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暮色沉沉，晚风轻轻拂过树梢，白日的暑热渐渐褪去。
江柳儿独自在院中百无聊赖逗弄着小笼里的兔子，又逗逗围着她转的大白。
间或还张望几下门外。
可几次抬头，都不见周羿归家的身影。
天渐渐变得漆黑，开始不辨远处的物景。
服过药的肚子容易饿，今日起来不早不晚吃了点饭的江柳儿肚子早已有了饿意。
肚子咕噜叫起来两声后，她决定起身跛着脚去厨房掌灯做饭。
周羿说不定已经快回来到了，她先烧着饭先吧，在院子里坐着干等也是喂蚊子。
昏黄烛光下的小厨房里，江柳儿撩起袖子，洗饭甑，洗炒锅，淘米，洗菜。
她行动间因着脚伤虽有些迟缓，但也算一气呵成。
就是最后生火这一道程序让她犯了难。
无论是原身还是她，脑中都极少有生火的经验。
灶膛里的枯柴被火折子引燃了没一会儿又灭了。
反复几次都是如此，总是点不着。
白白的浓烟从灶膛里冒出，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逸满了整个小院子。
如果不是这浓烟呛人得紧，倒可以说一句如梦似幻宛如仙境。
只是现在江柳儿双眼被熏得红通通的，眼泪吧嗒直流，还被呛得咳嗽不止，脸都咳红了。
连一直黏着她，跟在她屁股后的大白，见状都受不了撒腿跑到外面大声‘汪’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熏得想骂人。
江柳儿却不是个知难而退的性子。
她再次用火折子去点燃柴火，憋着气，拿过一旁的吹火筒鼓着小小的腮帮子使劲吹。
大有今晚点不燃这火，就不睡觉的架势。
周羿推着一板车的东西还有半里地就要到家时，远远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家中小院的厨房闪着微弱的火光，上方还飘着浓浓的白烟。
他养的狗激动地朝他扑来，扯着他的裤脚好像在叫他往家里走快点。
看到这情景，以为家里失火的周羿一想到家中脚还受着伤的江柳儿，立马弃了板车朝家里狂奔。
幸而大白是一条懂事的狗，留在原地守起了主人的板车。
不够半里地远的距离，周羿心急做驱使，没跑几步便回到了家中。
看到浓烟只是从灶膛里飘出来的，周羿心舒了一口气。
但不见江柳儿的身影，他还是很焦急喊：“柳儿？”
蹲在灶膛下腮帮子都吹酸了的江柳儿听见周羿的声音，噌的一下从灶台下钻起来。
“周羿你终于回来啦？”
被生火折磨了大半天的江柳儿看到周羿才回来，说出口的声音带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抱怨和委屈。
周羿听着这声音，看着站在灶台后，脸被灶灰糊成花猫，双眼红通通的江柳儿，心仿佛化成了一滩水，真是太惹人怜爱了。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周羿走过去，在水瓢里湿了一下手，就着手给江柳儿擦脸。
江柳儿有些婴儿肥，皮肤滑嫩细腻，周羿舍不得放开似的，借着机会一直用拇指不停磨擦。
但好像越擦，糊得越多，白嫩的小脸像是被糊满了锅灰，像今日镇上他遇见的小乞丐。
浑然不知自己被糊成花猫的江柳儿还睁着一双无害的水眸盯着他瞧，周羿擦着擦着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他娶的媳妇真的好可爱啊，像他小时候阿爹给他买的小花猫。
被笑的江柳儿浑身不自在起来，“我,我现在很好笑吗？”她眼神忽闪，盯着周羿笑得如沐春风的桃花眼问。
她没想到老实如周羿，还能露出这样得意的笑来，可他这样笑着着实是更加好看的，像一个春风得意的少年郎。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周羿假装咳嗽一声后正色道：“没有，就是脸糊了些灰，”说完他讪讪地放下了捏着江柳儿脸颊的手。
江柳儿通过昏黄的光线，看着周羿黑呼呼的手才不信只是糊了‘一些’而已。
她低头往水瓢里一照，才发现自己的脸颊黑乎乎的。
“呀，我的脸好脏啊！”江柳儿有些泄气嘟囔：“我肚子饿了，想先生火烧着饭先的，可没想到这柴火怎么都燃不起”
周羿去拿了块面巾来，给江柳儿擦脸，边擦边安慰道：“不脏，擦擦就干净了，青青呢？我今天不是让她陪你吗？”
江柳儿脸上又是汗水，又是灶灰的，早就黏黏腻腻的了，这会儿被干净清凉的毛巾擦着脸，舒服极了。
周羿给她擦完后，她才道：“我看天就要黑完了，就让她和二婶先回去了，小姑娘陪了我一天了，我总不能让姑娘家晚上还要走夜路回去。”
“我回来了再送青青回去也是可以的。”周羿又洗了一下毛巾拧干，很自然拉过江柳儿的手给她擦了擦手心，“怪我，怪我，是我今天回来晚了。”
“那你得多累啊，”江柳儿看着忙活的周羿道。
不过这人赶了一天的路，好像现在脸上也没有什么疲惫之相。
周羿把江柳儿扶到凳子上坐好，蹲下给她生火。
“二婶家就住村西，也不是很远，等你过两日好些我就带你去认门，以后我上山打猎了，有什么你也可以去找他们。”
“以后烧火这种事还是等我回来吧，看你被熏得这样难受。”
江柳儿在灶膛里填了太多的柴火，根本不好点燃。
周羿把大部分拿出，只留了两根稍细一点的，用火折子一引，没多久火就烧起来了。
红红的火光映着周羿棱角分明的侧脸，细密的汗珠挂在他的额头，江柳儿坐在凳上托着下巴看得入迷。
周羿一回头对上的便是江柳儿炙热的目光，他不自在地咽了一下口水问：“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江柳儿毫不避讳自己内心的想法，直接夸奖道：“当然是觉得你长得好看呀！”
周羿被江柳儿直白的话直击心球，脸上有些热热的，他想起什么来，岔开话题道：“你，你坐这看一下火，板车还落在外面呢，我，我先去推回来。”
江柳儿点点头应好，加了两次柴火的功夫，周羿去而复返了。
周羿拿着他今日带出去的那个竹筒水壶回来，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挂排骨。
他把排骨拿去砧板上放好，又到江柳儿跟前蹲下。
接着把手中的竹筒水壶打开递到江柳儿嘴边：“饿了就先喝着这个，我回来之前才买的，应该还是冰的。”
一股冰凉甜腻的气息在鼻尖萦绕。
“冰牛乳？”江柳儿看着竹筒里漂浮着碎冰的奶白色液体，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惊喜问。
看江柳儿这么惊喜，周羿也跟着扬起嘴角，他点点头道：“喝一口尝尝看好不好喝，”他递到江柳儿手中。
江柳儿接过喝了一小口，“好喝！今天好热，现在喝一口冰冰的好舒服！”
古代没有风扇没有空调，今天她一天都是和周青青在树下待过来的。
这牛乳应该是兑了糖了的，除了奶香味还有一丝甜腻。
她不喜欢喝没有味道的纯牛奶，这个加了糖的给她喝，她刚好喜欢。
“好喝就行，你慢慢喝，我把排骨剁了，等会儿你好煲汤。”说完周羿隐藏着内心的窃喜，起身准备去砧板前。
排骨和牛乳都是乡野人家的奢侈品，但他今天是特地为江柳儿买的。
在镇上他一直寻思该给江柳儿带点什么才好。
都说以形补形，脚伤就应该喝点骨头汤，他卖完猎物得了钱赶在猪肉铺子关门前去买了点排骨。
路过冰饮铺子时，又想到小姑娘应该都喜欢吃甜。
看着眼花缭乱的饮品不知江柳儿会喜欢哪种时，想到她瘦瘦小小的身子，他便买了一壶最贵的冰牛乳。
现在看着江柳儿喝得这么高兴，就觉得都值了。
周羿站起来到一半，江柳儿突然伸出手拉住周羿的手不让他站起来。
她把牛乳递到周羿嘴边：“这么热的天，你赶路一定很累了，你也喝一开口？”
说完江柳儿觉得自己的动作好像有点暧昧，让人和她喝同一杯牛乳是很绿茶的行为。
但转念一想，不对呀，周羿现在是她相公呀，拉一下手喝同一杯奶有什么？
“你喝就好”周羿下意识拒绝。
“不行，你也要喝，”江柳儿直接把牛乳伸到周羿唇边喂他。
古代的冰饮一定不便宜，更何况这还是周羿一路赶着送回来的，她怎么能吃独食呢。
周羿见拗不过，小小地喝了一口，他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但不知为何，江柳儿手中的牛乳有些让他食髓知味。
“好了，剩下的都留给你吧，太甜了，你们小姑娘才爱喝。”周羿耳尖微红，转身去剁起排骨来。
江柳儿乖乖坐在凳子上一边喝牛乳一边烧火，嘴里甜甜的，心里也甜甜的。
两个人的饭很快就蒸熟了，周羿趁着江柳儿煲汤炒菜的功夫，出去把今日买回来的东西搁置好。
方才二婶拿过来的蔬菜里有胡罗卜和莴笋，江柳儿做了个胡罗卜排骨汤和炒了个莴笋。
排骨这东西稀罕，周羿买得有点多，江柳儿打算等会儿叫他拿点去二婶那。
今晚收了二婶的青菜，得礼尚往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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