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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玉露一相逢


白修砚刚回到客房里准备换了那件青色的袍子,谁知道自哪里猛然窜出了一个人,顺势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话。”

        白修砚刚想要挣扎,那人便把他放开了,不但放开了,还顺带愣了一下。

        “兄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晋宵黎突然大笑,惹得白修砚更为迷茫。

        “兄台你这是……”

        “早便说了,有缘自会相逢,你瞧,这不就遇到了?”

        晋宵黎从他的床上坐起来,也每副正经样子,白修砚心想这哪是有缘,这不是你闯进来的么。

        嘴上便忍不住怼了他一句:“兄长还说下次见面要给我送朵芍药呢,可带来了?”

        晋宵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头发散着,外衣衣带解了一半,想来是要休息了,便有抬起头,轻轻笑道:“原来景行兄记得这个呢。”

        白修砚气得红了脸,又低下头看到自己解了一半的衣带,便更加气急败坏,也不问他到底闯进来干什么的了,把那张离着自己只有两寸的脸推开,扭过头去不想理他。好歹自己还将他算作知己,这放浪的,这,简直不成样子!

        还没等白修砚整理好自己的衣带,只看到那个人轻轻哼了一声,脸都白了。

        “兄台你怎么了?可是受伤了?”

        “景行你好狠的心啊,我不过开了句玩笑,你怎的就下此狠手。”

        晋宵黎蹙着眉看着这手足无措的小状元,他本来就形貌昳丽,带了一双似醉未醉的桃花眼,如今又故意扮柔弱,看得人心疼得不行。

        白修砚也慌了,从床榻上起来围着晋宵黎要看他哪受了伤,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那人绿色的衣裳后边竟然都被血浸成了黑色。

        “我去叫大夫!”白修砚转身就要往外跑,还没等迈步就被晋宵黎拉住了。

        “别去,只是看着吓人,不疼的,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在这。”

        白修砚就看着他逞强,又想起刚进门时那人确实慌里慌张像是在躲什么,便下了心思。

        “那我去找些干净布条和手巾,给你包扎一下。”

        “那我便多谢景行兄了。”

        晋宵黎仍旧是笑着,只是脸色更白了,白修砚不敢再耽搁,忙系上衣服找东西去了。手巾好找,干净能包扎的布条却是很难,白修砚找了一刻钟在上楼去时,发现那人已经不在了,窗户倒是开着,在秋风里吱呀呀的响。

        他正走过去,猛然间从窗户里跳进一个人,倚着窗棂朝着他笑。

        “你做什么去了!不想让我请医生,自己出去乱跑什么!”

        晋宵黎把在外边垂着的右手朝他递过去,一朵芍药花便凑在白修砚眼前。白修砚是让眼前这个人弄的一点脾气都没了,只能伸手去拉他下来:“纯粹是胡闹。”

        “你接不接?”晋宵黎不为所动,就伸着手看他。

        “接接接,你快下来包扎。”晋宵黎脱了上衣坐在床上,任由白修砚给他包成个粽子。

        “景行兄的手能写锦绣河山,对包扎一事倒不太在行。”

        晋宵黎把占了血的衣裳扔到一边,顺手拿了白修砚的一件中衣:“能否借我穿一下?”

        “嗯。”

        白修砚低着头不说话,现下的气氛诡异的很,一个容貌昳丽的男人光着膀子坐在自己床上,还拿着自己的衣服问能不能穿,这个画面怎么越看越像画本子里写的故事呢。

        “你这伤,怎么弄的。”

        “被人追着砍的。”晋宵黎说得轻轻松松,三下俩下把别人衣服套在自己身上了。白修砚坐立难安,便起身去把那盆血水倒掉,又瞥见被自己搁在一边的芍药:“大秋天的,哪找的芍药。”

        晋宵黎倚在床头,用手撑着脸:“隔壁胭脂铺暖房偷的。还带着胭脂香呢,不信你闻闻?”

        白修砚转身看他,那个人的脸挡在纱帐里,又被昏黄的烛光映

        着,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只是因为自己不合身的衣裳露出来的半截腰还在外面,线条流畅处处和谐,便越发觉得自己像是话本里被狐妖入了房的书生。

        白修砚是看话本的,不但看,他也写过。

        早年生计艰难,为了来赶考,什么话本好卖就写什么,他文笔好,故事写得也新,看的人不少,尤其是男风的话本,好卖的紧。

        白修砚瞥开眼再去打量,只是问道:“兄长今晚要在这歇下的话,我便去再订一间房罢。”

        晋宵黎站起身来:“现下太晚了些,店家估计也休息了,你我不妨便在这里歇下罢了,都是男子,没那么多讲究的。”

        白修砚想想也是,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纠结个啥,他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大略篇》,转身上床去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也不吹灯,只是各自仰着头闲聊:“为什么会有人杀你?”

        “写文章得罪了人。”晋宵黎撒谎眼睛都不眨,只是突然侧过身子去看那个躺成一块棺材板的人。

        “哦。你,,,你怎么翻过来了。”晋宵黎蹙了蹙眉,半边头发顺着肩膀滑下来了:“背上有伤,疼得厉害。”

        白修砚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说话了。晋宵黎笑着,把身子转去朝着墙:“罢了,不逗你了,想来明日景行兄还要上朝,我朝这边就是了。”

        “嗯。”被子里声音闷得很,像是快要睡着了。晋宵黎闭上眼,恍惚间又睁开。

        “晋归晓。”

        “啊?”

        “我的名字。”

        晋宵黎其实半夜就走了,只是白修砚睡得熟,不知道。他身份敏感,在宫外过夜是不行的,况且现在自己受了伤,要是被发觉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顿明枪暗箭。他悄悄叹口气,将自己沾了血的衣裳拿起来,披在身上便走了。

        “主上,皇上那边回话了,准了主上的折子。”

        “嗯,知道了,津度,去帮我查查这个新科状元的底。”

        晋宵黎觉得自己好笑,这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敢上去调戏人家,还卖了一回惨,真的是病得不轻了。于是又想起那人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摇头,惹的津度怀疑自己家主子疯了。

        “一个月,就且过这一个月安生日子吧。听说张丞相在暗中拔除我们的眼线?”

        “是。荟萃楼在张丞相身边的几个女子,都失踪了。”

        “没事,让他拔。”

        “可,主子。”

        “放心,他查不到荟萃楼来。荟萃楼是魏侯爷名下的生意,他动不了。而且,过些日子我们走了,这些明线也是要撤出京都的,留不留的无妨。”

        白修砚一觉醒来,才发现周围的没有人了,只剩下桌子上要谢不谢的芍药花证明昨天有人来过。哦,还有自己少了的中衣。晋归晓,倒是个很好听的名字。白修砚收拾了一番去上朝,只是没想到话题还是围绕着这个受了伤的淮南王世子展开的,听说是太师查出了刺客的些许端倪,将矛头引向在一旁笑呵呵的张丞相,两人争执了一番,又变成了太师血口喷人,张丞相险些要血溅龙柱,被自己老师拉住了这才罢休。白修砚听得没头没尾,也不好再评价什么,只能缄默着,等下了朝去户部点卯。

        “老师。”

        “景行来了,快坐。”

        白修砚作揖道谢,把垫子拿过来坐了。

        “先生可知,这淮南王世子,到底是个什么人?”

        “说来话长,景行啊,先尝尝我这茶。”程太傅将茶递到对面去,示意白修砚尝尝看。

        “学生怎敢喝先生点的茶。”

        “这有什么拘束的,不过是在自己家里。”

        “谢过先生。”

        “啊,这个淮南王世子啊,看着在京城里受欺负,实际上手段不小。”

        “先生为何这么说?”

        “他九岁的时候,设计害死了

        自己的哥哥,得到了这个世子的位子。后来十几岁就被送进宫里来当质子了。要是没有写什么手段,待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只能是埋到乱葬岗的命。这么多年不声不响地在这受气,怕是在藏拙吧。”

        白修砚喝茶的手顿了顿:“那刺杀一事。”

        “多半就是丞相做的,都是专业的杀手,那世子呈上来的折子我看了,说要推迟一个月回程。”

        “虽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也该是身不由己吧。”白修砚叹了一口气,九岁就参与夺嫡,到底该过着怎样的生活啊。

        “修砚啊,你的心太软,容易吃亏的。”程太傅也叹一口气,没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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