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苗头
从他们这个位置，离亭子还有一点距离，却也隐约能看到亭中有人，瞧着人不多，应当不会影响赏景。
顾若卿此刻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累得甚至连话也不太想说。
始终紧紧抓着周廷玉手臂做支撑，借他力道一步步往上走。
注意力几乎都在脚下，亭中有人之事，她竟也没发现。
直到几人爬到亭前，这才看清亭中人，竟是老对头宁川县主。
顾若卿气未喘匀，却下意识地转头与苏婧对视，周廷玉眉头微蹙，顾宇则毫不掩饰自己对宁川县主的敌视。
“宁川见过表哥。”他们四人都不想搭理宁川县主，但宁川县主好像没有发现几人不虞一般，扭着腰肢，笑盈盈地凑上来，与几人见礼。
她年纪比顾若卿大一岁，承恩侯府出事后，她就和离归家，前段时间在街上遇见，还满脸阴骘，让顾若卿蹙眉。
今日见着，好似又不太一样了。
顾若卿与苏婧对视一眼，微微福身，按规矩给她见礼。
“哟，这是未来表嫂吧？”宁川县主轻笑，看向顾若卿，“顾姑娘，别来无恙啊！真是越发娇俏可人了，表哥真幸福。”
“不过，有表哥这样的郎君，顾姑娘也不亏，”说着，她还暧昧地瞄了周廷玉一眼，娇笑晏晏，意味不明。
轻飘飘一句话，让顾若卿打了个寒颤，有种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觉，她不太明白宁川县主话中的意思，却也清楚，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她们本就有龃龉，这辈子都不可能冰释前嫌，也不指望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周廷玉心细，察觉到她的不安，往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警告地瞥了一眼宁川县主，一言不发地牵着顾若卿上亭子。
顾宇和苏婧赶忙跟上。
对于周廷玉的警告，宁川县主不甚在意，轻嗤一声，带着丫鬟和她最宠爱的护卫下山了。
有周廷玉在一旁，顾若卿也不再害怕，入亭子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宁川县主的背影。
这回遇见宁川县主，她总觉得哪里不同了，便回头看了一眼，联想到近日盛京中的传闻，心中便有了答案。
前段时间，有御史大人上奏，参了富阳长公主母女一本，提及母女俩在府中养了一府面首，日日寻欢作乐，纵情笙歌，荤素不忌，有辱皇室。
母女俩的荒唐艳事，也因此在盛京广为流传，成为饭后谈资，更有不要脸的，为了前途，自荐上门伺候。
原先，顾若卿听到这些流言，总觉得这是对女子满满的恶意。
今日见到宁川县主，看着她身段丰腴，眉目含情，妖妖娆娆的模样，却是不像个正经人。
与以前那个刁蛮县主完全不一样了，特别是她望向周廷玉的目光，要说没有别的意思，顾若卿是不信的。
顾若卿有些不高兴，她对夫妻之事不太了解，但也不是全然不懂。
自家未婚夫被自己讨厌的人觊觎，还当着自己这个未婚妻的面暗示调戏，简直就没将她放在眼里。
她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宁川县主不要脸，与周廷玉交握的手也不自觉用力几分，紧紧抓住。
“不高兴了？”周廷玉低下头，凑到小姑娘耳边，低声询问，随即又道：“为这种人郁闷，不值得。”
“来，看看那边。”周廷玉抬手一指，正是盛京城的方向。
顾若卿闻言，顺着手指看过去，入目是盛京城井然有序的房屋布局，林林总总，尽收眼底。
就连皇宫气势恢宏的建筑，也能隐约看到轮廓，金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山风轻轻拂过面庞，带来些许凉意，也吹散了杂乱心绪，让人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哇！”两个姑娘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发出感叹，苏婧还兴冲冲地指着远处的亭台楼阁，与顾若卿一起辨认。
很快，四人便都将不愉快之事抛诸脑后，难怪古今圣人能士都爱登高望远。着实是这登高有着别样魔力，想不喜欢都难。
而另一边，被众人抛诸脑后的宁川县主，在下山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偷偷摸摸去了普静寺。
普静寺中香火鼎盛，念经撞钟声传出，有悠远古朴之感，莫名有种稳人心神的作用。
宁川县主一到寺门前，就立即有迎客僧上前，相互见礼过后，为她引路。
她不信佛，也不喜欢这些秃头僧，今日屈尊而来，也是奉了母亲富阳长公主的命令来的。
因为她无意间发现了母亲的秘密，发狠闹了一顿，母亲才松口，将谋划告知她。
初闻时，她只觉得害怕，认为母亲异想天开，放着好好的日子不享，竟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谋划这等事。
可经过母亲的一番分析教导，她身体里的血液好似也跟着沸腾起来，让她心头对此涌出无上渴望，叫嚣着要做人上人。
“女施主这边请。”
宁川县主颔首，默默地跟在迎客僧身后，随着他一步步往寺中走去。
她今日要见的圆慧大师与母亲富阳长公主有见不得人的关系，她曾在公主府见过此人几次。
说起这人，宁川县主不由在心中嗤笑，不过是个红尘未断的假和尚罢了。
凭着一副好皮囊，外加好使的脑子，成了母亲裙下臣。
不过不得不承认，那副皮囊与身形，一点也不比渊王表哥差，若不是已经被母亲下手，她定然也与他试一试。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约好的厢房，门扉轻叩，从内打开，宁川县主瞥了他一眼，径直入内。
她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和尚。
“你就是圆慧？”
“回县主，正是贫僧。”
宁川县主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县主此番屈尊前来，可是公主有什么吩咐？”圆慧不急不缓询问，眼神却是不加掩饰的在宁川县主身上游离。
“自然是有事，不然本县主又怎会踏入这佛寺？”宁川县主不避不让，甚至在察觉圆慧目光之后，故意软了身子，斜靠在茶桌上，眼神似勾。
一番眉来眼去之后，宁川从袖口拿出一个锦囊，递给圆慧，娇声道：“母亲的吩咐，都在这里面。”
她盯着圆慧，可就在圆慧伸手接时，收回了手。
“急什么？”宁川眉眼微挑，眼神中是不加掩饰得恶趣味。
她将锦囊顺着衣领口处，塞入衣中。
“想看吗？”她故意将身体后移，整个人背靠在茶桌上，“那便自己来拿如何？”
圆慧眼眸流转，随即轻笑出声，对上宁川县主明晃晃地视线，回话道：“县主屈尊上山给贫僧送信，贫僧铭感于心。”
“信既在此，贫僧自取也是应该的。”话音一落，圆慧不急不缓站起身，走向宁川县主。
然而宁川县主却是不等他靠近，得意地娇笑，起身躲开。
没两步就被圆慧抓住手腕，一拉，整个人就被圆慧从身后圈住。
“县主何必躲着，嗯？”圆慧将人搂在怀中，在宁川县主耳边轻呼一口气，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而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宁川县主眼前，从她衣襟处滑入，令她不住轻颤，渐渐沉浸其中。
“贫僧可要开始取信了。”
低醇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罗裙滑落，伴着寺中钟声阵阵，满室旖旎。
半个时辰后，宁川县主从厢房中出来，带着满足离开普静寺。
寺门旁银杏树后，一名男子探出身，望着马车渐行渐远，这才翻身上马，朝着马车同一个方向驱马回城。
到城门处，男子又看了马车一眼，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马车内，宁川县主还在回味方才的事，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更不知道自己的行动暴露。
回到长公主府，她只让身边的得力丫鬟去正院传话，并未亲自过去。
毕竟，前不久才收了母亲最爱的情郎，母女俩此刻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便到暮色四合时，皇家别院中，周廷玉四人刚收拾完东西，顾若卿与苏婧依依不舍地坐上马车，今日踏春之行也就彻底结束了。
这一日，玩得甚是尽兴，即便现下要回去了，几人脸上的笑意也未曾减半分。
“下次有机会本王再带你们过来。”看着小姑娘不舍的目光，周廷玉觉得这趟来得值了。
“殿下，我可以跟着来吗？”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苏婧胆子也大了许多，听到周廷玉的话，忍不住为自己争取，询问道。
“嗯。”周廷玉颔首。
顾钧的未婚妻，也是他和元元的嫂子，都是自己家人，自然是可以的。
得到准确答复，苏婧欢呼雀跃，心中盘算着回府给顾钧写信，与他分享今日的快乐。
马车缓缓驶离，待他们回到城中，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周廷玉先将人都送回家，他才回府。
一入王府正院，桂公公便笑眯眯地迎上来。
“殿下回来了，奴才已让人备了晚膳，殿下可要先用些？”
周廷玉没答，反问了一句，“暗一可回来了？”
桂公公点点头，敛起笑意，低声道：“他已在书房等候。”
“嗯。晚膳不急着用，先让人备水，本王去一趟书房。”
“是。”桂公公躬身应下，看着周廷玉身影往书房走去，他才转身，吩咐正院的奴才们做事。
暗一静静地坐在书房中等候，听到脚步声，连忙起身，到门口迎接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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