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漫长的告白
本来解封以后，孟礼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机会能看见白炜浔，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她能在早晨跑操集合的时候看见队伍里的他，能在中午放学时看见给对象抱着书包的他，能在吃完晚饭出餐厅后看见和对象并肩回教学楼的他，甚至是早晨孟礼打开教室窗户张望下面的卫生区有没有垃圾时，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在人群里三步两回头寻找那个女生的他。
孟礼自己也不能很适应，明明之前不经常见的两个人，突然一下子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但她可以肯定，他一定很喜欢那个女生吧
一天中午，孟礼的家长没有空接她放学，便让她自己骑车子回来。
孟礼昨晚想了想自己第一次把电动车从车库里推上来的场景，车库到地上有一段很斜的上坡路，那次她推电动车到了中间就推不动了，还是她找后面的人帮忙才将电动车推上来。
为了避免历史重演，她给纪然发了消息。
【明天中午你带我回来吧。】纪然和她住一个小区。
纪然很爽快答应，并让她今天中午在车库门的北边等她。
孟礼中午放了学就匆匆跑出了教室，他们五楼是要推迟三分钟放学的，她怕纪然等她太久，便走得很快。
走到纪然说的位置时，她还没有来。
孟礼四处转转，她已经很久没走过北门了。
她在周围徘徊着，突然一个姑娘从身后走过来站到了她的东边。
她抬头看去，见那个女生盯着车库门口，像她一样在等着什么人。
怎么又这么巧
孟礼也向车库门口看了眼，见纪然还没出来，便镇静地向西边走了几步。
中午的烈日如蒸炉般挂在头顶，没有一丝凉风。
孟礼刚想举起手里的书挡挡太阳，就看见从车库门口驶来的白炜浔。
他穿梭在骑电动车的人群里，前面的头发被风刮得向后扬，在身体前面背着书包，视线漫不经心地从孟礼身上扫过，然后骑到那个女生的面前停下。
他很自然的接过她的书包，那个女生坐到车子后面，自然而然拽上他的校服外褂。
有些场景，看得多了，可能真的会麻木吧
孟礼前面的电动车一个接一个驶过去，她看着人群里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在她的视线里变成一个点，纪然才骑着车子停到她的身边。
她坐在电动车后面，将头戳到纪然的背上，手拽着皮座，纪然和她说话她也只是简单答复几句。
她觉得自己现在心绪乱成了一团，不知所措。
——
4月21日，星期四。
解封后过了一周，他们又考了次试。
考场仍旧没有变，只不过天道轮流转，这次轮到她收卷了。
考完试那天晚上，孟礼回到家从书包掏出相机，点开相册，看着她偷偷在考场拍的白炜浔的照片。
那是今天上午考完生物的休息时间拍的，他当时正在侧着身和旁边的同学说话。
她拿出手机对着相片拍了一下，打开q/q对江苡说：【我今天拍了两张白炜浔的照片。】
江苡发了个“给我瞅瞅”的表情包。
孟礼发过去，江苡给她回了个大拇指。
孟礼没有退出消息界面，而是将手机放到一旁把作业拿出来，放书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下手机屏幕，孟礼寒假和别人的聊天框被滑了出来。
她举起手机刚想退出去，忽然瞥见了白炜浔的昵称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给他的备注是他的名字，可现在显示的却是他的昵称。
孟礼愣住，她知道什么时候联系人会显示昵称。
她点开他和她的聊天框，给他发了【。】
消息前面出现了一个深红色叹号，鲜明又刺眼。
被删掉了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被莫名其妙删掉了。
很困惑，很迷茫。
她甚至一时间大脑没有转过来又点击了“添加”，和两年前一样，她又轻而易举加上了他。
孟礼眨眨眼睛，匆匆给他发了句【抱歉。】，又仓促地点了删除。
从加上，到发完消息，再到删除好友，时间没有超过十秒。
孟礼看着消息界面，还没反应过来她刚刚干了什么。
他把她删掉了，然后她又把他加上，只发了句【抱歉。】又把人家删除。
他会不会也很迷惑她的操作啊
孟礼给江苡发消息：【白炜浔把我删掉了。】
江苡：【为什么？你拍照的时候他看见你了？】
孟礼想想，他在考场的时候好像就没有往她的角度看过
【没有吧。】
江苡又问：【你干啥得罪他的事了？】
孟礼思索半天：【我的出现给他造成困扰了吗】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干了什么事。
江苡：【或许他只是和你撇清关系。】
孟礼更迷惑：【我和他好像只是普通同学】
江苡:【但是他两年前说过“那我高考完再追”。】
孟礼想不出自己是哪里得罪过他，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
她右手拿起只笔在桌子上戳着，看见江苡这句话突然很生白炜浔的气，她拿出相机把考场的两张照片毫不犹豫地删除，又把手机刚刚拍的删掉。
既生气，又伤心。
其实他等高考完和她说句“对不起”，她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
或者，他连“对不起”也不必说。
可是现在他好像真的想和她撇清关系。
无声的拒绝最为绝情，他甚至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愿和她说，就把她最后一点念想带走，让她提前及时止损。
孟礼趴在桌子上，右手习惯性在草稿纸上画着圆圈，她现在脑子很乱，桌子上摆的习题一个也看不下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手机响起的消息声格外刺耳。
孟礼坐正，打开手机看见纪然发来的一堆红色感叹号。
孟礼想给她回一连串问号来回应她的感叹号，还没打完，聊天框又弹出纪然的消息。
【白炜浔和他对象分手了。】
孟礼【啊？？？】她又迷惑了。
纪然仿佛和她心有灵犀般，知道她想问什么。
纪然【好像是那个女生要出国留学，为了不影响学习，就提了分手。】
孟礼看着这个解释，怎么也不相信。
高考前分手不是更影响学习吗
他现在心情还好吧
孟礼不想去猜白炜浔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也不想去窥探他的消息。
“从不是一时兴起，我喜欢了你三年。”
孟礼突然想到了白炜浔两年前的话。
不是一时兴起，但也不是非得拥有。
这一次，她也不必再自作多情了。
她给纪然发消息【二模是不是最后一次分考场考试了啊？】
纪然【应该是吧，下个月的模拟练还没说分不分考场。】
如果下次考试真的是最后一次分考场考试的话，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同场考试了吧
成年人要礼貌地说再见，她还是做不到一声不吭就以删好友的方式与他告别。
在他删好友前，孟礼从没有想过要将自己的喜欢告诉他，或许是因为赌气，也或许是纪然和她说他和他对象分手后一时冲动。
二模前的那几天，孟礼用空闲时间，给他写了很长很长的一封信。长到她最后删删减减，在备忘录里的显示字数还是2000＋。
二模前的那晚，她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读着信，检查着自己的句子通顺不通顺，字词有没有用错。
到了最后，她又将自己前几天因冲动删掉的手机照片恢复。
终究还是舍不得
她想，这是个辗转难眠的长夜
——
4月27日，星期三。
自从纪然和孟礼说过白炜浔和那个女生分手后，孟礼每天中午放学会早出来，她看见白炜浔每次都是形影单只，就连晚上从餐厅出来也不再频频回头找人，她才敢确定他真的和那个女生分手了。
孟礼不是没有想过要和他表个白，但是她已经在他删好友的行为里知道他的想法了，所以她不管怎么说，结局注定只是他们会成为陌生人。
倒不如她自己勇敢一些，主动去和他告个别，和自己的青春告个别。
这天上午考数学，她在考场的门口徘徊了许久，可他离开考还有二十分钟才来。
那时监考老师还没来，考场上乱哄哄的，声音嘈杂混乱。
孟礼留意着他在的位置，他的右边是周歆。等他坐下之后，孟礼鼓起勇气急匆匆跑到周歆的右边面对着她，周歆看着孟礼手里的很长一卷纸条，迷惑地问：“怎么了？”
孟礼无视她的询问，紧紧握了握拳，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二三”然后转过身去走进白炜浔，白炜浔当时在低头从书包里拿出考试用具。
他突然发现身旁站了个女生，拿东西的手顿住，然后抬眸看向孟礼。
周歆还在好奇般询问着：“什么什么？”
孟礼和他对视后匆匆低头将纸条伸到他面前，“这是道歉信，”她见白炜浔匆忙双手接过看着手里的东西，又抬眸注视着她，她没有勇气和他对视，只是盯着他的手说，“请你看完后再扔，谢谢。”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说完便急忙跑回了位置。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删好友，但她觉得说“告别信”更别扭，就简简单单当她自以为真得罪他然后道个歉好了。
她回到位置坐下的那一瞬，监考老师就抱着试卷进了考场。她不敢回头，心跳也没有意料般那么激烈地跳动，相反倒是很平静。
信送出去了，就真的说再见了
考完数学，她和周歆一起出考场。
周歆：“我问他你送的什么，他说是道歉信。我问她得罪你了，他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你是不是多想了”
孟礼：“但愿吧。”
周歆：“道歉信能写这么长吗，你是不是夹带私货了？”她笑眯眯看着孟礼。
孟礼不想告诉她自己写了什么，“你自己去问他。”
周歆搂上她的肩膀，“好嘞。”
下午考完生物，孟礼独自回到教学楼，周歆从她后面走过来，笑着调侃她：“哪六年呀？”
孟礼迷惑：“什么？”
白炜浔下午很早就到了考场，他站在北边靠窗的不碍事的地方正对着窗户，低头看着学校外面送学生的车辆，目光有些失神。
周歆也来得很早，她走到白炜浔身边，悄悄问孟礼写了什么。
白炜浔闻声歪头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仍旧看着窗外。
车辆比刚刚少了些许，喇叭声也渐渐变低。
过了半响，周歆听见白炜浔低声说，她喜欢了我六年。
周歆听完震惊看着他的侧脸，又瞥了眼孟礼的空位，说不出来话。
可她总觉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矛盾。
周歆和孟礼讲完经过，她们已经到了教室门口的走廊上拿书。
孟礼的手稍稍顿住，眼睛盯着维克多的书皮。
六年
那他呢
晚上回到家，孟礼坐在书桌前，拿出信的备份。
本来她是想手写的，可她送信的前一晚觉得书信可能会让他不知道怎么处理，便改成了打印的纸条。
她将纸条展开，回顾着她记录的自己的六年。其实她写的时候，也没有发现自己写这个会如此顺畅，中间没有磕磕绊绊，没有写了改写了删，一切都很顺顺利利。
就像那些封存在她记忆里的过去，已经在她的心里扎根了，丝毫不用思索，就能下笔从容。
【道歉篇
很抱歉我之前的过分关注对你的生活造成了困扰，甚至引起了你的反感。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想理我也不想看见我，但我觉得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我做错了总归是我不对，我总该对你说一句“抱歉”的。
关于删好友，其实我在上次考试前就已经决定要在五一前和你礼貌性地互删的，只可惜你提前了一步。
告别篇
今年春天好像格外漫长，长久到我能记得我十八岁的第一天是怎样度过的，长久到我能记得封校期间和你的每一次偶遇以及每一次对视。可现在，万物新生的春天快要过去了，我好像也要和你说再见了。
——
我知道你两年前只是一时冲动才和我说了一些比较冲动的话，可我也知道，我对你的关注远远超过了你所知道的。
初一那年，体育课你胳膊骨折，冯老师让一些同学午自习去看望你，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伤得严重不严重。
初二那年，我是你班主任的课代表。她有一次让我去找你拿资料书，表面沉静的我心里早已窃窃自喜，因为能和你说话了。
初三那年，你和杨昀一个班级，我去找她的时候会不自觉将目光探向教室里面寻找你的身影。那年我曾在十几张纸中找过你的名字，从你的身份证号中知道了你的生日。
你一定不知道，每年在你生日那天，会有一个从来不会找你主动聊天的姑娘祝你“生日快乐，万事胜意”。
高一那年，中午走在小区里的你看见手提包裹的阿姨会飞快地跑到单元门口给她开门，我会想你是一个很好的男生。
我一直记得那年严寒刺骨的冬天的早晨，一个少年走在我的前面，可出小区门口时他却给我让路，让我先出去。那天我转过身问他的班级,他勉强地说出两个数字，却又在我们分路而行时飞快地奔到我身边，对我说“我会上去的。”我想，他一定不知道我当时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心在悸动。
2020年的寒假，我询问好几个人才要到了你像极了假号的q/q号。
那年理性远大于感性，所以我把曾经的种种可控的感觉，称为“好感”。
——
青春里的每一次相遇是可以纪念的，少年的暗恋是值得怀念的。
我知道，旧事重提没有任何意义，但我只是怕直接写现在你会觉得我在编故事，所以我想将过去，也写给你看。
我很喜欢高三上学期期末考试的考场座位,那是我能长时间离你位置最近的一次。那次你拒绝了我给你的糖果，明明你也很瘦很瘦!!!
在距离我们分别不到一百天里，一定是我这三年最能频繁见到你的一段时间，可是现在，我好像让你讨厌我了，我不想这样的。
四月的第一次月考那天你收完卷我找不到你的身影，想着你肯定走了。可是在去餐厅的路上，我瞥见你在我的右后方，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后面，但我想你肯定只是不小心走到我后面吧。
然后我们并排着走了一段路。
虽然前面的高楼挡住了前方的晚霞，但我觉得它一定是温柔且浪漫的。
不过，当时我也清醒地察觉到了你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寻她的身影。
我早就觉得你一直在暗示我什么，可我真的不敢去往这个方面想。直到那天我发现你删了我的联系方式，我发现我好像真真切切打扰到你们了，而我不愿去想的那些你对我的暗示，也是真的。
——
你的曾经的话我从未当真，所以我从未耿耿于怀。
可是，人总要为自己的心动买单。
所以我现在要和你说:
“我关注了你六年，我也曾喜欢过你只是我从未说过。”
“我觉得即使你单身我也肯定追不到你，所以我要和你说再见啦！”
我坚信，今年夏天一定是漫长而又热烈，美好而又烂漫。
所以，我要把遗憾留到今年的春末，留在这个你不属于我的青春里。
——
一年有好多好多个节日，可我最喜欢国庆节。
因为，
他和祖国同一天生日。
——
成年人要礼貌地说再见，
所以我祝白同学“高考加油，前程似锦。”
以后每年都会有人在你阴历生日那天热烈地祝你“生日快乐”，
可再也不会有人在国庆节那天偷偷祝你“生日快乐，平安顺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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