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祸起萧墙
<p>却说一群梁府恶奴各执兵刃，如凶神恶煞一般将悟空和蜷缩在地的老人围在中央……</p>
<p>悟空刚要上前与之争斗，那老人忽然往前一扑，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悟空的双腿。</p>
<p>悟空低头看看浑身栗抖、面如土色的老太太，急皱眉头轻声喝道：“老婆婆，赶紧放手呀……”</p>
<p>“呜呜呜……”抽泣不止的老人瞅瞅悟空，使劲摇摇头，把身子又往前挪了挪，双手抱得更紧了！</p>
<p>“糟糕糟糕，这老人定是吓破了胆……要是这帮恶奴趁机一拥而上，刀剑并举，焉有我二人的命在……”悟空顿时心似火烧，头皮发炸……</p>
<p>咦？悟空情急之下，猛然发觉自己的头发、眉毛、胡子茬，甚至根根汗毛都竖立起来，而自己的衣服更是无风自摆，上下翻飞，犹如愤怒的火焰。</p>
<p>再瞧周围的一众打手，也许被自己的怪异模样给唬住了，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一个个大瞪双睛，定在原地，呆若木鸡一般……</p>
<p>而更为狼狈的是梁府总管骑的那匹高头大马，原本趾高气扬的它见了悟空的怪样子后，竟然吓得屎尿横流，跪卧在地。</p>
<p>“滚……”精神大振的悟空一声暴喝，犹如平地起惊雷，而他的双眼中也同时喷出两股青色烈火，直唬的众恶奴纷纷撇了刀剑，四散奔逃！</p>
<p>“我的娘呀，有妖人作乱，快回府请寿爷过来保护千岁……”那总管当即扔了马鞭，抹头就跑！</p>
<p>“薛大牙，慌个什么？这朗朗乾坤，哪来的妖人作祟？”这时，在队伍中间，一乘八抬大轿的轿帘掀起，有一位头戴十二旒平天冠、白面青须、浓眉细目的官长探出头来喝道。</p>
<p>“王爷，王爷……是有妖人作乱，那妖人拧眉瞪目挡在队伍前面，他的样子好可怕，那头发根根直立，像是刺猬成精，那眼睛血红血红的，还会喷火哪……”总管薛大牙跪爬到轿前，胡乱比划着颤声言道。</p>
<p>“胡说，哪有什么刺猬成精，你回头看看，那分明就是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那王爷面色阴沉着怒叱道。</p>
<p>“不是，王爷，那……哎？”薛大牙扭脸一瞧，登时傻眼了：那不就是个发髻蓬松、面目清秀的少年吗？难道方才自己看错了？不能，不能，那么多看家护院的都吓得四处逃窜，难不成全花了眼？</p>
<p>“王爷，不是，刚才不是……他刚才……” 薛大牙语无伦次，惊恐万分，在自己脑袋上、身上比个不停！</p>
<p>“混账东西，瞎比划什么？刚才本王已全听见了，都是因为你持强凌弱，欺压百姓，这位壮士才仗义出手，救下老婆婆！本王跟你说过了多少次，要善待百姓！你怎么就是当做耳旁风？本王今日要不办你，也难平民愤！来人，将薛大牙绑起来，就地正法！”那千岁双眉一挑，厉声喝道。</p>
<p>“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薛大牙顿时趴伏在地，磕头如同捣蒜。</p>
<p>“王爷息怒，薛总管固然该死，但今日我们是出来踏青的，春季乃生发时节，不宜杀生，另外，看在薛总管多年来鞍前马后，忠心侍主的份上，您老人家就大人大量，饶他这一次吧！”一位师爷模样的人跪在轿前拱手言道。</p>
<p>“王爷，您就饶了薛总管这一次吧……”轿前轿后的一众亲随也都跪在地上，不住替薛大牙求情。</p>
<p>“唉……不是众人苦苦哀求，本王焉能饶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容！今日罚你纹银二十两，赔给那老婆婆压惊！另外，再罚你五十军棍，待回府以后另行责打！”那王爷说罢气哼哼地坐回轿内，示意从人放下了轿帘。</p>
<p>“谢王爷不斩之恩……”薛大牙冲着轿子又猛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哆哆嗦嗦站起来，从怀中摸出两锭银子，颤巍巍来到悟空面前，一躬到地，“义士请了，都怪我不是东西，多吃了些酒，错打了老婆婆，这二十两银子，就算是赔偿吧……”</p>
<p>“银子……”没等悟空说话，那蜷缩在悟空脚下的老人猛然一声惊呼，“噌”地站起身，一把将两锭银子抢到手中，喜滋滋地塞到了自己的袖筒里……</p>
<p>“唉，这位老婆婆真有意思，一见银子竟什么也不顾了……”悟空暗自长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p>
<p>“梁王爱民如子，梁王万岁！”不知是谁在路边喊了一声，紧接着以薛大牙为首的梁府家奴，以及众多百姓，一起振臂高呼！</p>
<p>霎时间，“万岁万万岁”的呼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p>
<p>“诶？这一出出的怎么像是在演戏呀……”悟空觉得好笑，摇摇头来到路边。那老太太亦步亦趋，紧跟在悟空身后。小哑巴等人见状，也赶紧围了上来。</p>
<p>这时，薛大牙已将他的卧槽马拽了起来，重新扳鞍上马后，高呼着口号，引着锣鼓喧天的队伍，往东而去了。</p>
<p>悟空下意识觉得，在梁王的八抬大轿一闪而过的瞬间，那轿中的梁王将轿帘掀开一角，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p>
<p>悟空心中不禁一动：这梁王的眼神里充斥着冷酷无情、傲慢自负，哪有一丝梁府恶奴们所标榜的爱民如子的仁慈……</p>
<p>“救命之恩，不敢言谢，请恩公受老身一拜！”看着梁府的队伍渐渐远去后，那老婆婆忽地跪倒在悟空面前。</p>
<p>“老婆婆快快请起！在下不过举手之劳，怎敢受您的大礼？”悟空赶紧将老人搀了起来。</p>
<p>细看这位老婆婆，只见她两鬓斑白，面色青紫，眼里无神，腮间无肉，额头上深深嵌着的数条皱纹，显示了无情岁月的几多沧桑。</p>
<p>她身上穿的蓝布长裙补丁摞着补丁，头上裹的黑头巾褪成了灰色，脚下的一双草鞋也早已漏了脚趾，其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穷困二字……</p>
<p>马瘦毛长，人穷志短，面对如此窘迫的局面，也难怪她刚才看到银子时，眼睛会发亮了。</p>
<p>同为天涯沦落人，对于这个可怜的老婆婆，悟空虽身为乞丐，也不免生出几分的怜悯之意。</p>
<p>“群……主，刚……才您的无……明业火真是厉……害非常，幸……亏这梁……王还算个好……皇帝，要……不然他……们全得玩……儿完！”看着梁府队伍远去的背影，小哑巴兴奋地言道。</p>
<p>“小磕巴休要胡言，那梁王根本就不是我们罗刹国的皇帝！”老婆婆瞪眼怒道。</p>
<p>“他不……是皇帝，怎……么会头戴冕……旒冠？他不……是皇帝，你们罗……刹国的百姓又怎……么会山……呼万岁？”小哑巴不服不忿地言道。</p>
<p>“哎呀，你们外乡人有所不知！这梁王乃是我罗刹国国王的胞弟。我国的国王名叫宇文健，梁王名叫宇文载。这个健字，取自易经乾卦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个载字，取自易经坤卦的‘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取此二字，显示了我国先王的良苦用心。先王希望梁王将自己放在坤地的位置上，仰效乾天，永做罗刹国的栋梁之才！可随着梁王权力的日渐增大，他现在已不满足于厚德载物了，他想的是地覆天翻。梁王满怀篡逆之意，在我们罗刹国，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老婆婆滔滔不绝，似乎深谙国事。</p>
<p>“老人家，那梁王既是国王的胞弟，他怎会不念兄弟之情，想自立为帝呢？”悟空笑道。</p>
<p>“唉，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据说三年前，梁府中来了个炼气士，此人名叫魔礼寿，也就是薛大牙口中的寿爷。这个魔礼寿法力无边，性情暴虐，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他有个护身宝叫做‘紫金花狐貂’，平常藏在囊中，形如白鼠，要用时放在空中，身似白象，一次能食千人哪！”老婆婆说着睁大了双睛，面露惊恐之色，“那梁王对魔礼寿十分崇拜，向当今圣上讨了恩旨，封魔礼寿为国师，那魔礼寿便投桃报李，向梁王承诺，等时机成熟后，灭了当今圣上，奉梁王为尊！”</p>
<p>“老……婆婆，这些都……是朝……廷上的权……力之争，与我们平……头百姓毫……无干系，我看这梁……王当了皇……帝也不错，他……不是还赔……给你二……十两银……子的吗？”小哑巴笑道。</p>
<p>“住口，住口！那梁王赠我银子，是为了邀买人心！我罗刹国的子民长久以来，深受先王和当今圣上的恩惠，岂能背叛忠义二字！”老婆婆越说越激动，眼中竟噙满了泪水，“那梁王面善心恶，假公济私，他若侥幸得逞做了国王，那我罗刹国便会深陷水火，永无宁日。而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都会活在国师魔礼寿的淫威下，动不动便成为那花狐貂的口中之食……”</p>
<p>“老婆婆，您一介平民，身贫至此，为何还如此牵挂这泱泱大国的安危？”看着情绪激动的老人，悟空也颇为动容。</p>
<p>“恩公呀！自古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老身虽不及古人，且出身低贱，但位卑怎敢忘忧国……”老人说到此，已然泪如雨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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