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国泰民安
“揣测？”萧策面色陡然不悦，抬头将其上下打量一番，过了半晌才发问道：“他适才说的，你都听进了几分？”
柳知节摇了摇头道：“妾，并未听到什么！”
见萧策默不作声，反倒是沉沉望着自己，想来一时也不会作罢，故思忖半晌，才又低声加了一句:“妾听见王爷说给他半月的时辰！”
萧策却没有再说话，又低下了头，坐回了远处，柳知节也只得在一旁悄悄守候，四下依旧安静得奇异，一喘一促，皆听得明明白白。沉沉半晌，萧策终是开了口:“此处，你以后不必来了！”
柳知节愣了愣，踱步行至那幅画像跟前，问道:“王爷，却是因为她么？”
萧策皱了皱眉，他很是不愿旁人提起，柳知节也丝毫不在意，柔声道:“王爷，茶凉了，妾就该撤了！”
见他并未有多说的意思，柳知节方寻个由头退出去，正欲将茶端起，便被萧策陡然按住了手腕，低声道:“不必了！”
言罢，方举起杯盏一饮而尽，而另一只手却依旧摁着柳知节不放，他手中的力道重了些，柳知节不免吃痛，又不好反抗什么，便愠怒道:“王爷！”
萧策默不作声地垂了垂眸，稍作用力，柳知节便软瘫在了怀中，柳知节刚想推开，可长长的睫毛遮住了萧策的眸子，沉沉的吻便落了下来，一时探不清虚实……
萧策的一双大手便从若底下伸了进来，因是常年习武，手上的结痂刮着柳腰，揉梭着，柳知节撇了撇眉，不自在地勾住了萧策的脖子，往里挪了挪，一时间香肩外露，沉沉的呼吸声便不绝于耳，那是柳知节不曾有过的安稳，那种微妙的情感油然而生，竟在这一刻，柳知节愕然发觉“如此也很好。”
“阿镶！”一声私语柳知节面色一滞，这才将柳知节从梦境拉回了现实，原是她时时刻刻都是倚着那人的身份过活的，柳知节轻声唤道:“王爷？”
萧策陡然敛面，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沉沉道:“起身！”柳知节愣了愣，却又闻萧策一字一句地重复一遍，柳知节慌乱起身，掠了掠垂落的薄纱，镇定自若地望了望萧策，却陡然一笑，轻蔑道:“原是这人才是你的催命符？”
那笑中带泪，一时萧策也分不清她究竟是何意，受了她的嘲讽，萧策也近皱了皱眉，便只将身侧的衣裘披在了柳知节身上，这才教她不至难堪，替其系好了衣带，低声道:“本王，不想对你不起！”
柳知节笑而不答，只是望了他两眼，便决然而去，也便是这一刻，萧策的心陡然震了一下。他见过许多同那人相似的女子，却无一人真正像那人，而柳知节不同，她虽有这同样的面容，不同的性情，却是在方才那一刻，那一刻的决然像极了那人……
萧策沉了沉面，不可否认的是，适才，他就真的以为是那人了。不知呆坐了多久，忽闻门响，一内侍探身道：“王爷，有客访！”
见萧策置若罔闻，正欲将那人请回去，又见找了低声道:“你去将今年采的新茶换上！”
“是！”那内侍应声离去。
东朝解禁，便是今日才生的事，却教人口口相传，短短这半日的功夫，朝中官员便传遍了，只道是东朝母家又立起来了。
“听闻今日东朝不再禁足！”“此话说不得，我今日还不曾见他参朝！”“这都下了朝会后的事了，你我自然是见不到。”“天心不可妄加揣测，各位同僚还是守着本分才好！”众人闻言至此，只得悻悻作罢！
宋伊人怀里搂着猫，呆呆地望向底下的人，继而侧身吩咐道:“府里可穿传来什么消息？”
见一旁的小侍摇了摇头，宋伊人皱了皱眉，便不再说什么，转首回了阁内，行至宋沂源身前，方坐了下来，笑道:“你听见了？”
“出宫时便见东朝的轿辇，自然是知道的！”宋沂源不以为意地斟了茶，继而饮下，方皱了皱眉，望着手中玉盏迟疑片刻，转口问道:“这茶是什么时辰的？”
宋伊人默不作声，一边抚着猫，一边思怵片刻方道:“年前的，这数月未曾置办过！”
“饶是如此，陈茶涩之！”宋沂源笑着放下了玉盏，这句无意之话倒是教宋伊人听进去了，只见她眉眼含笑道:“历久弥新，别有一番滋味！”
“皇帝当真肯轻易放过夏侯府？”宋伊人迟疑道。
宋沂源摇了摇头，待适才伊人说过后，竟觉得这茶并未想象那般不如人意，继而添了些茶水，继续道:“正如你想的那样，起先霍家下场如何，如今的夏侯府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言至此处，心中竟隐约有了些疲敝，想了许久，终于道：“只是南诏内忧外患，即便皇帝想着人事的更替，也全然不敢在此时太过。”顿了顿方又继续道:“皇帝便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宋伊人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只是心下不禁一阵寒意涌入心头，仅是在一朝天子脚下，便生死活剥了两大强权……
宋沂源撇了撇眉，只见她的右手竟在微微滞了滞，生怕她松手教那黑猫奔走，然而她似乎并无此意，强压了半日终是平声静气道：“终是逃不过一个权字！”
宋沂源面若平湖道:“外患未尽，皇帝又怎会自毁长城？”
“这样的事情，皇帝可没少做！”宋伊人抚着怀中黝黑亮丽的猫，盈盈笑道。
见她默不作声，方叹了口气，转口问道:“荆州布防图的事情如何了！”
“快了，前几日适才放出的消息！”宋伊人这才松了手，教那黑猫奔走，答道。继而望了望一脸阴霾的宋沂源，方笑道:“这么多年，你倒是不长记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宋沂源见那黑猫一跃而起，爬上了窗，眉头便皱地更深了。正说笑着，宋伊人款款起身，又将那黑猫抱了下来，递给身侧的小侍，宋沂源这才恢复往日神情，又闻他争辩道:“不过是个任人把玩的活物，有什么好怕的！”
言罢！方拂袖而去！
“姑娘，冬日里天黑的快，不碍事？”小侍见宋沂源扬长而去，继而忧心道。
“他本就不舒坦，又何必强留！”宋伊人笑着将暖炉递给了小侍，嘱咐道:“还不给他送去！”
“是！”小侍应声追去。
宋沂源接过暖炉，笑道:“有劳了，还教姑娘跑这一趟！”
“不碍事的！”那小侍忽而面红，草草答了句便折首跑了回去。宋沂源见此也不以为意，总归是女孩子家的心思，他自然不忍去猜度……
宋沂源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道，他呆呆望了周遭半日，继而皱了皱眉，这里的人待得太过安逸了，半点居安思危都不明白。
宋沂源抬首望了望东面的天空，阴阴沉沉，窥不见半点月色，教一阵疾风而过，宋沂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将肩上的衣裘裹地更紧些。
“大人可是好兴致，这寒冬腊月的，倒是逛起街市了！”沈清秋遥遥便见宋沂源独身在这街市晃悠，便跟了他一路，这一路旁的没瞧出来，却见他贼眉鼠眼、东张西望的。
宋沂源皱了眉头闻声望去，却见沈清秋疾步而来，撇眉辩驳道:“沈将军不也如此？”
沈清秋负手望了宋沂源两眼，方抬手给了他一拳，见他吃痛退了几步，方笑道:“沈某是巡视，公务在身！”“就大人这副身子骨，这寒冬腊月的，还是在府里待着才好！”
宋沂源颇为不满地撇了撇眉，仔细瞧她，这才发觉她教一身兵甲包裹地严严实实，面上冻得通红，耳朵也发红发透，继而把手中暖炉递到了沈清秋手上，低声道:“我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沈清秋先是一愣，继而笑而不答，良久才问道:“大人此次，又是在预谋什么？”
“你是在求你粮草之事？”宋沂源不解，片刻方才明白沈清秋说的便是近日种种诸事，只陡然敛面，停步望了望沈清秋，方才镇定道:“在下行事，只求一个国泰民安！”
见沈清秋不做声，又继续道:“你原本就都想错了，你以为我一直在为明日做着算计。可是你要明白，我既无愧于心，又何惧明日风雨？天既降世于我，自有一番澄明！”
沈清秋默不作声，那是一张远比想象中年轻的脸孔，鼻坚挺眉朗直，意气风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清秋却从未在这张脸孔上看见了喜悦，他总是自持风雅，装作一身肆意，而沈清秋看到的，一种和坚毅相生相伴的孤单，是无止境的孤独……
许是见冷风吹的厉害，宋沂源的唇略显苍白，微微皱眉，心间微微一个悸动。
半晌，宋沂源又道:“既生而为人，谁的手不是沾衣带血，谁又能干净得了呢？”“沈将军，你我也都如此罢？你又何尝不是手里握着人命！”
沈清秋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宋沂源正欲拂袖而去，不料想着地摔了一跤，也不待沈清秋过来搀扶，便自己站起身来，随意拍了拍身上尘土。
沈清秋望着宋沂源淡淡一笑，道：“沈某的马在前头的驿站，大人可否赏脸？”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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