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买茶叶
为什么在京城的街市上，会重新出现雾隐茶庄的徽记？
无功先生心绪激荡，可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询问。
雾隐茶庄当初被人连根拔起，究竟是牵扯进了什么事件中，他后来也曾经明察暗访过，但是他发现，有关雾隐茶庄的消息，江湖上根本没有流传。
至于朝廷的卷宗，也像是被人抹去了似的，除了寥寥几笔，记载着雾隐茶的珍贵之外，便没了其他内容。
那培植养育雾隐茶的雾隐茶庄，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师父反复辨认，确认那个徽记就是雾隐茶庄的徽记，丝毫不差。
那个老头是谁？
师父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他为什么坐在这儿以如此张扬的态度摆摊？
是在等人？这种夸张标价，是某种接头暗号？
很短的时间里，无功先生就想了很多。
可是他没办法得出答案。
最终，他决定上前一问。
这或许会伴随着风险，可是他想不出雾隐茶庄到了今天，还会扯出什么了不得的危险。
就算是真的有，他也不再畏惧。
今日的无功先生，与当年，早已不是一个人。
当年他只是茶农的儿子，一个可怜的年轻人。但今天，他是南冥山扶摇宗的无功先生。
如果他想，这偌大的粱京城，他完全可以横着走。
师父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将褶皱抹平。
他端正姿态，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向那个茶叶摊子。
似乎感觉到了师父的注视，摊子后头的小老头抬起了脑袋，略有些浮肿的双眼盯在了师父的脸上。
师父来到摊子前，小老头神色不变，并不出声招呼。
这个摊主，完全不像是个生意人。
师父咽了口唾沫，压住自己躁动的情绪。
“老人家，您这茶，为何卖得这么贵？”
小老头翻了个白眼，“你这不废话嘛，好茶，自然要卖个好价钱。”
“可您这袋子里的茶叶，里头茎梗甚至杂草都掺着不少。这茶叶，烘得也太糙了些。”师父道。
小老头瞥着他，“怎么，你会烘茶？”
“不会，但见过别人烘，知道些流程。”
“既然不会，那你叽叽歪歪什么呢？”
师父又吞了口唾沫。
这小老头，的确完全就没有做生意的意思。
说话态度如此恶劣，若非师父有事询问，怕是早就不给他好脸了。
小老头继续道：“喏，十两，五十两，金百两。三种茶，一样比一样好，若是你有想法，便买上点儿尝尝，没有的话就别挡着我做生意。”
这“特别”的茶叶摊子旁，有人见无功先生上去问价，便好奇地驻足观看。
听了这小老头的话，有路人开口道：“你这大爷，还真是大爷。你都在这儿坐了一下午了，除了这位先生，也没见谁来问问价啊。你能有什么生意？”
旁边人听了，哄笑起来，纷纷附和。
接着有人提醒无功先生，“先生，这小老头的破烂茶叶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的，您问问就行了，可别真买了，当心吃了亏。”
师父冲着好心提醒的路人拱了拱手。
见有人拆自己的台，茶摊的小老头也没点儿脾气，他既不应声，也没态度。
他眯着眼，盯着无功先生，就那么看着。
师父跟他对视，从那双浑浊的老眼里，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们那些小子懂得什么，我这茶叶，可是雾隐茶，饮下雾隐茶水，便能抵达‘被遗忘之地’。”
老头的这句话，旁人都听不见。
师父听了这话，双眼瞪圆，脑子里嗡的一声。
“被遗忘之地……”他轻轻呢喃了两声。
好耳熟的词，是在哪里听过？
“怎么样，要不要买上一斤？”小老头又道。
这一次，旁边的行人都听得见了。
他们纷纷出声“嘘”这想挣钱想疯了的老头子。
“正常人谁买这玩意儿啊。”
“就是，几十两买一斤茶叶，脑子不好使啊。”
就在嘈杂的嘘声中，无功先生开口道：“黄金百两，我来一斤。”
这茶叶摊子旁边围了好大一群人，原本还很嘈杂热闹。
师父这句话后，茶叶摊子周围，突然陷入了安静，落针可闻。
有几声急促的呼吸响起。
接着是更多的，带着不可置信的语调的声音爆发。
“他说什么？我是不是听见他要花一百两黄金买一斤茶叶？”
“嘶，先生，你别冲动啊。”
“这还真有脑子不好使的？”
……
师父并不理会那些声音。
他伸手进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
面额最低的，是百两白银。
师父没有数，将这一沓全都递到了小老头面前。
茶摊后头的小老头瞥了一眼，伸手接过银票，他抖动手腕，那沓银票哗哗响了一阵。
然后小老头道：“三千五百两的银票，算你四百两金。”
说着，他从摊子下方掏出一个小铲子，还有一个小麻袋，随手在最贵的那袋茶叶里铲了四下，他的手很快，四铲子似乎连成一线，落进口袋的时候只有一声“哗——”。
然后，他麻利地将小麻袋的袋口扎紧，递到了无功先生的面前。
师父伸手接过。
“心别太贪，每次少喝，容易醉。”
小老头依旧垮着脸，道了一声。
师父冲他拱手，“多谢提醒。”
然后，他握紧了装着茶叶的麻袋，转身离开。
师父朝前走，围在旁边的路人纷纷退开，给他让路。
人们还沉浸在这个看着仪表堂堂的先生，豪掷千金买了几斤烂茶叶的震撼当中。
对于师父的心理状态，这些行人纷纷感觉到担忧，所以没有人敢阻拦他的离开。
这人是不是茶叶摊主的托儿啊？人们心中疑惑。
师父走后，那小老头麻溜地收拾了摊子，在路人的注视中，慢悠悠地扛着几个袋子，离开了这个摊位。同样没有人敢阻拦他。
走了挺长一段路，等路面稍微松了些，那小老头立即撒开脚丫子，狂奔着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看见这一幕，那些还站在原地回味的路人，心中立即就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那小老头，是个骗子。
那位豪掷千金的先生，他可能不是托儿，他是被骗了。
一时间，大家都轻声叹气，那可是几千两银票啊，就这样打水漂了？
在替无功先生叹息的同时，他们心里又生出了疑惑。
为什么，那种会被轻易骗了钱的大傻子，能拥有这么多票子？
这么一想，人们纷纷可怜起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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