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巧
姜写意凝神听着另一间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往前走了几步，厢房门微微开着一条门缝，她竖着耳朵，又多听了几句，确认了是陆行的声音，说话间，隐约还有长恭的声音。
她侧过身，看着面色僵硬的徐娘，指着隔壁那间房说道：“我就在这间房好了。”
徐娘一听，面如死灰地跟着姜写意进入隔壁那间房，她手指不自觉地绞紧绣帕，以为来了个财神爷，没成想却是个阎王爷。
要是一会闹起来，倒霉的可是她万花楼，这可怎么办？
姜写意还不知道徐娘有这般多的心思，一面打量着环境，见与盛京的那些茶馆，乐馆并无不同，除了装饰略花哨一点，奇怪道：“也没甚特别的。”
她以前听别人说起过，谁若是进了这种地方，就是放浪形骸，如今她进来一探究竟，也不过如此。
她落了座，两条腿交叉搭在一旁的案几上，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演的淋漓尽致，她望着老板娘说道：“你们号称中州最大的馆子，我看也不过一般。”
没有点看家‘宝贝’，怎么能担得起一方之最。
徐娘不敢多言，她这会巴不得这位小姐，喝点茶，吃点果子，就赶紧给她走人。
听讲写意这般说，徐娘本以为她会觉得无趣，自行离开，却不料，她又来一句，“老板娘，隔壁房点了什么，爷我一样点什么。”
真是话不惊人语不休。
徐娘心里“咯噔”一下，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面上从容地应声，待出来房门，站在廊间，一脸为难地往后觑看，隔壁房待的可都是大老爷们，里面自然是进的的软香温玉。
徐娘揉捏着手里的手帕，难不成自己一开始猜错了，这女子不是来捉奸的，而是来找乐子的？
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男子找姑娘，她便找小娼。
徐娘站立片刻，叹了句，“这外地来的，可真会玩。”，随即招手让人过来，附耳几句。
良久，姜写意听见门发出“吱吱”的声音，转头望去几个模样俊俏的男子，个个手里端着水果与酒，依次进入。
这几个人都穿着较为薄透的外衫，若仔细点看，那茱萸在薄衫下，若隐若现，发丝都用一根木赞，只需轻轻一拨，发丝便能倾泻而下。
走路不似寻常男子昂首，而是略弯着腰，身子骨看上去软绵无力，远远滴就能闻见一股脂粉味，姜写意翕动鼻子，只觉得这味道刺鼻，且在男人身上未免不觉得违和。
姜写意见这些人来到自己跟前，便将翘着的腿收回略有些不大自然，这些男子将手中东西放下，便围绕着她坐，其中有一人胆子略大，支着身子凑到她腿边。
虽然她大大咧咧惯了，但并不代表她无所顾忌，她冷着脸将腿收回，警告的眼神递了过去，那人讪讪回了身，姜写意咳了咳嗓子，看向徐娘问道：“这是？”
徐娘眨了眨眼，绣帕捂着脸，笑着说道：“不是公子您的吩咐吗？”
我的吩咐？
姜写意抿着唇暗自琢磨。
——隔壁那间屋有什么，给我上什么。——
她念及至此，差点从坐垫上蹦了起来，陆行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爱好？！
等瞧见徐娘一副邀功的表情，问道：“公子，您可满意？”她把公子两字咬的极重。
姜写意闻言，便明白对方是看出她女扮男装，但她并不拆穿，知分寸，懂进退，不坏客人雅兴，不愧是风月老手。
只不过太聪明了些。
姜写意挥了挥手，示意道：“东西放下，人出去吧。”
那几位男子刚进屋见服侍的这位公子，长得天仙般的人，比之前那些庞大腰圆的富商，他们自然乐意伺候这样的客人，倒是他们占了便宜，但见姜写意决意让他们出去，只得难掩失望地退了出去
姜写意突兀出生，她指着一人说道：“等等，你留下，其余人出去。”
待徐娘领着其余人出去后。
姜写意打量那男子几眼，问道：“你叫什么？”
“小人名叫扶柳，不比他人擅长妙舞清歌，唯擅乐器，望公子莫要嫌弃。”
扶柳见姜写意出神地望着手中的古琴，并未回答，他便主动开口道：“公子想听什么？”
姜写意回过神来，略冷淡地说道：“你先安静待着就好。”
她起身去到角落，上下打量着墙壁，手摸在上面，赞道：“好生别致。”，又拿指骨敲了几声，再俯身听着。
隐约听见那边的谈话声。
扶柳想要阻止道：“客人你这样是不合规矩的。”
姜写意回头，拿手指抵在嘴唇，示意安静。
陆行这几日收获颇微，这中州明面上风平浪静，却不知地下藏着多少惊天骇浪。
他先是做出无所事事的模样，每日在郡守的府衙，闲坐着，待散衙时间一到，就迫不及待下班，过了几日，许是这些人放松警惕，试探性地请他来到这种地方。
朝廷曾有明令，官员一律不许出入声色场所，他虽知不妥，但为了尽早弄清事情真相，还是前来赴宴。
那冯敬说为他们接风洗尘，特意叫了着许多人，他无法推诿，只好顺势，搂过一个女子，面上一副急切的样子，身体却是在的恨不得胳膊与头分离。
这一屋子莺莺燕燕吵得他头疼，还得忍住心里的不耐烦。
他在一片嬉笑声中，有意无意地聊起灾情，“冯大人，洪灾发生后，这么快就修整完毕，实乃大人的功劳，我来这几日，只觉中州风华迷人眼，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胡乱告状，让我奔波这一趟。”
知府冯敬笑着说道：“不过是奸人诬告，竟惹得上面大动干戈。”
知州许旭也搭腔，说道：“我们知府大人为了百姓可谓是尽心尽力，陆大人你回京可要在圣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那是自然。”陆行笑着喝酒，心中暗骂，都是一群老狐狸。
喝了几杯酒后，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便被身旁这人打断：“公子，喝酒，你若是不喝，可是妾身伺候的不好。”
女子得寸进尺地倚在陆行怀中，陆行冷笑一声，轻轻点了几个穴，让女子晕晕乎乎，他随手丢到一边，“看来是喝多了，让她歇着吧，我们继续聊。”
不经意间，目光看到对面有人影子晃荡，显然是有人偷听。
对面的冯静与许旭两位大人，背对着墙壁，抱着怀中的美人，用皮杯喝酒，丝毫没有发现异常。
看来不是他们的人，在陆行身侧的长恭自然也看到那人影，低声询问道：“是否要去看看？”
陆行用酒杯掩口，悄声说道：“先别打草惊蛇。”
见有人窥听，陆行也不再谈论公事，转而谈起别的。
瞧着人影消失，他眉头上扬，想道：“到底是何人在暗处？”
本来款款而谈的话语声，戛然而止，姜写意有些奇怪，为何不说了，余后只听见女子的嬉笑声。
她听了半响，自觉无趣，便起身坐回软塌，招过刚刚留下的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回答了一遍“奴叫扶柳。”
“好名字，你刚刚不是说你会弹琴吗？谈一首我听听吧。”
扶柳点了点头移步去到一旁，将古琴放在案上，便开始弹奏。
姜写意不懂音律，只图个解闷，过了一会，扶柳一曲完毕，弹起另一首曲子，她听见熟悉的曲调。
琴弦上流淌着如水的旋律，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细腻婉转，直抵内心。
她蓦地开口，“这是凤求凰？”
“是凤求凰，公子也懂音律？”
姜写意摇了摇头，她幼年时被父亲与教习武艺的师傅夸是天纵奇才，也被教书的先生骂道不成器，她精通骑射与剑术，但女工与琴棋书画其他女子擅长的，她皆不善。
她灌了一口酒下去，说道：“我只是曾经听过。”
“公子既不懂音律，却能一听就知是什么曲子，看来那弹琴的人为公子弹过许多边，那人定是仰慕公子之人。”
她笑了笑，轻轻晃着酒杯，看着里面澄清的酒，又灌了一口下去，说道“正好相反，他厌恶我至极。”
扶柳不再多问，又开始弹琴。
不知过了多久，姜写意将端来的几壶酒统统喝完了，她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睛微眯，看上去醉得厉害。
扶柳来到她的面前，伸手扶起她的胳膊，“公子，夜深了，我扶公子去歇息吧。”
姜写意虽然看上去醉的厉害，但脑袋还是清明，她不喜别人碰她，一把推开那人的手，没想到那人竟如此不中用，被这么一推，就直至向后跌去，她伸手去拉，结果被带着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脑袋嗑在对方的胸膛，她先是直起身板，揉着脑袋，发现自己坐在扶柳身上，有些慌乱地就要起身，下一秒，就听门被推开的声音。
长恭推门后，厉色问道：“这屋里是何人？”话音刚落，看清屋内人时，立马转头看向陆行。
姜写意也看清人群后方站着的是陆行，她与陆行四目相对，她尴尬地挥了挥手，“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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