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放榜
二月十七，春闱最后一日，午时一过，侯府就派青峰到礼部贡院门口守着。
未时末，顾夫人也带着顾若卿和顾宇一同去门口，迎接顾钧。
贴身服侍顾夫人的秀姑则留在府中，准备火盆，张罗今日的晚膳，准备为二公子接风洗尘。
她们在贡院门口等了足足一个半时辰，才看到顾钧出来。
顾钧刚出来，还有些不适应，四周张望，远远瞧见青峰猛摇手臂的身影。
在他不远处，停了辆熟悉的马车，马车旁站着三弟顾宇，马车内想来是母亲和妹妹了。
顾夫人听到青峰的呼喊，知晓儿子出来了，便带着顾若卿下马车，望着儿子穿越人群，快步走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转眼，孩子们都长大了。以前总在身边调皮捣蛋，如今有了他们自己的人生，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娘，你哭什么，大好日子的。”顾宇快人快语，无法理解自家母亲这一行为，“二哥来了，您快擦擦。”
顾宇不知从哪摸出一块手帕，生涩地替顾夫人擦眼泪，笨手笨脚，惹得顾夫人好一阵嫌弃。
“行了行了，娘这是高兴，你们都大了。”
“你二哥自小就懂事，不需要娘操心什么，倒是你，多大个人了，还如此不稳重，也该找些正经事做。”
话匣子一打开，顾夫人就忍不住念叨幼子，文不成，武也不拔尖，十六岁了还整日像个孩子，没正形，以后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看上他。
顾宇顿时感到头痛，可他也很无奈啊！
大哥是长子，将来要接父亲的班，武艺高强，性子沉稳，非他所能比的。
二哥脑子好，看书几乎看个两三遍就能记住，蔫坏蔫坏的，他也比不上。
小妹是姑娘家，他更没法比，他能怎么办？
其实他武艺也不差，在同龄人中也是拔尖的，可谁让家里有个比他厉害的长兄？
这些年来，顾宇自己早已看淡了，比不上也懒的比，如今这般，自己不知有多快活。
知晓爹娘也疼他，故而他并不觉得被念叨几句有什么，也不会嫉妒哥哥妹妹，顶多有些无奈。
想着只要自己脸皮都厚，左耳进右耳出，谁也拿他没办法。
“哎，二哥，来来来，我帮你拿。”
顾宇到底是受不住唠叨，装模作样跑几步，替顾钧拎东西。
自幼一块长大，顾钧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便也由着他帮忙，自己则行至母亲面前。
宽慰道：“母亲安心，孩儿一切都好，考试也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顾夫人眼中含着泪光，二儿子擅文，长这么大，几乎没有离开她身边这么长时间。
“瘦了，走，咱们先回家，洗清爽些，娘已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菜。”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欢欢喜喜地回去。
周廷玉远远看着，并未过去打招呼，他还有公务需要忙，且也不好打扰别人一家子的团聚。
英勇候府中，秀姑与管家大叔忙得脚不粘地，远远听闻顾夫人她们回来，就命人放鞭炮，跨火盆。
青柏院中，热水也早已备下，顾钧回府，又随着管家安排，折腾一会儿才得回自己院中。
洗簌过后，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呆在房中，安安心心睡了一觉。
等晚上英勇候下值回来，一家人才热热闹闹吃晚饭。
三月十二，春意盎然，百花盛开，虽还有些凉，却也不再需要那厚重的袄子。
今日的盛京人，起得都格外早，顾夫人也不例外，且醒来就睡不着了，想睡个回笼觉都不行。
她心里头有事，会试今日放榜，也不知道儿子考得如何，她平日里安慰儿子，莫要有压力，可自己倒是一直放心不下。
“夫人，时辰还早，您多睡一会儿吧！”秀姑劝道。
顾夫人却是摆摆手，“哪里还能睡得着，别看钧儿打小聪明，可旁的学子经历的，他也一点也没落下，寒窗苦读多年，就看今日了”
“二公子学问也牢靠，您不必如此担心。”秀姑未成亲，也没有孩子，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罢了罢了，我去青柏院瞧瞧，钧儿一向自律，想来也起了。”
故而早膳还没来得及用，她就急哄哄到顾钧院中，让青峰去跑腿，先去贡院门口等着。
青峰领命，正要去，被顾钧拦下。
“娘，不急，杏榜就在那，又不会跑，时辰还早，没必要急着出去吹风，让青峰先去用早膳吧！”
顾钧慢条斯理地洗簌，看上去胸有成竹，竟无半丝紧张。
“娘，您也坐下，陪儿子用个早膳。”
“你倒是淡定得很，”顾夫人想了想，也没反对，径直坐下，“当真一点也不紧张？”
“不紧张，儿子心中有数，您便放心吧！”
顾钧知晓母亲早膳不喜油腻，便给顾夫人夹了块小米糕，自己也大口吃着肉包子。
母子两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顿早饭。
青峰也不耽搁，出了院子，遇上一个比较要好的护卫兄弟，便攀着肩膀，一块去贡院了。
等他们到时，杏榜还未出，可那贡院门口已站满围观人群，还有不少是富商家庭的护卫，就等着榜下捉婿。
青峰见识了这夸张场面，暗自庆幸来等的是自己，而不是二公子。
不然，一会儿还不得被人盯上了。
“乓乓乓”
锣鼓声响，杏榜来了，人群躁动起来，推推搡搡。
青峰二人被人踩了好几脚，还好他们自幼习武，个头也不小，花了半刻钟时间，到底是挤了进去，这番折腾下来，也出了一身汗。
他对自家公子有信心，便用第一名看起，顾钧赫然在榜，还是第四名。
“哈哈哈，我家公子第四名……”
护卫不识字，跟在青峰身边，听到他这么说，也很高兴。
两人一路小跑回府，呼喊着“我家公子是第四名”。
半路被捉婿的人拦了一次，得知是英勇候府的人，赶忙赔罪放行。
青峰二人跑回来，已经气喘吁吁，可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下人们见他俩，也纷纷围上来，询问。
“老陈，你与他们细说，我去给夫人公子报喜。”说完，直奔顾钧的青柏院。
顾夫人在安安静静喝茶，顾钧和顾若卿在下棋，顾宇则继续捯饬他的机关术。
青峰喘着气跑进来，房中四人默契般抬眼望向他。
“见过夫人、二公子、三公子、姑娘。”
“好了好了，如何？”顾夫人最先反应过来，眼神中满是期待，少了平日管家时的威严。
其实看到青峰盛满喜悦的双眸，顾夫人便知结果如意，可她还是想亲耳听到。
“哎，公子会试第四名。”
顾夫人的笑容逐渐扩大，喜悦冲上脑，竟有些难以自持，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顾宇高兴地抱住自家二哥，与妹妹双击掌。
“好好好，”顾夫人连着三个好字，“告诉管家，侯府上下，赏两月月银，今晚加菜，好好庆祝庆祝。”
这一番操作下来，整个侯府，就只剩下当事人顾钧最为淡定。
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知晓自己的实力，故而并没有什么惊喜之感。
殿试时间在当月十五，也就是会试放榜第三日，留给他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可他并不紧张，也不甚在意。
当即就向渊王府递交拜帖，得知周廷玉明日休沐，便与他约好在王府小聚。
也第一时间让人去告知方明舒，以他对方明舒的了解，不可能放过任何一块玩的时间。
翌日，顾钧便带着顾宇上渊王府拜访，还特意让青峰去了一趟敬亭侯府，催方明舒快些出门，路口汇合，再同去王府。
他们到渊王府后，是桂公公出面接待的，未曾见到周廷玉，询问之下，方知周廷玉一大早就被圣上传入宫中。
“未见殿下传信回来，想来一时半会儿未能解决，三位公子先去院中等候，奴才已命厨房备膳，若需要什么，三位直接吩咐小允子便可。”
顾钧点点头，客气道：“有劳桂总管了。”
他们三人对渊王熟悉，倒也不用特意招待。顾宇和方明舒脾性相投，随时随地都能玩到一块去，顾钧则让人寻了几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一直等到午时，三人在王府用完午膳，周廷玉也没得回来。
中途遣长风回来一趟，说是有个紧急案子需要与诸位大人商讨，今日要爽约了，让顾钧几人随意，不必等他。
再多的情况，也不好多问。
想着王府也没什么好玩的，方明舒提议去听曲，顾家两兄弟也没意见。
玩至傍晚，才分开各回各家。
顾钧兄弟刚到侯府门口，就见周廷玉骑着他的黑色骏马迎面而来。
看得出，他有些疲惫，想来案子不简单。
不过，这个时辰他过来侯府，着实让顾钧有些意外，心中兀自猜想其来意。
“进府说。”
没等顾钧行礼询问，周廷玉率先开口。严肃的神情在顾钧兄弟面前，也松泛许多。
顾钧点点头，右手做了邀请手势：“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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