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春色满园
从太后的佛堂出来，秋霜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栖梧宫，许是那日跪得太久血液不循环，回去路上她总觉得浑浑噩噩，脑子不甚清醒。又或许是太后威仪震慑住了她，她一连几日总是心慌，总会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回头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那日之后莫北宸偶尔也会来，许琯瑢偶尔也会来，一切都没有变，风平浪静。她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连几日她总会噩梦连连，总觉得她身边有谁在盯着她，一定有，一定有！或许青云观的道士们真的有用？
“娘娘最近气色不太好，是有什么事情吗？”月菊从膳房端来小点心，进屋便看到秋霜叶又在发呆。
“没什么。”秋霜叶摇摇头。她不想告诉月菊，没必要因为她胡乱一个猜想便闹得大家都人心惶惶。
“娘娘娘娘！”月梅从外面小跑着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风筝，“娘娘近日总是无精打采的，奴婢找小太监帮忙做了个风筝，如今春暖花开，娘娘随奴婢一同去御花园放风筝去吧！”
“放风筝？”秋霜叶看看窗外。
是啊，入宫时还是冬日，如今竟已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了吗？原来不知不觉中已在宫中过了这么久了，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算了，还是不去了。”
“娘娘！去嘛去嘛！御花园好多花已经开了，听说宫中培育了些新品种，去吧去吧，娘娘去放风筝吧！”月梅摇晃着秋霜叶的手说。
月梅还是小孩子性格。秋霜叶笑了笑想，若是不去，她指不定又要闹她到什么时候呢，索性还是去吧。
“好好好！我们放风筝去。”秋霜叶最拗不过月梅撒娇，索性答应下来，也让自己耳根子清净些。
“娘娘好歹打扮下再去，可别辜负春光啊！”月菊见秋霜叶应下，揽着她坐到镜前为她梳妆。不知太后当时说了什么，自从那日回来，娘娘整日魂不守舍，连人也憔悴了很多。后宫阴气重，莫不是……
秋霜叶看着镜中的自己，任由月菊在身后捣鼓。真是奇怪，入宫算来也有个把月了，初入时不觉得，怎得近日却越来越憔悴了？莫不是自己八字和皇宫不合？还是原身本来身体就弱，连带着她也得受这病痛缠绵之苦？可太医也曾来诊治过，脉象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啊，怎会如此，真是奇怪。
“亦知春有时来，春来如故。怕只是，美人迟暮。”秋霜叶凝望着镜中的自己，手慢慢抚上这张陌生的脸，不自觉念出这几句。
怕只怕，美人迟暮。这一世才刚刚开始，怎么如今已是这般憔悴了呢？
是啊，怕只怕，美人迟暮。
秋霜叶惊得从凳子上“噌”的站起，这一举动吓坏了身后的月菊。
“娘娘？”月菊看着反常的秋霜叶略有担忧。
“没事。”说着重新在凳子上坐好，拍拍月菊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许是她多想了。总觉得方才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和她说话，应是幻觉吧。
秋霜叶重新看向镜子，镜子里只有她，有梳头的月菊。镜子里这张脸真是陌生，不是陪伴了她二十几年的那张脸，是陪伴了她几个月的相府千金的脸。那她又是谁呢？是洛瑛？是秋霜叶？或是……琳琅？
琳琅是谁？！
秋霜叶对脑子蹦出的里莫名其妙的名字感到奇怪。那是谁？从没听过，也从没人提起过……她又抬头看向镜子……
“啊！”
秋霜叶大惊失色，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蹿起，连凳子也撞到在地，还慌忙拍开了镜子，桌上的胭脂水粉散落在地，屋内一片狼藉。
“娘娘！娘娘怎么了娘娘？”月菊在秋霜叶身后后一把将她扶住。怎么了？究竟怎么了，娘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秋霜叶被惊得说不出话，手哆哆嗦嗦指着镜子。她刚刚分明看见，分明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在对她笑。不是自己的动作，是镜子里的自己，是她！是自己？是秋霜叶！
月梅不明所以的上前拾起铜镜反复查验：“娘娘，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秋霜叶夺过镜子，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检查，如月梅所说，什么都没有，铜镜只是一面普通的铜镜，“怎么会……”
“娘娘近日是不是太过忧虑了？”月菊不动声色的从秋霜叶手中取过铜镜道。无论如何，这镜子还是换一面的好。
“忧虑……”是吗？是自己太过忧虑了吗，可是忧虑什么连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吧。”
“娘娘整日闷在屋子里，肯定容易心情不好啊，趁着天气好出去多玩玩，晒晒太阳，人自然也会变好的啊！”月梅素来心大，月菊如此说，她便如此信了。不过小孩子嘛，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玩心大些也是正常。
“许是如此吧。”秋霜叶勉强一笑，回望一眼桌上扣放的铜镜，随月梅拿着风筝来到了御花园。
如月梅所说，春暖花开之时，御花园也是一片花繁叶茂，大朵大朵的牡丹开在园中雍容华贵，如此才是皇宫。
兰心早已寻得一处空地，支上小凳子等候。秋霜叶到时才知晓她们早就串通一气要把她拉出宫来走动走动：“好啊，你们三个串通好了编排我是吧？”
兰心和月菊知道秋霜叶嘴上虽这样说着，却没有真的责怪她们的意思，便只是随着笑笑不说话，只有月梅这个小傻子，看秋霜叶这样说便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忙摆手委屈巴巴的认错：“娘娘，奴婢只是怕您整日在宫中闷得慌，那，那月菊姐姐和兰心姐姐也同意了的，您可不能只数落奴婢啊！”
“好哇，你这小丫头，娘娘一说就把我和兰心卖了是吧。”月菊也佯装生气，双手抱胸扭头不理月梅。
“菊姐姐，我的好姐姐，我没有嘛。”月梅见月菊如此有些慌了，拉着她的手连连讨好。
月菊一转身避开她的手，嘴上不饶人道：“可别可别，我可给妹妹担不起黑锅，哼！”
“兰姐姐，兰姐姐，你帮我劝劝嘛~帮帮我嘛~”月梅哄不好月菊便又来央求兰心。兰心姐姐聪明，平时月菊也可听她的了。
兰心心知月菊不过逗逗她，但笑不语，摊摊手不管，让月梅自己解决。
“哈哈哈哈哈！好了月菊，月梅说笑的，你们三个逗我开心，我又怎么舍得责怪你们呢？”秋霜叶说着还伸手刮了下月梅的小鼻子。看着眼前玩笑的三人，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眼前的花啊朵啊也都跟着明艳了不少。
“喏，是娘娘开了金口我才不跟你计较的哦，还不快谢过娘娘？”月菊顺台阶就下，最后也还不忘讹秋霜叶一笔，“娘娘一贯就知道宠着月梅，瞧瞧瞧瞧，都给这小妮子宠没边儿了，奴婢们可都要嫉妒了呢！”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我回头将月梅的桂花糕拿出来分给你，算是她的赔礼了可好？”秋霜叶笑着装傻，她怎会不知平日里月菊的点心都是偷偷多分给了月梅的。
只有月梅站在中间委屈巴巴，心道：怎么哄了娘娘开心反倒少了桂花糕了？
“瞧瞧瞧瞧，本宫真是好福气啊，随便走动走动，倒遇见神女了。”许琯瑢款款走来，她可是老远就听见这处的嬉闹声了。
“参见琼贵妃。”秋霜叶领着三人向许琯瑢行礼，大好的天气，她可不想平白触了霉头。
“行了，起来吧。”许琯瑢摆摆手，今日是偶遇，她一时间倒也想不出什么由头找麻烦。
兰心像是早就料想到她会来一般，不知从哪又搬来一个竹凳请许琯瑢坐下。
许琯瑢看了一眼直接坐了上去：“你手底下的奴才倒是会办事儿。”
“你就不怕？”秋霜叶挑挑眉问道。跟月梅她们玩闹一番，她那点小丫头性子也被带了出来，昔日都是许琯瑢找她麻烦，今日她也忍不住想捉弄许琯瑢一番。
“怕？”许琯瑢偏头对她上下打量，不屑哼了一声道，“怕你什么？”
“哈！琼贵妃好英勇，就不怕……我暗害你？”秋霜叶贴近许琯瑢耳边，故意神秘兮兮地说。
许琯瑢听后，似看神经病一般又上下来回重新打量秋霜叶一番，未见异样便更加疑惑道：“你平白害我作甚？”
许琯瑢这话倒叫秋霜叶一愣，这婆娘什么记性，平日里与她找茬了那么多次，如今倒也好意思反问她一句“害我作甚”？
“贵妃娘娘往做了那许多事，就不怕臣妾向娘娘讨要？”秋霜叶是在玩笑，但也是真心由此一问，怎得两人素日势同水火的，她竟也从来不防着点自己吗？
许琯瑢听闻先是一愣，表情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没忍住看着秋霜叶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哎呀秋霜叶啊秋霜叶，你父亲一世英名，怎得生出你这样的猪脑子？”
这话听得秋霜叶颇为不悦。这什么意思？自己哪句说错了？平日里许琯瑢可不就是处处针对，样样找茬吗，若不是她次次急中生智，危急关头再加有莫北宸出来帮忙，恐怕入宫没几日就被许琯瑢拆解入腹了。
许琯瑢看秋霜叶脸色变了又变，眼底也满是疑惑，这可比御花园的满园春色精彩多了。待看腻了，许琯瑢站起来伸了个坐乏了的懒腰，秋霜叶下意识往后一躲，又惹得许琯瑢一阵笑。
“行了，本宫不陪你玩了。”许琯瑢说着伏身凑近秋霜叶。她身上的花香扑鼻，眉眼精致，满园春色与她相比都稍显逊色，心中仍有害怕，即便如此秋霜叶还是忍不住看呆了。她的眼中似乎有一潭湖水，似乎有碧波荡漾。
看着秋霜叶呆头呆脑的傻样子，许琯瑢也觉得颇为有趣。平日里看她绞尽脑汁想对策很好玩，如今这幅傻愣愣的样子她倒也很受用。哎呀呀，真是难以取舍呢。
想着许琯瑢忍不住伸手拍拍秋霜叶的脸蛋道：“蠢东西，本宫走了，你好好琢磨琢磨吧，可莫要给丞相府丢人啊。”说着转身往她的辉山堂走去，临了还不忘远远的嘲讽一句：“相府也不过如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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