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叶昊天看着这个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孩子，这孩子心性坚韧，他一直是想将峰主之位传与他。
当初诺兰在世，对这孩子处处照顾，疼爱有加，深怕他受了委屈。
叶昊天知道，诺兰也是用她的方式在替他弥补罪过。
气氛僵持了一会。
“给我个理由。”叶昊天开口道。
叶慕静了半晌，缓缓开口：“弟子在山下游历时，遇见一女子，弟子对她一见倾心，已经私定了终生。”
叶昊天凝视着他，似乎在辨别他话里的几分真假。
“你当真没有喜欢过小溪？”
叶慕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小冷淡，冰冷的性子对谁都一样。纵使他和诺兰对他再好，他都和他们不亲近。有时候他在想，三岁孩童有记忆吗，叶慕是不是记得那些……
思及至此，他都不敢想了，对叶慕就更加愧疚。
可一切到小溪的出生有了改变，小溪顽皮，总缠着人闹，叶慕也是有十足的耐心哄着她。
他是真不相信叶慕对小溪一点情意都没有。
叶慕低着头，眼底的情绪如潮涌般翻卷，他闭上眼，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没有。”
叶昊天忽然长叹了一口气，直起身，看着那合上的门道：“进来吧，你还要听墙角到什么时候？”
叶慕跪在地上笔直的身躯一僵。
门被推开，那少女走进来带起一阵凉风，匆匆的走进室内。
她走的很快，甚至在路过叶慕时都没有停留，更没有注意到叶慕想要抬起又缩回的手指。
叶苪溪福了身，乖乖的叫了声：“爹。”
“你这丫头，顽劣成性，岂能随便偷听别人议事。”
叶苪溪耸耸肩膀无所谓道：“有关于我的事，有何听不得？”
“就是你这般的性子，才没有人愿意娶你。”
“嫁不出去就不嫁了，乐的一身逍遥。”
她的眉眼和叶昊天很相似，脾气也是学他个十成足。就是她这副样子，他才会对她严加管教，可没想到适得其反。
叶昊天只觉一口气血上涌，他强压了下去。
“罢了罢了，你们都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叶昊天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人。
待他们二人走出去，叶昊天突出一口黑血。
他目光转向屏风，上面的女子眉目温柔，他一向严肃的眉眼变得温柔。：“诺兰，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待我安顿好小溪，我便来陪你。”
山上的气温比山下要低，所以花期也晚了些，这时枝头只是缀着一些骨朵，在这里好不萧条。
叶慕在前方走着，叶苪溪叫住了他。
前方挺直的背似乎有些僵直，甚至有些期盼。
他转过身，叶苪溪穿着藕荷色的长裙，一抹亮色站在荒芜的背景中，艳丽绝尘。
叶苪溪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是我从那怪人手上得到的，你一直追杀他，可是为了这个？”
那块玉佩半个手掌大小，莹润光泽，上面雕有凶猛的大雁，是叶慕小时候他的生母佩戴在他的脖子里。
叶慕垂下眼：“你留着。”
叶苪溪皱眉，这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收，她从小和叶慕一起长大，知道这块玉佩对他的意义有多大。
指尖碰触到手掌，微凉的玉佩放在他的手心，指尖离去，那一点点的温度也跟着离开。
“对不起。”叶慕突然道
叶苪溪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道歉，想来应该还是为了婚事，笑道：“如果师兄想为拒绝和我的婚事道歉，大可不必，我知道自己不受大家喜欢，也没有寻常女子的温婉贤惠。更何况师兄已有心仪之人，我更不能夺人之美了。”
她这话说的真心意切，没有半分虚情假意，但是叶慕眉心蹙起，神色也变的阴郁。
“如此，便好。”叶慕径直转过身去，身上有说不尽的萧条。
留下的叶苪溪稍感疑惑，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大师兄生气了。
最近孤峰派的日子终于有了些异动。
关于叶慕拒绝娶叶苪溪的消息在峰中不胫而走，
“听说了嘛，大师兄居然拒绝了峰主的命令。”
“天，大师兄好勇，每次峰主站在我身前身上的威压都压的我喘不过气，大师兄居然还有胆子拒绝，不愧是大师兄。”
一个师妹不以为然：“还不是因为叶苪溪太可怕，大师兄怎么会愿意娶她。”
另一个弟子道：“师妹，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叶师妹顽劣了些，但是确实是个美人。也不能贬低的太过。”
那师妹指着他鼻头道：“既然你觉得她漂亮，那你去娶她好了，你去啊！”
“这……”
突然有一个弟子低声道，：“不过大师兄拒绝了这桩婚事，怕是放弃了峰主之位吧。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在想着什么。
“在这胡闹什么？”身后传来清雅的声音。
几名弟子齐道：“花俊师兄。”
花俊在现场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人的身上：“方知，峰主之位岂是你我能言语谈及的，做好自己的事。”
花俊师兄一向待人温柔，今日却有些冷酷。
另外有几名弟子出来打圆场，：“花师兄说的是，我们还有活没干，这就去。”说完几人就推搡着方知走了。
最近几日天色阴沉的厉害，灰蔼的天空像是要压下来似的。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戴奇山一只手摸着刚刚长出来的短胡茬，一只手抓起一块戴南孝敬他的糕点吃的津津有味。
此时戴南正拿着一块抹布心不在焉的擦着戴奇山制造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呆呆出神。
突然，一块黄色的糕点砸中他的头，糕点虽轻，但是掷它之人手劲奇大。
“师父！”戴南捂着头委屈道。
戴奇山鼻子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娶那丫头，除非我死了。”
戴南自小在他身边长大，肚子里几根肠子他都清清楚楚。别看这小子是个不开窍的，对师妹们的暗送秋波全不理会。一心跟在叶苪溪和雾莲两个丫头片子身后。可把他气的不轻。
雾莲那丫头也就算了，自小也是跟在他门下修习心法，也算他半个徒弟，若是戴南喜欢，他也就和叶寒天说道说道，给戴南讨个媳妇。可这小子不争气啊，居然喜欢叶苪溪，这又凶又顽劣的丫头，哪里好了？
“小溪其实很好。”戴南还在争辩。
“好个屁。”戴奇山终于放下手中的糕点，拍拍手，正要锊胡须，却在触及那粗硬的胡茬时，更加暴躁：“此女顽劣成性，整日疯疯癫癫的，做事全凭自己喜好，哪里是当个贤妻良母的料。”
“可是小溪很厉害啊，对待身边亲近的人很好。”
“胡说，你忘了你师傅的胡茬是怎么没了？”戴奇山吹胡子瞪眼。
“那是师傅你平日里待她不好，她才这样对你的，你看人家花师叔小日子过的清闲，不是一直没事吗？”
“你个兔崽子，还强词夺理，总之，这女人就是个扫把星，你忘记你诺兰师姑是怎么死的了？”
戴南放下手中的抹布“小溪才不是扫把星，诺兰师姑对你们那么好，泉下有知，看到你们这么对待她女儿一定会很伤心。”
戴奇山眼神游移，心虚道：“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让你娶她进门的。”
戴南见他如此顽固，气的一扔抹布，走出了戴奇山的房间。
小巧的黄色糕点突然被一块黑不溜秋的抹布所覆盖。
“这小子，翅膀是愈发的硬了”
他又想摸摸自己的胡须，摸到一半颇为不自在，喃喃自语：“娶了这丫头，相当于坐拥了峰主之位，你以为这峰里，会没人想要吗？”
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啊。
戴南眼角吊着湿意，跑出戴奇山的别院，正好碰上了花俊。
“何事如此匆忙。”花俊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问道。
戴南深吸一口气，低头把眼角的湿意逼了回去，抬起头，还是那个纯真的少年。
“是花师兄啊，没事，我赶着给师兄弟们准备午饭，花师兄你今日怎么来这里了。”
孤峰派地盘甚广，叶昊天与几位师叔都有自己的别院，各个师叔底下弟子也都是呆在自家的院子里，平日里不会乱窜。
花俊微微一笑，气度风雅：“听闻大师兄回来，来叙叙旧。”
叶慕是叶昊天的亲传弟子，自然是和叶苪溪一样住在叶昊天的院子里，而叶昊天的别院就在戴奇山的旁侧，要前往他的院子里必然要经过戴奇山的院子。
戴南尴尬的笑了笑，叶慕从小便是峰中弟子的榜样，相貌堂堂，天资聪颖还十分努力。
在这之前，戴南一直对他心怀敬仰，但是在他拒绝与叶苪溪的婚事后，戴南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那种别人弃之如敝履却是自己不可求的事物，敬仰又夹杂了一点嫉妒。所以他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花俊看着这孩子冒冒失失的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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