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失眠联盟
过了一会儿，祝芙指了指身后的客房，“我…睡这里？”
席醉恍然回过神，点点头：“嗯，早点睡，晚安。”
她本来也想说晚安，可他已经很利索地转身走了。
她耸了下肩，准备关门。
他忽然又折回来，几步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抱一下。”
他身上的味道和她的混杂在一起，有种浓郁而热烈的诱惑力，让她不由地伸出胳膊。
不过还没碰到他，他倏地一下又放开了她，这回是彻彻底底走了。
祝芙看着空荡的楼道，呆滞了几秒，不禁笑了。
虽然这两三年她经常跟组，在外面睡的几率很大，而且最开始汤政礼在剧组的待遇没有那么好，因此除非他自掏腰包，否则住的地方不会很好，但是并不影响她的睡眠质量，相反她在越嘈杂的环境中，反而会睡得比较踏实。
有时候很累，就在片场的椅子上坐着都能睡着。
可现在明明是比自己家还柔软舒适的大床，她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席醉亲上来的画面。
最后躺得她头都开始疼了，实在没办法，她才裹了件外套，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出来。
上次来只在一楼待过，再者毕竟是别人家，她也不好随意走动，于是便想着去楼下的客厅里坐一会儿。
可是刚下到一楼，黑暗中就听到好像有声音，她顿时毛骨悚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按理说这里的安保措施应该是相当完善，一般的小毛贼也不敢贸然闯进来。
就在她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要是真让她遇到了入室抢劫的该怎么应对时，一束光突然朝她照过来。
她立刻蹲下，大叫了一声，准备随便摸个东西，管他是什么东西，先打了再说。
“你也睡不着？”
席醉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听到她的叫声，连忙按了遥控，打开了客厅的角灯。
“怎么了？”他似睡似醒的迷糊劲儿被她这一嗓子喊的全清醒了。
祝芙则是听到他的声音，差点儿瘫软在地上，欲哭无泪地看着他：“你怎么不开灯啊？”
他揉了揉脖子，把她扶起来，“怕有光。”还有后半句咽下去了：吵到你。
其实就算有光，她在客房也看不到，但他就是习惯了，不愿意给任何人带去一点麻烦，尤其是他在意的人。
“你晚上怕光？”祝芙没理解他的意思，还当是他习惯了待在黑暗里。
有些人就喜欢黑夜，往往在这种环境里才能感觉到安全，而有些人则恰好相反。
席醉把她拉到软皮沙发上坐下，然后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肩膀，很轻地叹了口气，一点儿也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反倒是像历经风霜的中年人。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今天晚上这种感觉更强烈。
他安静了片刻，才说：“也不是，晚上的光很刺眼，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抬头想看他，被他的下巴抵住了头顶，喃喃道：“别用你那双好像会说话的大眼睛看我，不然…我怕我会克制不住自己。”
她发现好像从他们确立关系开始，他就一头扎进康庄小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怎么三句话不到就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说什么都是限制级的。
“说点别的…”他把她抬起来，彻底抱在自己怀里。
她以前没觉得自己这么小巧，可现在窝在他的腿上，真是一点儿都不违和。
心起起伏伏的，像是飘在起风的湖泊上。
“说什么？”
“说什么都好…说你为什么睡不着吧。”
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想了想，“可能是换了环境…需要适应。”
“那你每天跟着…汤政礼在外面跑，怎么办？”他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只乖顺的小狮子，正好他也是狮子座。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她如实回答：“那没办法，累了就容易睡着。”
“你的意思是今天不累？”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他说话的语气过于温柔，总让她有种又要开车的感觉。
“脑子累，但是闭上眼就…”她顿了下，“闭上眼就不困，不知道为什么。”
“怪不得前几次给你发微信，都那么晚了，你还没睡，你这习惯可不好。”他呢喃道，累极了。
祝芙撇了下嘴，反驳道：“你不也是夜猫子，还说我？你为什么也睡不着？”
总是被追着问，迟早招架不住，还不如反客为主。
他这回沉默了好长时间，加上她又看不到他的脸，听着他十分平稳的呼吸声，一度以为他睡着了。
“失眠…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他打了个哈欠，更加抱紧了她。
家常便饭？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她从他的怀里抽出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心疼道：“为什么会失眠？有多长时间了？”
“七八年吧，我也记不太清了。”那时候他还在上高中，还是初中？总之还是一个从未想过未来，但也不惧未来的少年，一切都在十五岁那一年改变了。
当他赶到医院，一切都晚了，他甚至连告别都没来得及和父母说。
一夜之间，他从天之骄子变成了众人可怜的孤儿。
他永远都忘不了葬礼上，那些人在他面前抹眼泪，背地里却在暗自庆幸，幸好他还只是个孩子容易摆布。
祝芙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前所未有的荒凉感，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
她挣开他，双手托起他的下巴。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眼圈也没红，但却让人觉得悲伤至极。
他无力地扯了下嘴角，勉强地露出一抹微笑，“怎么了？”
“别在我面前假装你很好，以后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了，也不要这样，好不好？”她倒是比他先一步红了眼圈。
他果然还是经历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她多么希望他能够永远快乐。
他没说话，而是慢慢地靠近，最后有些凉的嘴唇触到她时，她才用力地抱住他，很安静地和他接吻。
有泪从眼角流出来，流进了嘴里，又咸又苦。
他退开了一点，用指腹轻轻给她擦掉眼泪。
“别哭。”
他一安慰她，反倒更让她伤心，哽咽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一看到她哭了，比自己难受更难受，连忙哄她：“好了，不哭了，大晚上哭多不吉利。”
一听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她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你不许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怕鬼！”
他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摇头，又给她抹掉眼角的泪，“好，我老实交代，可你也不能哭了。”
她忙点头，从他腿上下来，坐到旁边的位置。
看着她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他原本要说的话生生被卡在了咽喉里。
要拉着她一起跌入往日的灰暗之中吗？
她现在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能哭成这样，要是知道真相的话，也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后找机会再说。
可眼下，好像不容易糊弄过去，只能搬出杀手锏了。
“在说之前，我想问你一个事。”
祝芙一听他又在转移话题，气鼓鼓地给了他一拳，“不行！”
他捂着被她锤了的地方，故意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看你，都不知道心疼我。”
“谁让你总是耍小聪明？”她红着眼圈抗议道。
他想抱抱她，被她用胳膊挡开了。
“你要是不想说，也可以直接告诉我，但是我不喜欢这种被糊弄的感觉。”其实自己也有一些事情不愿意说，可她都是摆正了态度，而且以后肯定也是要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谈谈。
她不希望两人从一开始就互相隐瞒，这样只会出现越来越多的矛盾和不信任。
席醉看她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这才连忙实话实说道：“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觉得这些事要找很长很长的时间来慢慢说，以后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但今晚我不想被那些不好的记忆破坏，毕竟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
他这样一说，她也没理由再继续追问下去，只能勉强点头同意了。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他见她松口了，立刻来了精神。
他的话犹如平地惊雷，她一时间连表情管理都没做好，紧张地抠着手指头。
“为什么会这么问？”她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他则拉过她的手，轻轻地在她的手掌心划着，好像是在写字，不过她脑子太乱了，根本猜不到他在写什么。
“什么？”
“因为我感受到了。”
在她打包把全部关于他的视频发给他的时候，柳序告诉过他关于自己的视频她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但明显有几个视频是他还没出道的时候她就剪好了，虽说柳序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但他更加相信一个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因此他当时就怀疑她是不是很早就认识他，后来他从那些视频里找到了能够证明他猜测的关键证据，虽然是很小的一张图片，还是和其他图片粘贴在一起，但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只是当时他看到后，又震惊又恍惚。
那是一张他九岁时举着奖杯的照片，看起来像素很低，应该是直接从报纸上剪下来，然后又打印出来的。
他也不知道她是后来认识他，成为他的粉丝才又挖出这些过往的报道，还是在那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认识自己了。
那天他下围棋时，看得出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会输，反而倒是鲁时清后来和自己说的话，让他觉得奇怪。
鲁时清以为他早就告诉过她以前的事情，因为当时和她提到他以前下棋，她一点也不惊讶。
这一系列都仿佛指向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很可能从很早以前就认识自己，只是他不认识她，或者他把她忘了。
这样一来仿佛也能说通，为什么她最初说是他的粉丝，然而在筱雅那件事没发生之前，她在片场表现出来的疏离和冷淡一点儿也不像是他的粉丝。
她有秘密，至少在认识自己的事情上，她肯定隐瞒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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