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身旁坐的是新婚妻子，桌上放的是妻子做的清粥和热菜。
热腾腾冒着气的白粥和酸菜腊肉都是乡野人家很寻常的吃食。
但江柳儿之手做出来的却让孤身一人多年的周羿感受到了许久都未感受过的家的感觉。
他看着碗里那块包裹着亮晶晶油光的腊肉咽了两下口水。
在江柳儿期待的目光中夹起来送进嘴里。
本该又咸又难嚼的腊肉在酸菜的作辅下酸酸甜甜又松软，一点都不腻不咸，和他平日里吃到的味道天差地别。
“很好吃！”周羿咽下嘴里的肉，惊喜地看着江柳儿夸道：“柳儿你手艺真好！”
“手艺好你就多吃点，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受到肯定的江柳儿羞涩一笑，给他碗里夹多了几块肉。
总算可以找到一点报答周羿的方式了，江柳儿心道。
周羿的心里如沐春风，心道有了媳妇儿真好，再也不用吃自己做的烧糊的菜了。
周羿也殷勤地给江柳儿的碗里夹菜：“你这么瘦，你也多吃！”
饭桌上，为了让江柳儿不觉得自己木讷无趣，周羿绞劲脑汁找话和她聊。
他看着江柳儿脸就不自觉笑道：“有了你，以后我们家就再也不用糟蹋肉了。”
“跟你的厨艺比起来，好像我煮的东西只能称为把菜煮熟。”
“平日里如果有卖不掉又难养活的猎物，我就会宰了用盐腌好，然后想吃的时候放点油用水煮来吃。”
江柳儿听后眉头一皱，“这种吃法不健康，以后莫要吃了。”
原身学的医术在江柳儿的脑海里条件反应出现，常吃腌制食物对人体不好。
她观察了一下周羿道：“你这样吃了这些年，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吗？吃完待会儿我给你把把脉。”
“好！”周羿英俊的脸咧嘴笑得像一个傻大个，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近距离的频繁相处，江柳儿发现周羿其实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他表面看着话不多，不笑的时候看起来还有点凶，但在亲近的人面前就有些憨憨的，好相处得很。
江柳儿搅了搅碗里的白粥笑着商量道：“方才我听你说，待会儿要去买米，夏播我们自己种一点好不好？”
“还可以种点菜和草药，老是吃肉对身体也不好，我常下地，这些我都会。”
昨夜她睡不着，索性就想了该干些什么才能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该怎么样才能和周羿把日子过好。
他们虽地处贫瘠的边境，但也不是没有一点出路。
朝廷对边境的商税和田赋放得很宽，山脚下他们这几个村子因为太贫瘠还被新上任的知府免了田赋。
她想从种些农作物买卖开始来做点小生意。
但周羿却没有如她料想的那般说好。
他一边给她碗里夹肉一边说：“你不用去干这些，每天给我做饭都很累了，好好呆在家里就成。”
江柳儿在江家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身子娇弱，周羿没打算让她做这些力气活儿。
江柳儿却以为周羿那句好好待在家里是要她和古代的女子一样不能抛头露面出去赚钱。
她听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周羿对她的好让她忘了其实周羿也是一个古人，想法陈旧也是有可能的。
她拿着筷子戳着碗里周羿夹过来的肉闷闷道：“可我不喜欢一直向人伸手要钱的感觉。”
江柳儿在现代是个孤儿，从小靠人资助向人伸手要钱长大，她厌极了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感觉。
想到那些孤苦无依看人脸色的日子，她不禁微微有些红了眼眶酸了鼻头。
周羿不懂江柳儿为何突然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乡野的妇人大多是要下地劳作的，风吹日晒劳累伤身。能嫁去不用耕作的人家是许多农家女儿梦寐以求的事。
他父亲也是不让她母亲操劳这些的，所以他觉得以后努力干活儿养着江柳儿是他大老爷们理所应当的事。
可江柳儿好像不喜欢他刚才说的话，他应该是笨口拙舌，惹媳妇儿生气了。
想到小姑娘前日坐在石头上嚎啕大哭的样子，周羿慌得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柳儿别哭，我不是说要你一直跟我伸手要钱的意思。”
说完他起身回屋去柜子底下拿了一个手掌大的锦盒出来递到江柳儿手上。
“这里面的三十两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现在你是我的娘子，应该交到你手上的，只是昨日我太开心忘了。”
江柳儿闻言打开，里面还真是白花花的三十两。
她抱着锦盒不可置信般睁着湿润的双眸和周羿对视问:“真的给我了？”
周羿看着她的眼睛肯定答：“当然，以后家里都靠你操持，钱当然应该由你来管，我留着点碎银够我日常出行就成。”
江柳儿没想到她皱一下眉就能让周羿交出家里的财政大权，感受到重视后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她脸上不禁有些得意和不好意思。
但她努力控制着表情，假装还在生气，鼓着小嘴商量道：“那好！但你以后不准说让我呆在家就成这种话！”
江柳儿根本不知道她假装的生气在周羿的眼里就是可爱的娇憨。
周羿看着可爱的娘子点了点头。
江柳儿继续小嘴叭叭：“我也有我的价值要体现，我精通医术和厨艺还会种地，有很多想做的事，只要是我喜欢做的事,我就不怕累！”
江柳儿伸出食指，戳了戳周羿鼓囊囊的胸膛有恃无恐道：“你要尊重我！”
江柳儿今日必须跟周羿说清楚这个。
虽然她方才随口一提要种点东西只是为了改善以后的生活条件，也不一定一直做这些，但她不能让周羿限制了她以后的自由。
如果周羿真的是古人的思想，不同意，那她就决定不要对周羿好了，她悄悄带着钱离开，让他自己吃一辈子糊菜去吧！
被江柳儿直接点醒的周羿这下明白小姑娘为何不开心了，原来是误会他让她在家是不准她做她喜欢做的事。
他倒真没有这种想法，大盛朝民风开放，礼教对女子的束缚没有前朝那般严，许多女子不必拘在闺阁，可以出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他还不太会哄人，想了半天该说点什么好听的，也只蹦出了一句：“我当然会尊重你”
随后他想起江柳儿说想种点东西的事，立马找到了方法。
周羿语气放得十分软道：“如若你真的这么喜欢种东西，那我等过两天得空了帮你把门口桥对面的荒田给开了，你在那种些青菜或草药就成。”
“咱们附近这几个村子的田地大多在山坡上，无论是耕地还是收谷子都颇为困难。”
“遇上天灾还有可能颗粒无收，我们家的田地自我父辈开始就由它荒着了。”
“我们就不废这个力去种稻子了好不好？”自家娘子瘦瘦白白一个，嫁了他还要整日待在田里像什么话。
周羿最后一句像哄小时候的青青那般哄着江柳儿。
江柳儿很吃这套，一下子就放软了态度，弯眉笑道：“好！我以后还有自由就成！”
她也不是个作天作地的，目的达成，被周羿捋顺毛的她立马又喜笑颜开，变回了人家那个小娇妻。
两人把小误会说开后又认真吃起了碗里的菜来。
方才两人不停地给对方夹菜，现在两个碗里都是满满当当的。
这时周青青拿着一个小包袱在一人高的院门处敲了敲门板喊，“大哥！嫂嫂！”
周羿在里面听出来是青青那丫头，叫江柳儿坐好不要动，他去给外面的青青开门。
周羿今早去周海德家叫了青青晚点过来陪江柳儿，他得去镇上把猎物卖完。
周青青进来看着桌上的粥菜问：“你们这么早就吃午饭了吗？”
这个时辰吃早饭晚了，吃午饭还算早。
“我起得晚了些，是以早饭午饭干脆一起吃了，青青你要坐下来一起用些吗？”江柳儿热情招呼小丫头坐下。
她看着那卖相问：“嫂嫂，这是不是你做的？”她哥可做不出这样的卖相。
“是啊，快尝尝你嫂子的手艺！”周羿示意让周青青坐下。
周青青也不客气，坐下拿过一双筷子夹了片肉尝了起来。
只听她夸奖道：“嗯！真不错，比我阿爹做的还好吃呢！哥，算你有福气！”她朝周羿挑了一个眉，后又继续吃。
“那你坐这好好吃，陪陪你嫂子，时辰不早了我得拿猎物去镇上卖了，要不然天黑前赶不回来。”周羿放下筷子道。
“你就要去镇上了吗？”没想到这么快，江柳儿抬头问。
周羿像嘱咐小孩一样嘱咐道：“嗯，你好好在家，碗留给我晚上回来再洗，你什么都不用做，青青今天会陪你的。”
“把嫂子放心交给我吧！”周青青对周羿说完后又对江柳儿道：“今日阿娘准我不去赶鸭子，只过来照顾你就成！嫂嫂，我可是托了你好大的福呢！”
周羿在一旁补道：“那你可得好好照顾，别光顾着偷懒了，你嫂子的药一定要记得熬！”
周羿今早过去跟周青青嘱咐了一堆，其中就有要给江柳儿熬药擦药的事。
“知道啦！知道啦！”周青青吐吐舌头：“阿爹还叫我带了药酒过来给嫂嫂呢！”
周青青掏出包袱，里面除了药酒还有两身颜色俏丽的藕荷色褙子裙。
“还有这两套衣裳是新的，阿娘叫我带给你的！”
江柳儿一看就知道这原来肯定是做给周青青的，但她现在除了身上那件喜服也没有别的衣服了换，只好厚着脸皮接过。
她摸着那两身衣服对周青青笑道：“那青青你回去的时候帮我好好谢谢二叔二婶，等我脚好了一定亲自去答谢他们二老！”
江柳儿跟周青青客气完，又转头对周羿道：“你快去吧，有青青在我可以的，别耽误你功夫。”
周羿看了两眼外面的日头，估摸了一下时辰。
再次嘱咐：“那你有什么事就跟青青说，她是我妹妹也是你妹妹，别跟她客气，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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