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顾知南小传：（六）

那时的知一和并不知道母亲话语中的意思，只是那次之后父亲虽同意了知顾北母子入住在知家，也让知顾北认祖归宗，却一直不很承认那女人。

        对于知一和来说，那时他才十岁，自己本该幸福的家庭却被突然而来的知顾北母子给搅乱。母亲遁入佛门，父亲更加放肆的在外面花天酒地，甚至公开的和各类女人出现在灯红酒绿的场所，到最后直接在外面金屋藏娇数年。

        直到知一和身体出现问题被医院查出被人下毒多年，知启瑞才结束了多年在外的胡乱日子，回归知家。

        知一和对于自己身体的问题，并不是医生直接告知他的，得知自己身体的具体原因是出院回知家之后，他偷听到了父亲和知顾北母亲的谈话才知道下毒害他的是那女人。

        主卧室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出知启瑞暴跳如雷和那女人哭泣的声音，这一夜暴风雨来的太突然，突然到知一和的人生被硬生生的改变了。

        “傅郁灵，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房内知启瑞的声音可以听出带着隐忍的怒气，“明日一早带着你的东西滚出知家，以后不许你再踏入知家。”

        “启瑞，我知错了。”傅郁灵正是知顾北的母亲，她此时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双手合十对着知启瑞乞求，“我真的知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呵……”知启瑞冷笑，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再给你一次机会？”

        突然，知启瑞蹲下来，凑近傅郁灵，“之前的机会并不是我给你的，是素雅给的。你受了素雅的恩情，却将这份恩将仇报，竟然给一和下毒。”

        这样过于惊悚的真相，让知一和为之一怔，对于傅郁灵带着知顾北进入知家，起初他确实有些怨恨。

        可，从他懂事起，母亲的言语中就可以知道她有多想逃离知家。许是因为他，也许是因为家族的颜面，让她有心却一直没有所行动。

        傅郁灵和知顾北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契机，给了程素雅一个离开知家的借口。他知道母亲不属于知家，总有那么一天，只要机会到了，母亲就会去到她属于的地方。

        很久很久之前，知一和就做好了母亲离开的准备，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也就坦然面对了。

        只是，对于母亲的拱手相让，他以为傅郁灵最少心里多少会有些许感激，可，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素雅，素雅，程素雅已经离开了。”这时，房间中传出傅郁灵有些疯狂的尖叫，“她根本就不爱你，更加不爱那孩子，如果爱，为什么会抛弃你们……”

        啪的一声打断了傅郁灵的吼叫，“这里轮不到你来说教。”

        抛弃，这个词在这一刻刻在了知一和的心中，他取下手腕上母亲给佛珠，转动着以这样来平复自己心中的不相信。

        “你给我滚出知家。”知启瑞的声音冷冷的再次说，这时他已经平静了自己刚才冲动的情绪，“我不想再看到你。”

        “好。”傅郁灵一口答应，“我陷害那孩子，是我心怀不轨，我离开知家可以，不过，顾北必须留下。”

        知启瑞并未回答傅郁灵的要求，此时的知顾北在五年前就被知启瑞送往国外学习，没有人知道知启瑞此举是为了什么？

        门外的知一和低着头，拇指有规则的转动手中的佛珠，而房内知启瑞背对落地窗而站。这时，两人都未注意到傅郁灵转身望着门角处出现的知一和的衣摆，双眼一沉，唇边露出邪恶的笑，缓步走到书桌边，顺手拿走桌上的美工刀，冷冷的说，“毕竟以后，他才是你唯一的子嗣。”

        这句话就像炸弹一样，砰的在知启瑞和门外知一和的心里炸开。两人来不及反应，门被傅郁灵打开的瞬间，她一个反身在知一和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着知一和的肩膀，执手美工刀架在了知一和的脖子上。

        “傅郁灵，你疯了。”知启瑞惊恐于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傅郁灵会挟持一和，也未曾想到这时应该已经熟睡的一和会在门外。

        “我疯了？”傅郁灵此时就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绝，如知一和死了，那么顾北就会成为知家唯一的子嗣，知启瑞不会再对顾北不顾不问的。

        “对，我是疯了。”傅郁灵大声嘶吼，语气带着无望的冷冽，“你如果能看看我和顾北，如今怎么会如此。五年前，你将那么小的顾北丢到国外，不闻不问，也不让我去看看他，我就知道你在报复我。可以，知启瑞，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明知你有妻儿的情况下跟了你，可是，最少，最少看在顾北是你孩子的份上，哪怕你能对我和顾北有点仁慈，哪怕就一点点……”

        傅郁灵的情绪已经随着她的埋怨，架在知一和脖子上的美工刀一用力，血泛起，因为疼痛，知一和皱了皱眉，他颤抖着手缓慢的转动佛珠。

        心中不断告诫自己，静心，静心，静心。

        他没了之前的恐慌，因转动的佛珠给予了他暂时的平静。

        可，傅郁灵要的不是这个结果，这样的情况下，知一和应该是哭闹大叫，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如此冷静。

        知一和学着他母亲念经时那样，闭上眼睛，执掌于胸前，另一手转动佛珠，将现在傅郁灵的疯狂，父亲知启瑞的惊慌，全部屏蔽，一副虔诚向佛的姿态。

        许是此时冷静的知一和太像母亲程素雅，又许是此时的知一和该是如傅郁灵想象中的那样，惊慌失措，大吼大叫，哭闹不休。一切都没有如傅郁灵的所要的来刺激了她，特别是知一和手中那串佛珠更是如眼中刺肉中钉碍着了傅郁灵的眼。

        失心疯般了的傅郁灵拿着美工刀的手从知一和的脖子上离开，刀刃一转划向知一和拿着佛珠的手。

        佛珠因连接的绳带断裂，瞬间如同一盘散沙染着知一和的血，一粒一粒掉落的同时，傅郁灵的惨叫声起。

        此时，只见傅郁灵的整个身躯从楼梯上滚落，因没有事先的防备，整个从楼上到楼下的降落过程中，脑袋和躯体的各个肢节经历了巨大的撞击和碰撞。

        滚落的整个过程快而利索，傅郁灵的身体随着最后脑后勺的致命一击跌落在了一楼的楼道口，她就那样躺在地上，脑后的血沁沁渗出，奄奄一息的瞅着居高临下站在扶手楼梯边缘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两父子。

        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唯一的声音来源于佛珠一粒一粒从楼上沿着楼梯一层一层的掉落下来的声音，染血的佛珠最后稀稀散散的滚到散落在傅郁灵身边。

        楼梯台阶的每次都星星点点留下了佛珠上的血渍，那是知一和的。

        对于突发的状况，知一和的情绪还是如刚才那样没有多大的改变，看着楼下倒在血泊中，邪魅看着向上看得傅郁灵，心中也并未有任何起伏。和身旁脸色狰狞的知启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知启瑞虽表面震惊，身体却诚实的告知了自己，并非那样。

        刚才看到傅郁灵拿着刀子对着一和，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思索向前推了她一把，却未想到傅郁灵的身体会向着楼梯而去。

        躺在楼梯口的傅郁灵的脸上浮现出得逞又阴媚的笑，衬着她唇边鲜红的血更加的刺眼艳丽至妖邪。

        那是，知一和第一次面对死亡，他所有的情绪和态度都沉稳到好像并不是第一次经历，也是从那时起，他的心境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他不争不抢，是以为母亲程雅素的原因。可那串让他心淡的佛珠已经染了血，散去了。如同他之前的心，那一刻他也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遁入空门。

        红尘这条路，坎坷，丑陋，充满了险恶，踏入红尘这人世，再干净洁白的心也会被污染，切断红尘往事遁入佛门，洗涤那浑浊的心，才能不会心生怨念，让人心变得不再肮脏。

        知一和没有母亲那么伟大，竟踏入了，又怎能轻易转身。

        那散落的佛珠被他用檀木香盒保存于储藏室，也连同他之前无份勿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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