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无功境界
惨白的天裂将夜空分成两半的时候。
无功先生正坐在客栈的窗前小桌上，伏案写信。
这是他保持了很多年的习惯了。
睡不着的夜晚，就起来写信。
他也不在意写了些什么，反正都是心里话，不能对别人说的，想要对那个人说的。
这些信写完之后，他也不会回头看，也不会将它们寄出去。
无功先生写完了信，将自己的心事倾诉一空，他整个人都顺畅了不少。
就跟往常一样，他举起信纸，指尖银白的火焰呼的一声窜起，将信纸吞没。
零碎的纸屑灰烬被风吹散，师父扭头看向窗外，然后就听见雷霆，看见天裂。
无功先生站起身，来到窗前，仰头观望。
天生异兆，对师父这种人来说，算是挺敏感的事情。因为南冥山传下来的那些技能，与天地一气的联系很紧密，变天了，无功先生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感应。
没过多久，天裂消失了。
而师父，却手扶窗框，低头陷入了某种奇异的境地之中。他不言不语，不动不摇，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
南冥山的历代门徒，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无功先生今年38岁，但是他其实早就已经将修为修炼到了无功境第九阶。那之后，无功先生的修为，就再无寸进。
他的师父当初也是在无功境九层的时候下山去的，之后便没了音讯。
破无功境，入无名境，这几百年来，南冥山再无门徒能够做到了。
南冥山扶摇宗毕竟跟世间诸门不同。
无功先生隐约是知道一些原因的。
世人在修行到了某一个层面之后，便再没有了朝前突破的余地。
这不是世人自己资质不足，而是，这方天地不允。
但是在刚才，天裂异象之后。
无功先生突有所悟，入定了。
夜渐浓，无功先生的身上，慢慢地有银白的星辉笼罩，星光流转，让他像是变成了一盏大白灯笼。
他身上的星辉慢慢凝聚，凝聚，突然，星辉最浓处，燃起了一蓬火焰，瞬间将他一身的星辉同化成了银白的火焰。
炎流缠绕，如银龙盘旋。
师父身上的银色白龙从他脚下游到头顶，又从头顶游往脚下，循环往复。
又过了很长时间，远处有雄鸡啼鸣，夜幕被朝阳掀开一角。
师父身上的银白火龙正游窜到他胸膛附近，那银龙突然仰头伸爪，发出无声嘶吼，然后一头撞进了他的心脏部位，消失不见。
无功先生睁开眼睛，扬起头颅，看向了东方既白处。
他轻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师父血气引动血气，而这一次，他的血气不再是凝练的银白色火焰，而是变成了一道似隐似现，若有若无的光影。
无功先生，在这一夜之后，破开长久的桎梏，抵达无功境大圆满境界，差一线，能破境。
师父伸出手指，朝着窗外的虚空一点，空气中，似乎有一缕薄薄淡紫的晨曦雾气，被他这一指点，点散开来。
东来紫气，已能目见。
无功先生现在，隐约也开始可以接触到那神秘的天上气了。
师父调整状态，整理心绪，让自己重新恢复安宁。
可是他冷静下来之后，马上就轻皱眉头。
他突破了，也就意味着昨夜的那道天裂，是天地一气产生变化的体现。
他可以突破曾经的桎梏，别人也能。
而这种情况铺展到整个天下，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今的天下是安定和谐，百业兴盛的天下。
可若是重新有不平衡的可怕力量现世，那似乎会带来许多的麻烦。
这不是南冥山人乐意看见的。
无功先生没有因为自己的进步喜悦太久，就变得重新忧心忡忡起来。
心里装着整个天下的人，怎么会感觉轻松……
……
柳依依昨夜睡得可香甜。
尽管中途被雷声吵醒，并且还看见了巨大的闪电——她单纯认为那惨白的天裂乃是大了几圈的闪电光柱而已。
她扫了一眼就关了窗，用被子蒙上脑袋继续睡。
今早醒来之后，她体力充沛，精神焕发。
柳依依洗漱完毕，来到师父的客房门口，正打算敲门，师父先一步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柳依依看了师父两眼，发觉今日的师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老人家一举手一投足的，似乎有些仙气飘飘，不惹尘埃之感。
师父转身关门的时候，柳依依眨眨眼，问道：“师父，您今天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同。”
“哦？何处不同？”
“这我也说不出来，就觉得您好像更有气质了。”
师父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柳依依的脑袋，却是没有多说。
“走，为师带你去小清河边上的面馆儿吃面去，之前就听说那里有家不错的面馆，除了汤面，水煎包也是一绝。”
柳依依点点头，眉开眼笑地替师父背包袱。
水煎包她不会做，不过今次刚好便能学了做法，回山给云不亭做了吃。
柳依依真是当爹当妈，下了山来也还挂念山上的小弟弟。
师徒二人悠然地走过长街，转过坊市，来到了小清河边上一家几乎坐满客的面馆。
面馆门前招呼的小二见了来客，赶忙笑着迎上来，将师徒二人迎进馆子里。
刚好有几位客人结了账离开，空出一张桌子。
小二将柳依依师徒引到桌前，摘下抹布一边收拾上波客人的碗筷，一边介绍自家面馆的招牌。
师父要了两碗清汤面，和一屉水煎包。
端面上来的时候，柳依依还特意问了水煎包的做法。
这小二也熟悉，把一整套流程完整详细地给柳依依说了，柳依依用心记下。
“依依，趁着快吃吧，别整天就想着那小子，你又不是他妈。他若是想吃，便让他自己学着做，何苦你去动手。”
师父轻轻敲了敲面碗，然后就低头呼噜面条。
柳依依吐吐舌头，捧着面碗尝了一口汤，果然鲜甜好味。
夹过一筷子水煎包，张口一咬，汤汁流进嘴里，面皮松软，馅肉丰富，立时便唇齿生津。
师徒二人尝得美味，正吃得开心。
云不亭的呼叫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柳依依脖子上挂着的小镜子震动起来，她低头去看。
“这一大早上的，那小子就找事儿来了？”师父瞥了一眼，道。
柳依依嘿嘿笑了一声，划破自己手指。
“依依！秦小河出事了！”
云不亭开口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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