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苏沅回家时，在电梯里碰到了楼上的奶奶，那只叫元宝的柯基见到苏沅总是没有缘由的亲近。柯基绕着苏沅的腿转悠，引得她不得蹲下摸了摸这小狗的脑袋。
“囡囡啊，昨日三楼有家遭了贼，你一人住，这几日小心些。”奶奶牵着狗，看着蹲在地上同小狗玩的苏沅，脸上挂了些担忧。
苏沅抬头看向她，冷漠的脸上扬起一些笑容，似是在安慰：“谢谢奶奶提醒，您也一人，也得注意安全。”
奶奶笑着说她有元宝，比苏沅安全，苏沅礼貌的和她说了几句。电梯门打开，她从电梯里出来，小狗想跟着她，被脖子上的牵引绳制止。她同奶奶道别，脸上的笑容在电梯关上的那一刻，散了去，转而换上的是一种常有的疲惫和不悦。
这些时日苏沅觉得自己笑的已经比以前多了，自从搬了家入了职，她遇到的人大多都对她很好。其实她都没期望过能有现在的环境，原先她想只要别与周围的人关系僵不可堪已是知足。
指纹识别开了锁，苏沅随手从屋内一旁的鞋柜上抽出一张纸巾将门锁表面擦拭了一遍。换了鞋，将包丢在了沙发上，她重重的将自己丢到了沙发上。灯也未开，玄关处的感应灯在一段时间后熄灭，屋内暗了下来，借着阳台外别户人家星星点点的灯光，以及外面街道上来往车辆和路灯，屋内不至于漆黑。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苏沅看着天花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举到眼前，解锁，是程翊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吗？”对方问。
“嗯。”苏沅简单回答。
她看着左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便等着他的消息，标识出现又消失，反复了三次，终于在苏沅想要关掉手机的前一刻发来了编辑好的消息。
——你的脚下午好像碰到了茶几，最好还是冰敷一下，以防万一。程翊斟酌了很久发来这么一句。
苏沅对于他的突然关心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礼貌的回复到：谢谢关心，我会注意。她按灭了亮屏的手机，盯着黑暗里的天花板。对于别人的突然关心她会觉得很奇怪。即使是陆珉也如此。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没什么人会关心她。陆珉知道她这不喜人关心的臭毛病，所以有事他能看出来，也不会说，都是等着苏沅自己开口，才会接下茬。
而最近，她遇到了好多人，宣传组的叶雨露、齐珊，楼上的奶奶，面馆的老板娘，还有程翊······他们都在有意无意的照顾着她。她不喜欢被人照顾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很无用，但又在这种关系里得到了一些慰藉。
苏沅重新打开手机，看着程翊给她发来的消息，她想起下午那个坐在录音棚里，等着她发号指令的那个身影。他带着耳机，录音棚的灯光从他前方斜着照射在他的头上，有一些灰尘漂浮在空中，他的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黑色的卫衣和运动裤，他坐在板凳上，一只脚搭在板凳的架子上，另一只脚点地，百无聊赖的坐在板凳上转着圈。她在耳机里喊他的名字，告诉他准备开始，他便停下来，面对着她，带上耳机，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或许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吧。苏沅想起之前在微博看到的有关他的评论，貌似和他合作过的人都夸赞他是个温暖的大男孩。现在想来，虽是第一天正式合作，但她也这么觉得。
苏沅的思绪被门外的一些动静打断，外面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一层两户的房子，她与对面的人家中间隔着的走廊还有些距离，这声音听起来距离自己很近精神上的警觉让她一瞬间疲惫尽数消失，她带着警惕性走向大门，大开了猫眼的遮盖，像外面看去。对门那家门口站了五六人，等着进门，有说有笑的。苏沅的心落下些，是她太敏感了，她看到对门的人进了家，才离开门口。
转手按下了一旁灯灯开过，室内亮了起来。苏沅从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坐回到沙发上，将脚上的袜子褪去，冰水触碰到肌肤，她哆嗦了一下，复又贴了上去。她左手拿着冰水，右手在手机上翻看着淘宝。
苏沅还是没办法放下心来，又想起楼上奶奶的话，决定物色一个监控。
原先程翊是与周舟说好的，杀青后先在家中休息两天再去公司筹备专辑。结果他是一日也没闲住。周舟被迫中断为数不多的两日假期，陪着程翊一起录歌。
连着工作了两日，几人之间熟悉了不少，周舟活不多，就是坐在一旁等着召唤，买咖啡买午饭之类的，倒也悠闲，不似在剧组需要跑前跑后。几次坐在沙发上睡着了，苏沅见了还拿了自己的外套替她盖上。
程翊也有些于心不忍，想要遣她回家休息，毕竟自从他出道如今，周舟跟着他也快有两年没有放过假了，就是春节也常在剧组里工作。周舟却没答应，还是乖乖留下加班，她若是休息也没别的事可干，除了睡觉就是耍手机了，在这里还能帮的上忙，休息时做的事也都能做。
苏沅虽是慢热的性子，但好在周舟是个活泼开朗健谈善交际的性格，程翊也不见外，自是把苏沅当做了一个公司的自家人，几日相处下来还算愉快。
公司每周一周五都会开一次会，在四楼的大会议室里，集结各部门的重要人物。周五下午快下班时，苏沅临时收到消息，被遣去楼上开会。新创音乐就只有她一人，她独自过去，在会议室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一个一个部门总结这周的工作，再集合所有公司艺人的发展数据以及新接的作品与合作，棘手的问题相互提出建议。苏沅单枪匹马，部门也没啥大事，被钱豫最先点名汇报进度。她说完，在角落里做了半小时，发现有些无趣，又恰好手边便是后门，于是猫着腰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苏沅一手揣着口袋，一手将额前的头发翻到脑袋后面去，转身透过门缝看着会议室里的人，在走廊里站了片刻。
坐在主位的钱豫也有些心不在焉，他最烦开这种没有意义的会，可又的确副总设置的这个环节是能解决一些问题的，便每次赏脸坐上一会。他正是走神，眼睛四处看着，恰好瞧见了坐在后面鬼鬼祟祟的人。钱豫顺着那条门缝看去，正能看见向内看的苏沅。
苏沅察觉到了里面的视线，微微偏了些头，与钱豫两目相对。钱豫挑了挑眉，看着她。苏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朝他摆了摆手，然后直愣愣的跑开。她疾步走到一边的楼梯口，想了想，转身想天台爬去。
苏沅退开楼梯间通往天台的玻璃门，看了眼手机，五点了，快下班了。入秋后天黑的越来越早，她向远处望去，天边的颜色暗淡下去，西侧有还未完全落下的夕阳，留了些红，晕染了天边的云彩。是晚霞。苏沅在国外上学时，经常一人在这般时候跑到公寓的大阳台上看落日。
她站在那儿，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出，远处是一栋栋不尽相似的建筑。苏沅呼吸着楼顶的空气，从口袋里掏出烟盒与打火机。她看着手机尖头泛着红光的烟，又看了看远处，四处走了走。
“苏老师。”程翊坐在天台上的一处凸起处，看到了站在围栏边的人。
苏沅寻声望去，右手扶着栏杆，左手驾着香烟。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程翊，想起自己手中的烟，竟下意识想将其灭了扔掉。可见到这刚点燃的烟，觉着浪费，又有些不舍得。
程翊的手里是一块被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他将其装好，从坐着的高台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和裤子上的灰，朝苏沅走去。
“你不是去开会了吗？”程翊边走边问。苏沅去开会时，他还在录音室准备录制最后的歌曲。
苏沅见他走近，将烟从左手换到右手执着，离他远了些。
“有些无聊，偷着溜出来了。”她看着在自己一旁站定趴在栏杆的人。
程翊笑着，“你还真的挺有趣的，同别人不太一样。”他看着远处。
苏沅不懂他什么意思，不再看着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夕阳又落下了些，天边更暗了。
她将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有白色的烟雾从她的嘴边吐出，烟头的灰烬落下。
“你在这儿干嘛？”苏沅反问道。她侧首上下打量他，见到他卫衣口袋里冒出来的塑料袋，想起刚才他在吃些什么。
程翊察觉到她的目光，顺势看下去，发现自己口袋里的三明治被人发现了，面色有些尴尬。
苏沅看看他又看看口袋里的漏出的塑料袋，心领神会的笑了一下。
“录音室又不是不给吃东西，干嘛还大费周章跑上来？”苏沅问他。
程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着有些尴尬：“我怕有人突然进去。”
苏沅彻底明白，他这是偷着吃。她转头去看他，还是很瘦，宽大的卫衣穿在他身上就像是被套在了衣架之上。
“那你就不怕有人来天台？”她问。
“这里平日没人来的，四楼是钱总办公室，楼梯口在他办公室旁边，他们都不会愿意路过那里来这上面寻开心。”程翊解释，又看了看苏沅，“但是没想到还有例外。”
“我也以为，这里只会有我一个人。”苏沅将消耗殆尽的烟熄灭。
“可那前几日还有我种的花花草草。”程翊指着已经空了的角落。“只是前几天上来看他们都死了，就扔了。”
苏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空无一物，皱了皱眉后又看向他。程翊看起来有些可怜，向被人发现了自己秘密基地的小孩，很委屈。她坦然地笑了笑，“先来后到，下次我不来了，给你留个清静的地方。”她很大度。
“没有没有，这公共场合哪有是谁的道理，我不介意的。”程翊连忙说道，“我也就有时来公司里饿了，趁他们不注意上来偷吃点东西，又没啥大秘密。”他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语气平淡中带了些忧伤。
“他们不让你吃饭？”苏沅好奇，复又多了句嘴，“难怪瘦成这样。”苏沅发现，自己最近话多了不少。
程翊回眸，上下打量她，笑了笑，“你也没见得不瘦啊，咱两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苏沅向下看了看自己的腿，风吹过，她宽松的裤子贴在腿上，整个人像根棍子。她讨厌自己这样的身材。
苏沅没说话。
“我是因为工作、拍戏，要保持身材。苏老师你呢？”程翊同她唠嗑。
苏沅看着他，目光突然呆滞。她？她这不是单纯的瘦，是病态。
“不过也没什么，开心健康就好。胖瘦无所谓。”程翊补充。
苏沅礼貌的笑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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