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长又直的柏油路旁，枝条茂盛的一排柳树下，灌木丛被修剪成了平头。
关晚晚踩着滑板，圆轮在地面滚动的摩擦声沙沙作响，路上的学生不多，氛围略显静谧。
向晚意走在靠树木的一边，速度不急不慢。
关晚晚另一只脚抬起又放下，控制着滑板的方向和速度，
两人在速度悬殊的情况下，走成了并排。
不知道是不是关晚晚的错觉，她总觉得从离开小广场，向晚意的情绪不是很高。
常年挂在脸上的虚伪柔和不见，眸暗沉沉的。
不过关晚晚也只是疑惑了下，没想问向晚意怎么了。
向晚意与她，不是那种倾诉心事、分解烦闷与不开心的关系。
她俩能如此“融洽”的走在一起，也是因为当下情况的必要，不然向晚意早就走了。
侧眸扫了眼向晚意，许是受不了气氛的沉闷，关晚晚脚下加速滑向前方，三秒就和向晚意拉开了距离。
而随着滑板向前，关晚晚身上的裙子迎着风向后飘，舞着风的形状，散着的头发也随着风扬动。
如此画面，自然地映入一直看着前方的向晚意眼中。
这还是向晚意第一次看到她的长发在风中是怎样飘逸的，尤其是从关晚晚的角度看，是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不知道看到的是自己，还是关晚晚。
如果是关晚晚，那她就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第一次看到对方飒然的模样。
关晚晚运动细胞很好，上学时，班级跑八百米她总是班里第一个到。
那时候关晚晚还没有剪端饭，在艳阳天下，脑后的马尾一甩一甩的。
而每次跑完八百，关晚晚跟个没事人一样，脸不红气不喘。她不会像别的同学那般站在原地休息，反而会进入操场内部，一路跑到队伍中央，落后她一大截的向晚意身边。
粉嫩的唇一张一合，说着得意的话：
“怎么样，我跑的快吧？”
“大班长，马上就到规定时间了，跑慢可就不及格了哦～”
“哼哼，看我妈这次怎么变着花似的夸你。”
“欸，你要是不及格，放学请我吃冰淇凌怎么样？新出的哈密瓜味的，我要两个。你看我干吗？你要是及格了，我请你吃。”
“还有一百米。”
“要不我拉你一把？”
说着关晚晚就要去拽向晚意，但被向晚意躲开。
终于在关晚晚说了一大堆后，向晚意开口了：“我自己跑。”
关晚晚收回手，轻哼了声：“行，你自己跑，我等着你的冰淇凌。”
向晚意最后卡点跑完了八百，及格了。
但哈密瓜味的冰淇凌，还是向晚意请的客。
当时，是在盛夏。
跟现在一样。
关晚晚又从远处滑到了向晚意旁边，停下，收板，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冲着向晚意挑了下眉，关晚晚骄傲问道：“怎么样，技术可以吧？”
盛夏的风又吹了起来。
向晚意翘着的睫毛闪动，低声：“嗯。”
就一个字，却是对关晚晚话的承认。
关晚晚怔了下，随即拨弄着额前碎发，“所以昨天的摔倒只是失误，向会长还是把昨天的嘲讽收回去吧。”
“嘲讽？”向晚意嘴角勾起，好心情溢于言表，语调与以往一样，柔着，“关社长误会了，我那明明是关心。”
关晚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一点也不信向晚意说的。
关晚晚一点都没伪装她的表情，向晚意看着，轻笑：“关社长话说这么早，一会儿该怎么不小心摔倒？”
“要不…”关晚晚转头，“你来摔？”
“当然可以。”向晚意轻声补充，“如果你不想我脚崴的更厉害。”
关晚晚对她的脚踝宝贝的很，当即摇头：“那还是我来吧。”
向晚意眼底划过浅笑，很淡。
“现在去哪？”
方才想事情没有问。
关晚晚说：“以前我练滑板的地方。”
京大的一处旧教学楼后，围墙与楼之间隔着很宽的石灰路面。
这栋楼前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听说再过些日子就要被拆了。不是危楼，在楼附近没有危险，拆除它不过是因为要盖新的实验楼。
关晚晚也是大一的时候偶然发现楼后有这么大块空地的。
围栏外汽车鸣笛声环绕着。
“这样，一会儿我从对面滑过来，等到你面前就摔到，然后你接住我。”关晚晚安排着一会儿的动作。
向晚意单肩背着包，听着关晚晚的话，她拢了拢肩绳，忍不住问：“你真的觉得这办法可以？”
“可不可以，试试不就知道了？”关晚晚回。
向晚意没了问题。
或者说她有很多问题，但都问不出口。
就像在她明知道这不可能实现灵魂互换的情况下，还是配合起了关晚晚。
“你准备一下，我先过去了。”
向晚意将书包靠在教学楼墙边，“嗯，去吧。”
半分钟后，关晚晚单脚踩在滑板上，望着远处的向晚意。
短发在风吹下肆意飘着。
关晚晚心里莫名紧张，但还有些激动的余韵。
她在想，冲过去后会不会成功。
其实她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此时除了“故技重演”外，她根本找不到其他法子，也想不出为什么会互换。
所以只能试一试了。
墙外有两颗高大的桂花树，一簇簇的桂花越过了围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桂花香，甜而不腻。
关晚晚深吸了口气，脚下发力，朝着远处的人滑了过去。
速度很平稳，如同昨日那般。
昨晚睡不着时，关晚晚仔细回想了昨晚摔倒前发生了什么。
但什么也想不到，毕竟本来一路顺滑的平地，滑板在那个时候就像跟什么绊了下，突然不受控制的朝侧边倾斜，导致她在那时失去了平衡。
下一秒，她就扑入向晚意怀中。
她甚至都不知道向晚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十米就要到向晚意面前，关晚晚开始思索，她一会儿该用什么姿势倒下。
八米…
五米…
两米…
就是现在！
“你接住我啊！”话刚说完，关晚晚左脚故意用力，板子瞬间侧方倾斜。
关晚晚整个人朝左边倒下。
小鹿般的眸下意识紧闭。
接着，她撞进了一个温暖怀抱，似西下太阳的最后一抹光。
桂花飘香间，夹杂了抹淡淡果香，是向晚意身上的甜味。
闭着的眼睛睁开，关晚晚抬头，看到的是她的脸。
“…”
失败了。
向晚意手搂在关晚晚腰间，垂着的头自然看到了怀里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不行呀。”关晚晚懊恼地说。
向晚意抽回手，淡声：“走吧。”
关晚晚从向晚意怀里站起，思索着，她们的姿势与昨天一样，就连摔倒的方向也是，唯一不同的是…
“再来一次。”关晚晚说。
向晚意：“确定？”
关晚晚点头：“真的再来一次，我刚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陪着关晚晚来了一次，那第二次也就无所谓了。
向晚意扬了扬嘴角，说：“好。”
听到向晚意答应，关晚晚转身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
向晚意站在原地。
两人的距离有些远，脸部表情模糊不清。
向晚意却看到，关晚晚抿着唇，眉也拧着，一脸凛然的样子。
就像是做出了什么伟大的决定。
向晚意掀动眼皮，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看到对面的人挥动着手，问她准备好了没，向晚意敛下心绪，点头：“嗯。”
第二遍如第一次相同。
只不过这次关晚晚没有闭眼，她胳膊搂着向晚意脖颈，向晚意的双手顺势抓着关晚晚胳膊。
倒下的瞬间，向晚意看到，关晚晚朝她靠了过来。
下一秒。
关晚晚的唇从向晚意唇上擦过。
柔软的，如羽毛扫过般。
关晚晚亲完闭上了眼。
她刚才想到没有做的那件事，就是昨天被向晚意拒绝过的亲吻。
闭眼是在等灵魂互换，结果等来的却是感到向晚意身体僵住，抓着她胳膊的手收紧。
因为专业问题，时不时就要敲打代码，所以她的指甲向来修剪的很干净，从不做美甲，也不留长，修剪后的长度差不多只有一毫米，甚至更短，贴着指头边缘。
所以当向晚意掐住她，关晚晚没感觉到疼。
几个呼吸后，知道这次实验也失败了，关晚晚睁开眼，就见向晚意正盯着她看。
突然袭击产生的心虚冒了出来，关晚晚松开向晚意，准备退出向晚意怀抱时，向晚意还紧抓着她不放。
“松、松一下。”
关晚晚觉得她该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要亲你，只是在想这是不是…换回我们的关键。”
向晚意低眸凝视着关晚晚，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关晚晚话音落下时，她眼睛眯了眯。
随后松开了关晚晚。
被手指抓过的地方，有了红印。
关晚晚没去理会，她干咳一声，义正言辞说：“还有，我亲的是我自己…”
所以别用这种玷污你了的眼神看着我！
向晚意嘴角扯了抹笑，轻轻地问：“亲的你自己？你用谁嘴亲的？”
关晚晚：“。”
你的。
这话她说不出口。
两人相对站了几秒，关晚晚正要说话，眼前人已迈步走向墙边，拿起书包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很快的，瘦高的身影在关晚晚视野中消失。
风吹过，吹动阵阵花香。
当几根发丝遮在眼前，关晚晚才反应过来，向晚意走了。
就这么嫌弃？
关晚晚手背抹了抹唇，看着向晚意离开的方向，低声嘟囔：“你以为我想亲你啊？”
她真的只是想换回身体。
显然，成了病急乱投医。
成功把向晚意给恶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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