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铁骨
烈火燃烧的声音，奔走呼号的声音，嚣张的大笑，惊恐的哭泣……
观澜山庄突然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秦观潮被不远处的嘈杂惊醒。
原来他在小院里，冰冷的青砖地面上已经坐了好一阵。
悲伤令他失去了一切的感知。
秦观潮深吸气，缓缓吐出，他将竹桃轻放在地上。
然后折回卧房，从墙上取下自己的剑。
临出门，他脚踏门槛，停了停，而后折返回去，换了一身大红的长袍。
今夜，秦观潮其实早有预感，可他没料到，事发如此迅速。
他甚至没来得及将竹桃送走……
秦观潮持剑朝前院走去，经过竹桃，他低头看她。
这个男人最后的温柔被留在了这个小院里。
再次迈步的时候，秦观潮的眼中没有了柔和，只有冷冽的杀意。
穿过月亮拱门，秦观潮迎面就看见一个手持双斧满脸疯狂笑意的大汉在追逐他的家仆。
秦观潮面无表情地挥剑，青白的剑光照亮了他身后的拱门。
剑气如怒涛，呼啸朝前。
那个狂笑的大汉在追逐中突然毛发倒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扭头去看，只看见了一道撕裂天地的恐怖剑气，朝他劈来。
双斧会的这个大汉，一点儿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就身首分离。
他的脑袋滚落在地的时候，脸上还是狂笑的表情。
“找地方躲起来，不要瞎跑，还有机会活命。”秦观潮冲着那个家仆说道。
“老爷，他们……”
这个家仆还想多说些庄里的情况，但秦观潮向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家仆跪下磕了个头，跑过了月亮门。
秦观潮看着逐渐变大的火势，抿了抿嘴，他有些渴了。
双斧会今夜烧他山庄，杀他家仆。
他打算用他们的鲜血来解渴。
秦观潮一把撕去碍事的红袍下摆，踏地疾行。
他从后院拔剑，过走廊，穿花园，一路朝前院而来。
青白的观澜剑气在这座山庄里闪烁又熄灭。
悲惨凄厉的嗥叫声此起彼伏，一路向前。
双斧会的门徒像是一只只松了绳的鬣狗，他们凶残嗜血，烧杀抢掠，观澜山庄墙倒屋塌，满目疮痍。
秦观潮挥剑，剑荡八方，一个又一个双斧会门徒，被他一剑斩断。
他满眼血红，满面血红，满身血红。
杀到前院的时候，秦观潮上上下下鲜血淋漓，他就像是刚从血池中爬上来的活鬼一样。
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个双斧会门徒了，但双斧会多死一个人，他庄上的家仆，就能少死一个。
是，秦观潮是没怎么将自家的家仆当人来看，可那些仆从，都是属于他观澜山庄的。
外人想要随意处置，他不答应。
一开始的时候，双斧会门徒砍杀追逐观澜山庄的仆从，像是老鹰追逐稚嫩的雏鸡，他们得意忘形，任意施为。
但很快他们就被秦观潮给吸引了。
秦观潮从后院杀到前院，莫有能挡，谁拦谁死。
渐渐地，双斧会门徒们聚集起来，围着秦观潮，跟着他从后院走到了前院。
秦观潮那一身血的模样，的的确确让人不敢靠近。
观澜山庄前院，照壁之后，站着竹桃和肖止斤。
肖止斤正一脸陶醉地瞧着不远处的火光和黑烟，听着他手下的狂笑和观澜山庄仆从的哀嚎。
秦观潮现身的时候，肖止斤还没从那惬意的状态中拔出来。
是竹桃出声提醒他道：“他来了。”
肖止斤回过头，看向前方的走廊。
秦观潮慢慢地迈动步子，走过走廊，走下台阶，走上前院的青砖地。
围在他四周的那些双斧会门徒，满脸提防，也不再嚣张地狂笑。
这让肖止斤觉得愉悦的味道淡了几分。
不过，他一向是个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
肖止斤朝前走了两步，微笑着向秦观潮打招呼。
“秦庄主，我送你的这份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秦观潮没有搭理这个胖子。
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黏腻濡湿的鲜血被抹开，他的面目更加狰狞了。
他目光落在照壁后的那个“竹桃”脸上。
这张脸真正的主人，在不久前，已经死了。
但这个冒牌货却还好好的。
“是你，杀了竹桃？”
身负双翼的“竹桃”点了点头。
她用竹桃面目，用竹桃的语声说道：“是我。”
“为什么？”
秦观潮明明知道的，但他还是想要跟她确认一次。
“主人说了，你们已经没有用了。”
“所以，你们就打算把观澜山庄，送给双斧会？”
“竹桃”没有再回答。
“那么……竹桃是你杀的？”
“竹桃”这次点头了，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腕翻转开，露出了一个漆黑的洞口。
这个孔洞，能够发射跟蝠翼轮机类似的暗器。
“呼……”秦观潮缓缓地吐气。
他身周，白汽升腾。
“我现在很生气，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肖止斤挑着眉，问。
“因为竹桃已经死了，可是这该死的冒牌货，还顶着她的脸，用着她的声音！”
秦观潮没有停顿，他说话的同时拖着剑朝前急掠。
他的话说完，人已经来到肖止斤和“竹桃”的上方。
长剑怒斩，血气奔涌。
仿佛有十丈怒涛，朝着肖止斤他们当头砸下。
肖止斤就地滚开，他可没有硬接秦观潮这一击的想法。
秦观潮现在正在暴怒的顶端，出手重得没边儿了，他又不是傻的，这时候去触霉头。
不过“竹桃”却就那么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动静。
青白的剑光把空气都撕碎，恐怖的风嚎声传开。
这一剑，硬生生地砍在了“竹桃”脑袋上。
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势中，传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仿佛用手指甲剐蹭粗糙铁皮一样。
肖止斤滚在地上，身子一抖，下巴抖出几叠肉浪，他忍不住伸手堵住耳朵。
秦观潮咬牙狞笑。
刚才的一剑，他必杀那冒牌货。
然而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剑光消散的时候，秦观潮看见“竹桃”立在原地，甚至连一丝后退都没有。
月光照下来，秦观潮看见了那冒牌货的真容。
她不是人。
她的人皮面具凌乱破碎，只剩下一半，另一半，不是血肉，而是青黑的金属。
深深的眼眶中，一双幽蓝的眼球转动，而后聚焦在了秦观潮的脸上。
秦观潮愕然。
这个一身钢筋铁骨的冒牌货有了动作。
它伸出手，扎进了秦观潮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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