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家长里短
顾小絮当然不同意，她拼命反抗。她妈妈做得更过分，竟然去学校给她退学，直接把她的行李送进混混家。
顾小絮崩溃了，但这不是让她最崩溃。
那个混混全家认为她是他们家花钱买回来的，对她非打即骂，像牲口一样使唤。为了防止求救或者逃走，他们把她关在地下室，只有做家务时才放出来。
半年后，那混混又一犯法。
他差点把人把人打死，受害者要求他出一百万补偿，才肯签谅解书。但他们家确实没有这么多钱，于是，混混一家便把顾小絮卖了。
顾小絮本来是有机会逃出来的，她给她妈妈打过电话。但是她妈妈却当她死了，并且告诉顾依明，他姐姐和人私奔了。
顾依明当然不肯相信，他找到自己唯一认识的警察，也是负责他姐姐被强暴一案的警察，林大鹏，求他帮忙找姐姐。
他没有证据，知道自己这要求很过分。但林大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他跟踪林大鹏几天，却不知怎么开口，真到某天被林大鹏在警局门口逮住。
在林大鹏的逼问，他说了所有事。
出乎意料的是，林大鹏几乎毫不犹豫的答应。
也就是那时候起，顾依明和他们熟悉起来。
一开始他每个星期都会询问林大鹏案情进展，后来每个月，再后来是半年，到了最后，他便不问了。
虽然不说，但他心里认定姐姐出来意外。不然，她不会不联系自己。
可是现在，他的姐姐就站在他面前。
顾依明紧紧抱住她，撒娇一般说：“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姐姐犹豫片刻，把自己的手放在他背上：“我也，想你。”
“以前，你还，是个小矮子。现在，你，已经，比我高啦。”
所有人都发现顾小絮的异样。
在弟弟怀里，她不住发抖，连声音也哆嗦起来。
顾依明怔愣片刻，松开她，像做错的事的孩子一般，有些不知所措。他问：“姐，你，你怎么了。”
顾小絮温柔的看着他，尽可能让声音恢复正常：“不是明明的错，和明明没关系。”
“姐姐，生病了。姐姐现在在接受治疗，明明不要担心。”
说完，她伸出手，想摸摸弟弟的头。
本能的，她瑟缩了一下，却强忍的不适，把手放在顾依明头顶。
顾依明眼圈红了。他问：“妈——”
像受了什么惊吓似的，顾小絮尖叫：“别告诉她，别让她知道！”
顾依明眼睛里立即聚齐起汹涌的怒气。他没猜错，顾小絮的遭遇，果然和他的妈妈有关。
但他的怒气又很快消散。
他还能温柔的，不带任何戾气的看着他姐姐：“好的，我让她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他伸出小拇指，“我们拉钩。”
那天离开前，顾小絮拉着顾依明，很庄重的向林大鹏和崔柏兴鞠躬。
崔柏兴本就是个心软的，忍不住对顾依明说：“这几年，你姐姐过的很不容易。她真的很勇敢，为了你，吃了很多苦头。”
顾依明垂下眼睛，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我知道的。”
回到家，林大鹏像了却一桩心事，哼着小曲进了书房，不知道在找什么。
原时间线，林嘉乔并不知这件事。
她不知道爸爸找到了一个叫顾小絮的女孩，她也不知道顾依明有个姐姐。
她敲敲书房的门，“爸爸，我可以进来吗。”
林大鹏心情很好，“进来。”
林嘉乔才进书房，便被桌上的本子吸引视线。
牛皮纸色的软皮抄，封面印了只猫。
林嘉乔瞳孔骤缩，她问林大鹏：“这个本子？”
林大鹏逗她：“是我的。”
他有些得意的说：“爸爸用这个本子，救了一个人，哈哈。爸爸是不是很棒。”
林嘉乔跟着笑了几下，试探道：“爸，我能看看吗？”
林大鹏拒绝：“当然不能。”
“不能算了。”
林嘉乔知道林大鹏的脾气，他最重视案件的保密工作，她打算晚上过来偷看。
她假装出门，从门缝里偷看她爸把笔记本藏在哪里。等到了晚上，她摸黑进去书房，找书架上找那个神奇的笔记本。
但是笔记本不在那里。
林嘉乔从本该放笔记本的位置上找到一张纸条，是林大鹏留给她的，上面写着：小样，还学会偷看。
林嘉乔气死了。不给我看拉倒，反正最后我也能看见。
主卧窗户边，林大鹏看见书房微弱的亮光，心满意足回到柜子旁。他接过乔女士手里的衣服，“你去休息吧，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能连件衣服也不会找。”
乔女士坐回床上，帮他叠行李箱的衣服。她问：“你又拿什么逗林嘉乔啦。”
林大鹏不满，“瞧你这话说的，就咱闺女那个智商，欺负她有什么意思。”
乔女士睨他一眼，“老林同志，你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成熟点，还和小孩过不去。”
林大鹏忍不住笑，“你没发现吗，咱闺女动脑子时，就和那个小猫小狗耍心眼似的，特可乐。”
“说说什么呢你，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乔女士用枕头打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和和乐融融的林家不同，顾家又是另一番景象。
顾小絮很想带顾依明走，可她现在全靠政府的救助过日子，自身难保，根本养活不起顾依明。
顾依明也不想成为姐姐的负担，于是和她约定，等大学开学，自己就从家里搬出来。
他算过了，自己能拿奖学金，还可以兼职做家教，赚的钱足够养活自己和姐姐了。
有了新的目标，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都明亮起来。
直到他回到家里，见到了他妈妈。
顾依明这时已经知道顾小絮所有悲惨的过往，他很确定，他的妈妈就是他姐姐悲惨命运的凶手。
踏进家门之前，他已经告诉自己无数遍，要冷静，要保持理智。但看见他妈妈那瞬间，他所有的负面情绪还是不可抑制的翻涌出来。
顾妈妈坐在他的书桌前，语气不阴不阳的，“哟，这不是顾大少爷吗，还知道回家。”
顾依明立即想起顾小絮那不住哆嗦的手。
他担心自己的怒火会暴露姐姐，他只是沉默的回了房间。
就在他关门的瞬间，他妈妈站起来，把桌子拍的砰砰响：“给我站住，我让你动了！”
她冲过来，还没说话，先甩顾依明两个耳光。
顾依明这时已经比她高半个脑袋了，但因为过分瘦弱的原因，显得弱不禁风的。
“说话啊，我让你动了吗！”
顾妈妈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大声咆哮着，不住推搡他。
“谁给你的胆子，你竟然联合外人骗我，还敢冲我大声喊，你怎么敢！”
“说，你和秦观去哪里了，都有谁，我要问问他们的家长，都教出些什么货色！”
“说话啊，你这个没教养的畜生，垃圾。你看看街上那些乞丐，要是没有我，你和那些乞丐有什么不同！”
“你聋了吗，我让你说话，说话啊！”
她打了几下，觉得手疼，于是找到平日里教训顾依明的小棍子，一下接一下往他身上抽。
顾依明很了解她，知道她发完疯就好了。
但这一次，想起顾小絮，他不想忍了。
他夺过他妈妈的关系，‘啪’一声，折成两段。
他把棍子丢在他妈妈身上，推了她一下，狠狠关上自己得房门。
为了方便他妈妈随时检查，他的房间是没有锁的。他倚在门后，心里一阵痛快。
早该这样做了。他想。
这是顾依明头一次反抗，顾妈妈惊呆了。
她怔愣几秒才回神，拼命拍门：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吧，那个号码是那个刑警的女儿的！”
“你是不是和那个小婊子谈恋爱了。我就知道，那骚货看起来就是个狐狸精。还有那个秦观，那就是个拉皮/条的。”
“你不说话是吧，行，我打电话给那个市局，问问那个刑警是怎么教出这种出来卖的货！”
顾依明真的生气了。
他猛地拉开门，他妈妈没有防备，因为惯性，猛地冲进来，跌在地上。
顾依明不想装乖儿子了，他没有拉她起来，只是居高临下看着她。
“我见过爸爸的出轨对象，她比不过你，没有你年轻，也没有你好看。”
“但爸爸还是选择了她。”
“因为她不像你，她是个正常人。”
“如果可以选，我也希望她是我妈妈。”
顾依明很清楚他妈妈受不了什么。
果然，他话音才落，她便崩溃的尖叫起来。
那天晚上，是顾依明有记忆以来，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然而第二天，天还没亮，便有两个便有两个壮汉冲进他的房间。
他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被他们从被窝里押了出来。
顾益民想，入室抢劫？
顾依明担心他妈那个性格和劫匪起冲突，才想说服他们不要伤害她，却看见他妈就站在大厅中央。
然后，他听见这辈子最恐怖的话。
他妈妈说：“这么多年，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重新学吧。”
她又对那两个壮汉说：“我儿子性格顽皮，不知好歹，请你们一定把他教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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