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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君夙启的目光落在眼前少女身上。

        少女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1

        君夙启想她这般活脱的性子,日后入了府,王府的日子枯燥乏味,不知可会后悔。思及此,他眉头微皱,即是自己所做的选择,苦果理应由自己承担。

        “银谷是会审时度势,再说这不是得了阿夙的默许,人才听我的么?”缚愉说完朝他眨眨眼,目光划过他的腰身,是一条墨玉色腰带,而非她送他的那条。

        不再看他,缚愉凝着荷叶下翕动畅游的鱼儿,它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君夙启平静的回应:“嗯。”

        “那狱中俩人便放过他们罢。”她既答应了倪洛泱,便不会食言。只她也不是圣人,往后做不到与倪洛泱深交。

        君夙启以为眼前的小姑娘会锱铢必较,却让他放了他们,眼里划过一抹赞许的目光。“按照南暹国律法,三日之后自会放了他们。”

        若为人处世处事小肚鸡肠,对着滋事者无法容忍,难免会留下把柄让人诟病。

        “听闻京中药盛堂是阿夙的产业?”缚愉派人查探缚蓁蓁昨日踪迹,确是去了药盛堂购药。

        她想知道缚蓁蓁买了什么药,可药盛堂的规矩,对于客人所购的药,他们一律遵守医规。若非惹上官府,那也得按流程凭据,方可告知客人开了什么药。

        君夙启目光落在她身上多了几分探究,他府下的铺面鲜少有人知晓。

        “嗯,何事?”

        缚愉其实也不过是靠猜的,她让下人去药盛堂买一份龙脑丸,白蜡纸封上的印着的花纹让人眼熟,赫然忆起与君夙启腰间带的玉牌纹路别无二致。

        她简明要扼道出事情原委,并希望借象征他身份的物件一用。

        君夙启将别在腰间的玉佩取下,予她。

        “多谢阿夙,待我用完后再归还回来。”

        “缚姑娘的生辰之日是何时?”

        缚愉垂眸,手中的玉佩挟着他的一丝余温,灼烫着她手心。“本月二十三号。”还没有半月余了。

        过完此次生辰,缚愉便十五岁了。她与他的婚期将至,他们之间的感情却一直不温不火,就连她有时候恍惚间觉得君夙启不喜欢自己,也好。往后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这一生也就如此。

        可她喜欢他,第七个年头了,缚愉不甘于单相思,想要得到对等的感情。人啊,果然是贪心的,以前未曾找到助她的恩人时,只为盼见上一面;之后相见便要挟对方娶自己,现在却贪恋男人心里有她的位置。

        君夙启看着眼前矮他大半个肩的少女,低叹:“你及笄之日想要什么礼物?”

        缚愉听到他这般直白的话,有一瞬间愣怔,落在男人眼里,颇有几分娇俏可爱。

        “阿夙…自己想。”缚愉留下话便提裙离开。

        待倩影消失在廊角,君夙启轻启薄唇:“看够热闹了么?”

        话一甫毕,只听得树上沙沙作响,一叶落地,一双鞋履碾在黄叶上。

        蔺谌钰打着马虎眼儿,忙不迭道:“哪能看您的戏,那什么,这不是本侯来的时机不对吗?若贸然出现在女眷面前,怕唐突了他们。”

        早在缚愉还未从暗狱里出来,蔺谌钰早已逛到这,后听觉倪洛泱的声音,嗲嗲的唤某人,他起了坏心思,躲了起来,预备看某人反应。没成想缚愉也出现了,都说两个女人一台戏,两女争一男的戏码他也乐得看。

        君夙启故作了然,点点头道:“既然你如此恪守规矩,现将赊了本王名下铺子的钱还了。”

        蔺谌钰虽身份显赫,贵为镇国候的独子,理应过着衣轻乘肥的日子。可但凡熟知他的人,镇国候对独子“疼爱”,给他的月银比府中奴仆分例都少,美名其曰:“黜奢从简。”

        从而导致堂堂候府之子,在外用银两异常抠门。凡是夙王府名下的铺子,他逮着吃霸王餐、赊账。

        “璟颐,别/啊,”蔺谌钰瞬间欲哭无泪,恼恨自个多舌。

        一霎时他灵光一闪,“方才嫂嫂不是让璟颐想生辰礼,我可以给你支招,银子的事咱们另说,另说?”

        蔺谌钰偷瞄男人神色,见并未有不虞,趁热打铁般道:“对症下药,嫂嫂喜欢什么,就挑什么送给她。女孩子嘛,无非是胭脂水粉、锦衣绣服。”

        待他说的口水都快干了,默听的男人神情平静如水,在蔺谌钰希冀的目光下,君夙启微颔首,已示会意。

        待到书房,蔺谌钰才谈起今日前来所要说的正事。

        “左相中的毒已控制住,只如今人还在''昏迷''当中。”

        君夙启与蔺谌钰联合设计安排行刺狱中左相一事,两人合力制作一出戏,迷惑敌人眼。

        左相所中之毒出自君夙启太傅之手,具有迷幻特征,中毒之人会陷入昏迷,只需服下解药,人自可醒来。

        “想知道本王为何让银谷散播言论,说左相中了乌/头/碱?”君夙启一语道出他不解之处。

        “莫非璟颐诈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你可记得与本王征战绥彝时,曾俘虏过一名将领。”

        经过他的这一番提示,蔺谌钰霍然忆起乌/头/碱最早来自于绥彝国。“璟颐是猜想左相事件与绥彝国脱离不了干系?”

        君夙启将所探得的消息简言与他说了番。“此事尚未有定论,勿要打草惊蛇。”

        倘若能诈出背后之人,自然是好,若不能,能引起众人注意也是好的。蔺谌钰不禁赞叹此等计谋高明之处,妙哉。

        这厢缚愉从夙王府出来,径自上了马车,命驾车的马夫赶车去趟睢愉斋。

        缚愉甫一迈入睢愉斋,店小二即刻认出她来,毕恭毕敬的上前。她今日出门只带了素书,缚愉低声与店小二说了几句,随后领着她进入隔间。

        京城中最大的药铺药盛堂,一婢女装扮的人出示手中玉牌,药童面色立变,即刻唤来郭掌柜。

        见令如见主人,郭掌柜见到来人,朝她恭敬行礼。“鄙人姓郭,缚大姑娘里边请。”

        此人正是本应在睢愉斋的缚愉,在出了府门,明显察觉到有人跟踪。她今日上街市是为探得消息,恐暴露行踪,她与素书换了装束,来个障眼法。

        缚愉迈向前的脚步微顿,意外对方喊出她的名讳,况且她已然乔装打扮。不由暗道:不愧替夙王办事,洞察力绝非普通人。

        药房里间,药童替二人合上门。

        “主子的白玉麒麟佩乃是皇家身份的象征,是当年尚在襁褓中时,太上皇亲手打造的。能让主子玉佩离身的,只有与他有婚约的您,且姑娘的行为举止间颇有大家风范。由此,斗胆小的猜测您是定国公府嫡小姐。”

        这玉佩既这般重要么?君夙启连眼都不眨下,从腰间取来给自己。

        “既如此,郭掌柜,那我便开门见山说出今日的来意,我想知道昨日有何人在您这里买了龙/脑/丸。”

        郭掌柜:“请缚大姑娘稍等,容许小的去取账册来。”

        不多时,郭掌柜取来账簿,缚愉先是翻看昨日购买龙/脑/丸之人,上头记录昨有五人购买此药,梁武七钱…缚蓁蓁两钱。

        缚愉的目光从簪花小楷般的字迹划过,眸底染上一抹冰冷。

        “今日之事,劳烦郭掌柜。”

        出了药盛堂,缚愉照旧回了睢愉斋,与素书换回衣裳,随意挑了几件古玩,坐上马车回府。

        缚愉瞥过榻上摆叠着的青色烟笼梅花裙,嘴角牵起一抹讥讽笑意。

        “那衣裳可检查出什么来了?”缚愉浑身散发着冷意。

        素书将原搜出的东西,用匣子装着,这会取来递到姑娘跟前。“衣裳的内衬里缝有一个小口袋,里头装着龙/脑/丸。”

        缚蓁蓁,你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2

        “王爷,夜深了。您这几日都不曾好眠,老奴给您熬了安神汤,趁热喝下,明日一早您还得出京办事,尤需费神。”

        黄烬乃是先皇派给君夙启的人,自幼跟在他身边为马夫,自建了府,君夙启谅他年纪渐大,让他做了夙王府的总管,掌着府上大小事务。

        君夙启从公文上抬头,语气不虞道:“银谷他们多舌。”

        黄烬轻笑:“哪里是他们多舌,王爷睑下一片乌紫,老奴若瞧不见,怕是该自请出府。”

        “烬叔放着罢,本王待会自会喝。”

        “你莫要哄骗老奴,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几日不眠。唉,老奴的话如今殿下也不进耳喽,先皇还在时,肯定…”

        君夙启批完最后一抹朱红,大手端过瓷碗一口饮尽汤水。

        黄烬这才笑眯眯的止住声,端着空碗退出书房。

        不知是安神汤功效作祟,亦或接连几日做诡异之梦,又忙着处理繁沓的政务,君夙启此刻竟觉一阵倦意涌来。

        风入窗棂,纱帘摆起一角,暮色沉沉中可影影绰绰窥见帘内之景。

        此时有一只大掌抚上女子的眉,顺着眉眼滑过娇嫩的肌肤,微带薄茧的指尖停在绯红的唇畔上。

        遽然,手的主人攫住榻上人儿下巴,欺身衔住那抹嫣红。舌唇相抵间,让深陷睡梦中的女子渐渐转醒。

        榻上之人缓缓睁开双眼,原含着几分迷离的眸,登时见到几月不见的面容;此人纵有俊美无俦般的容貌,却惊得她尚且迷离的眼霎时恢复清明。

        “不,不要,放开我…”

        女子挣扎着妄图脱离男人的桎梏,却被男人抓住双腕,抵至榻头前。

        她便踢蹬着双腿,复被男人精壮的长腿压住,动弹不得。

        “唔。”男人唇上被咬出一丝血珠,却依旧没松口。反而变本加厉的探入舌苔,将口中的血津渡给身下的人儿。

        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从她眼角无声的滑落,泅湿了身下的锦衾。

        夜色愈浓,化不开这暗色。窗外一片海棠花肆意绽放着,在风中摇曳,暗红妖冶至极。

        待到男人餍足,红帐翻滚云雨方歇。

        帷幔后响起一道嘶哑孱弱之音,“放过我吧,君夙启。”

        不同往日那般呢喃细语的唤他,这会连名带姓叫唤中饱含疲惫,还有丝丝惧意。

        榻下颀长身躯扣着墨玉腰带的手蓦地一滞,瞬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王妃,生是孤的妻,死也得同孤共椁。”留下此话,男子便撩了珠帘大步迈步出内室。

        帘内之人娇躯浑身轻颤,颐靥惨白,不见半分血色。

        倦意席卷着神识,眼皮阖上之际,她浑浑噩噩间残留一丝悔意,悔不当初惹上君夙启,他如今轻饶素放都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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