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家主


白雪观坐落在太素山颠。

        此山极高,山顶积雪唯有盛夏时节方才融化,愈发显出此中修道者的傲雪凌霜。

        一行人与仙风道骨的观主寒暄过后,倪清华直陈来意。

        观主正乙山人一袭玄衣,却是与这太素山、白雪观相映成辉。在仔细观察了凌霄和薛洋的品行后,答应了收下他们。

        “见过师父。”凌霄和薛洋很有眼色地叩拜师傅。

        倪清华她有要事去做,也不能在此久待,仔细叮嘱凌霄后,稍微放心地走事业line了。

        晚间的江边渡口,一条小船停泊于此。

        细算来,她和蓝忘机两人同行的时间,竟已有两月之久。昨日见他收到一只传讯灵蝶,应是家中有事,她这条路也正好异于世家,蓝湛离开,她才能放开手脚。

        蓝忘机一向冷清,面对离别,此刻也有了丝软化,“我走了。”

        倪清华也不知要说什么,“一帆风顺”?“万事顺心”?感觉好不走心啊。

        古人送别,无非折柳、饮酒,音乐。

        折啥柳啊,先不说蓝忘机本身就是回家,再者他避尘剑下,啥邪魅鬼祟敢近身;他家禁酒……

        音乐?呵呵。她一首凤求凰都能弹成锯木头,别糟蹋乐器了……

        “蓝湛,按理说,这时应煽情地来段音乐。可你也知道,我实在玩不来。”

        说着,深深一揖,从不轻易磐折的脊背弯了下去,“这两个月,多谢了。”

        蓝忘机想去扶她,却又顾着男女之别不敢触碰倪清华,伸出的手便又背在了身后,“不必言谢。”你我之间。

        离别的氛围下,开玩笑好像不太合适。蓝忘机话少,她又和他没太多共同话题,便是一阵沉默。

        “最后,我还是俗气一把吧——保重!”欲辨已忘言,也只是这二字了。

        “你也是。”暮色给蓝湛的白袍披上了一层暖色。临别依惜,情不能申。千万珍重,珍重千万。

        “又不是生离死别,”倪清华自己受不了这伤感的氛围了,扶额道,摆摆手,“行,你快走吧。”

        蓝忘机此时的眉眼比方才更柔和了一些,“我走了。”说罢,衣袍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转身上舟。

        随着蓝忘机的小船渐行渐远,倪清华放空的双眼无情起来。

        根据凌霄提供的零星剧情——四大家族最后都挺惨的。但还能惨的过无辜的百姓。当然,她不否认其中有赤诚君子,可这君子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就说不好说了……

        而既然温氏会被灭,那么四大家族惨一点更好,这样她才能趁虚而入啊。

        所以,蓝忘机,对不起了。

        ﹍﹍﹍﹍﹍﹍﹍﹍﹍﹍﹍﹍﹍﹍﹍﹍﹍﹍

        一年后,温若寒长子温旭带人蛮横烧毁云深不知处,大公子蓝曦臣携藏书出逃。

        鄢陵梅氏仙府,素心梅园。

        年龄最大的那株老腊梅树下,石桌旁,两道人影,一坐一立。

        “泽芜君,应该知道这天上可不会掉馅饼。”随着师父一般玄衣加身的凌霄,眉目如画,却说着现实的话。

        “自然。”蓝曦臣握紧了腰际的朔月,“只是不知这条件是什么了?”

        “我自是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只要蓝大公子以下代家主的身份答应我一个要求就好。”

        此女所求甚大啊!蓝曦臣心念电转,“什么要求?”求名求利?

        “为生民立命。”是生民,而非族人,此大义所在。

        蓝曦臣眉宇深拧,自然是明白此话关窍所在,“凌霄姑娘,倒是配得上这个名字!”

        不是他不明大义,只是身为家主,自是要为家族考虑的。可他如今被岐山温氏追捕,当下若是不答应她,……藏书若失,蓝家根基就去了。

        “我应允下了。”

        “那容我小人一次,”说着,把青石小桌上的纸笔往蓝曦臣那边一推,“泽芜君,请吧。”

        凌霄也不再看叹气伏案的蓝曦臣,起身压低一小枝梅树,指腹摸过粗粝的树干表皮,透过它仿佛看到了过去和未来。

        蓝曦臣不一会写完了誓书,见对方笑意妗妗地看着自己,也不在意。

        “鄢陵梅氏附属岐山,所以,蓝大公子,尽可安心在这梅府住下。对了,还有一事。既然泽芜君这么识趣,那我就免费送你两个消息好了,一好一坏,你想先听哪一个?”凌霄用着现代玩透的梗。

        “姑娘尽可说来。”蓝曦臣语调不急不慢,旁人也猜不出他心思如何。

        这人真不好逗,没意思。“好消息是,蓝家的人在付出一些人命的代价下成功退入了寒潭洞,保存了有生力量。而坏消息嘛……”凌霄觑他一眼,见蓝曦臣还是气质还是温文尔雅,那么淡定,关子也不卖了。

        “蓝二公子为了救护族人,拖着伤体,‘自愿’去了岐山教化司。”凌霄抛出一个大雷。

        忘机性情刚烈,不擅长周转之术,落到温家手里……蓝曦臣眼神冷了下来。

        凌霄见把人惹急了,又安抚地说出了下文,“他有贵人相助,定是能逢凶化吉的。”

        蓝曦臣压了下朔月的剑柄,脸上的神色冷得和蓝忘机有一拼。

        凌霄眉梢一扬,“我当真怀疑你们是双生子了。”蓝曦臣冷峻下来,除了眼神,和蓝忘机有九成相似了。

        蓝曦臣八风不动,只言道,“姑娘说笑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岐山教化司这一边,温晁缴了前来听训的仙门子弟的佩剑,并且趾高气昂地发给他们每人一本《温门菁华录》,让他们背诵。

        经历过一天的奔波,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片刻安静,众人回房后却又被看管起来,不得外出。

        因着世家子弟大多三三两两,所以别人是合住,而蓝忘机的精舍内,唯他一人。

        蓝忘机刚走进房间时,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有人!

        “蓝二公子,许久不见。”坐在另一张床榻上的青衣女子先声招呼道。

        蓝忘机心底深处一丝丝喜悦升腾,但更多的是对她硬闯岐山的气恼,“你怎么进来的?!”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倪清华避而不答,“你腿上有伤,不坐下休息等着恶化呢?”

        嘴上虽这么说,还是走到蓝忘机床前,一挥袖,瓶瓶罐罐堆了床榻不小的地方,“我也不知你情况如何,你既懂医,自选吧。”

        “多谢。”蓝忘机木木道。

        见倪清华没有避嫌的意思,蓝忘机也不动手了。

        “快点儿啊!这是你的腿又不是我的,你自己都不上心,还指望别人上心呢?!”倪清华这一年世情见得够多,脾气略微变得有些暴躁,也毒舌了许多。

        蓝忘机从那一堆什么功用都有的瓷瓶中,挑了两个,一个外敷的,一个内用。

        倪清华边收起另外暂时没用到的药瓶,一边跟蓝忘机说道,“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蓝忘机问道,“你去哪儿?”

        倪清华觉得自己居然看破了蓝忘机如常面色下的脆弱,也不知是自己这双眼睛是历练出来了,还是蓝忘机当真掩饰不住了,亦或者,两者都有?

        止不住的母性泛滥了一小下,倪清华语气也温柔了下来,“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行了吧?”

        他不是那个意思,蓝忘机想开口,这话却没能出口。蓝忘机问自己,他真的没那个意思吗?……

        “我等你睡了我再走。”老母亲倪清华深感养孩子的不容易。

        蓝忘机不想理她了。

        倪清华就回了原先坐的那张木榻,把枕头垫在下颌下,趴在上面就开始发呆。

        趴着趴着,就开始犯困了。她接到消息后,日夜兼程赶来岐山,怎么可能不累。

        蓝忘机听着旁边那道呼吸声渐渐变得悠长,清浅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无人得见。

        等倪清华再醒过来,已是戌时了。摸摸自己睡得有点热的脸,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明明人家是伤员,自己还睡着了……不过,蓝忘机想来应是已趁她睡用过药了。

        实在没事干,倪清华也不想修行。房间的花纹她在蓝忘机没回来之前已经研究了一遍,现在只得无聊地数着自己手心密密麻麻的纹路。

        她想起祖母每次拉起自己的手,总是会说着那些没有科学根据的话,“你的手,怎么也这么乱啊~跟我的手一样——一辈子操心的命啊!”

        世事如棋,错综迷离,说能说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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