕上的下场又会是怎样？而自己却是将他亲手推入深渊的人。
沈清秋慢慢放下了脚步，虽奋力克制，这颗悬着的心还是不住微微颤抖，似是下一刻便要跳出来一般，只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自己不过求一个公道，却也难如登天，相比这波诡云谲的朝堂，自己这点道行还是浅薄得很。
东宫
雪停了半日，人却是不定了，当整个东宫内外一片沉寂时，只可看见一片片的雪白。
萧玄放下手中书册，起身慢慢走至几前，伸出一只手掌来轻轻推开了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抬首望向窗外，窗外是满庭的雪，他移开了手掌，探向了窗外，他本是侥幸，却不料真有那飘落在掌心的，融化成水汽又开始铺散开来，冰凉地，沉重地，淌过指缝。
萧玄皱了皱眉，天心亦可求取，怎唯你，求而不得……
萧玄抽回手，随意在衣袖拭去了掌中水渍，转身走入内室，在案几前坐下。两侧宫人欲上前来服侍，萧玄只是摇了摇头，轻声吩咐道：“不必了，退下罢！”
看着她们都退了出去，萧玄这才一个人慢慢卸除了发冠，又将一头青丝解散，他才进了宫又教皇帝打发了，如今已是疲累至极，即便如此，怎能将未来的储君不堪入目的一面教他的子民察觉呢！
发了片刻呆，方欲起身寻书册时，忽见一旁的笔墨，不由得抬手，又滞于半途—这是他们鲜少有的欢愉，在禁足的那段时日，他们摒弃前嫌，宛如一对璧人，那一幕幕映入眼帘，萧玄心下盈盈作痛，愕然闭起了双眼，她的眉目清楚得仿佛就在身边，她言笑晏晏，明媚而温柔，竟是那样真切，可是阿容阿，这一趟路本宫要让你自己走了……
“殿下？”王内侍轻声道。
萧玄睁开了双眼，又似隔着几世人生，他疲倦地望了望王内侍，低声道:“是王翁阿！”
“奴才见外头无人，便无通报了，还请殿下恕罪！”萧玄继而转首坐回了原处，王内侍见他眉心处一道道折痕，便以为萧玄身子不舒服，便忧心道:“殿下这是怎么了？落下病根子可不好，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王翁且慢！”萧玄沉声道:“本宫不过是有些乏了，不碍事的，不知王翁来此，可是圣上有什么旨意？”
王内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这才轻声道:“旨意是有的，不过不是什么要紧的，殿下先前送去内务府的绫罗，内务府已经赶制出来了，陛下将几匹云锦赏给了殿下！”
萧玄点了点头，轻声道:“倒是教王翁费心，跑这一趟了！”
王内侍默默看萧玄一眼，愠怒道:“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奴便是跑上几趟亦是老奴甘愿，何来费心之说？”
萧玄自然知道王内侍向来疼爱自己，便也不做多说，半晌方点头，继而问道：“宋大人可是如何了？”
王内侍自顾自地转身走到烛台前，揭下灯罩，从袖袍中取出火折子，点着烛灯，眼看着烛灯渐渐烧亮了起来，方回头道：“宋学士是个有福之人，只是如今这一遭怕是折腾得不轻，太医也是摇着头回来的！”
萧玄皱了皱眉头，只是不曾想那程康会下手如此之重，只是程康行事向来分明，也祈愿程康在此事上也分明一些才好！
继而点了点头，轻声道:“愿他福泽满园罢！”继而转口轻声道:“本宫素来勤向殿下问安，却疏于向阿翁问好，还请阿翁见谅！”
王内侍慌乱道：“殿下这是折杀老奴了，老奴该向殿下问安才是！”
萧玄笑道：“阿翁这话，本宫可是记下了！只是本宫还有一事，想请王翁示下。”
王内侍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殿下有何旨意，使君明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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