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悲剧
蜀道难正是那一首全国中小学生一生之敌。
阿悯语声软糯，缓缓吟来，还怪好听。
云不亭听得耳朵酥麻，心中刺挠。他赶紧清心定神，保持灵台明净。
这个大妖，根本没使什么手段，她身上自带的被动魅惑技能，就够云不亭喝一壶的了。
但小黑怎么没有反应？
云不亭就挺羡慕，是因为太白门的功法在应对阿悯的魅惑的时候有奇效吗？
他暗自思索。
那边，阿悯讲道：“世人见我，即见自性，沉沦于欲。但是他仅只是短暂地迷惘错愕，便恢复如常，他羞于见我，只是畏惧我太过貌美。”
这话换了别个女子说来，便有过分自信之嫌。
但阿悯说出，云不亭和小黑都没法反驳。
阿悯的容貌，即是你最倾心的那样子，男男女女看她，毕竟都是会动心的。
不过云不亭在想，所以阿悯之后看上那位穿越者前辈，就是因为他对她的魅惑技能能够免疫？
他开始脑补这样的一幕：山巅的男人略微偏转脑袋，没敢正视面前的橘红长发的美丽女子，但他虽然扭开头去装作看云看山，却依旧按耐不住，偷偷去瞟那女子。倾慕被压抑，审视好奇的成分更多，间杂几分畏惧胆怯。
而男人的动作，却让这女子心生欢喜。
女人微笑开口：“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嗯？哼？云不亭嘴角抽搐，心里哼哼唧唧忍俊不禁。
“那时候，他刚刚来到蜀地，说是想要成就千秋名声。后来他确实做到了。谪仙人，再没有比他更风流的人物。”
可他没有抄人家真李白的诗。云不亭心里说。
谪仙人之所以牛逼，是因为他是上个时代最后的一位仙人。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还很年轻，修为低微，根本不入流。但正是因为他本来不该拥有能够抵抗我的魅力的能力，他却做到了不正眼看我。我反而突然就对他充满了好奇。于是我开始想方设法接近他。
那是我第一次，为了一个凡人，做那些卑微的事。”
云不亭心说：“爱上了，这就是爱啊！敢情这是一见倾心啊，身为浊气的意志，更高位的存在，竟然肯为了一介凡人卑微到尘埃里，啧啧啧，老前辈当真好福气。”
阿悯没有赘述她跟谪仙人老乡坠入爱河的细节，但是她的的确确，跟那个凡人斩断了所有距离。
“我们俩相爱了，我才知道，他表现出来的木讷和憨直，都是假象，他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大才子。”
阿悯眼中似有星光闪耀。
而云不亭立即就想到了那位老乡前辈是干了啥了。
“假前人诗词装逼泡妞，教练我想学……”他心中自语。
阿悯抬头看着李显白，道：“还有那灯笼，也是他专门为我做的。”
李显白问：“那为什么，我太爷爷要在灯笼纸上留下三个缺口，形成猫爪的印子？”
阿悯甜甜一笑，举起右手，手掌嫩白，五指纤长，如莹玉雕成优美无瑕。
然而下一刻，在一阵朦胧的微光中，她的手掌突然变作了一只纯白的毛茸茸的猫爪子，趾头开合，利爪收展，绒毛下边，还有几块粉嫩的淡粉色小肉垫。
李显白和云不亭都怔住，他们这时候才明白，阿悯，竟然是一只猫妖。
云不亭眉心突突直跳，他对浊气的意志有了直观的感受，对此前的猜测则有了改变。
浊气的意志，它们的存在状态好像跟清气的意志不同。
浊气意志跟浊气的属性一致，它们是真实确切的东西。阿悯是一只大妖，是一只猫妖！
小黑喃喃道：“你是一只猫？我太爷爷竟然跟一只猫……”
阿悯冲他翻了个白眼，风情万种。
“猫怎么了？我幻成人身，岂不就是最好的女人？”
“你确实是，但你跟谪仙人在物种上就是两个类别啊！”云不亭心道。
在面对阿悯的时候，云不亭的内心活动非常多，不过他半个字都不敢说出口来，生怕不小心惹怒这只大妖，让她暴起伤人。他自己躲在不见君谷还好说，到时候小黑怎么办……
阿悯手腕轻摇，抖了抖就将猫爪收回，重新变成了那只好看的纤纤玉手。
她在软塌上架起二郎腿，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撑在左手上，然后将圆润的下巴支在了小拳头上。
她眸光软软地瞧着李显白，似乎是在小黑身上感受回味她逝去的青春，假如她也有过青春的话。
“那后来……我太爷爷为何要对你出手？”李显白问，他是真的好奇。
他接了太白门的命令，入蜀到墓星堆查看封禁状况，若是封印破损，妖物出逃，便追上它，杀死它，封印它。
太白门可没跟小黑说过，他要面对的妖物，竟然能算个他的“太奶奶”。
阿悯听了小黑的问题，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凄苦哀婉了起来。
四周围气氛陡然一落，所有人心中都涌上了悲伤。
“我说过，他曾想要扬名立万。但他的天资平常，出身平凡，尽管算是勤勉，但成就始终有限。对你们人类而言，成名要趁早，他遇见我的时候，已经二十五了。这是一个耽搁不起的年纪。
我见他对此事感到烦闷愁苦，便有心助他一臂之力。
于是，我趁着夜晚他熟睡，悄悄地将他的天命更改，并将我自己的修为以特殊手段递送了大半给他。
我真傻，真的……”
说到最后，阿悯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听得云不亭眼皮直跳。
而小黑却默然无言，因为之后的故事他猜到个大概了。
他那位太爷爷，可能是个绝世老渣男啊。
得了人姑娘的好处，转身不仅甩了她，甚至砍了她的脑袋，将她封印镇压数百年……现在人姑娘家重见天日了，竟然还对他念念不忘，这……
小黑正纠结着对太爷爷行事的道德评判，却听阿悯道：“改命乃是逆天行径，哪怕是我，修改凡人命途，也将遭受难以承受的天谴。
那时候，我为了不牵连他，于是趁夜逃走，躲进了深山。可因为修为损了大半，天谴落下，几乎要了我的命。幸好……我有特殊的幸运，没有死在天谴之中。
但是我也不得不藏身深山，缓慢恢复。
我不着急，因为他的命运改变之后，修成仙人，拥有漫长寿元，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只需要等待身子恢复，就能去找他，与他厮守。
可那时候我太年轻……”
云不亭心中吐槽：“谁年轻您恐怕都不年轻了吧，您的寿命不是凡人能够理解的……治愈那特殊的幸运，估计就是跟浊气的意志这个身份有关了。”
阿悯不知道云不亭心中所想，她只是继续陈述：“果然，等我再听到他的消息，凡人已经开始尊敬地称他为谪仙人。
我替他感到骄傲和愉悦。
但是，后来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提剑而来，对我说，对不起，他要将这方不讲道理的天地封印起来，凡人不该因为我们的任性再遭受苦难……”
阿悯勾起嘴角，轻轻地笑，笑得五味杂陈。
她说：“这的确是他会说出的话，会做出的事情。
然后，他斩下了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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