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道歉
很快机会来了。
母亲和三弟江冷来到京城。江寒陪同二人参观府邸，江母满意地笑着点头赞赏。特别是一些细节之处，独具匠心，江母忍不住称赞：“这庭院布置得真美，装潢也是既富丽又典雅，花坛里的花寓意极好，富贵吉祥……”
在寝室，她打开柜门，满眼的新衣裙，随手抽出几套，细看之下，更是赞不绝口：“雅致，是我的风格。”她笑容可掬地望向江寒，问道：“儿啊，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仔细周到了？即使衣衫都为我准备得这么丰厚？”
是安宁准备的，庭院、花坛、寝室，都是出于安宁的心血。但江寒不想说出口，他不愿让安宁抢了梁剑的女主人光辉，母亲真正的儿媳应该是梁剑才对。
身边的小德子讨好地笑着说：“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帮您操办的，皇后娘娘为了您能住得舒心都累瘦了。即使现在，她还在皇宫忙着，正准备您的接风晚宴。”
江母满意地点头微笑，来京城之前她就料想到了：儿子是皇帝，皇帝的母亲自然尊贵无比，后宫的女人为了争宠，会拿出浑身解数讨好我这位母亲。皇后尚且如此，那么贵妃又有什么隆重的见面礼呢？江母拭目以待。
傍晚，皇宫内，皇后安宁款款行礼，江母激动地扶起安宁，拉住安宁的手：“原来是小安啊！好，好，太好了！”在江府，她就格外中意小安这个姑娘：懂事、孝顺、贤惠。这就是她理想的儿媳。
安宁热情地招呼江母、三弟江冷入席，奉上茶水，献上水果，随后自觉地坐在江寒身边，满脸温顺的笑意。
梁贵妃呢？怎么不见人影？
江寒悄声吩咐小德子：“请贵妃来。”小德子奉命而去。
江母有些不满：“儿啊，这梁贵妃还需要你遣人去请？她懂不懂礼数？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摆架子？”
“当然不是，梁贵妃最好相处。”江寒陪着笑说。
等了许久，梁剑终于姗姗来迟，绝美的脸庞上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不耐烦地抬眼扫了一眼正位上的江母，嘴撇了撇，旁若无人地走到座位旁，坐下。
什么情况？江母诧异地望向儿子江寒：这就是你的贵妃？寻常人家也不曾见这么无礼的女人。
江寒俯在梁剑耳畔，小声提醒：“拜见母后，给母后添茶、布菜。”
梁剑却并不领情，嗤笑一声，问道：“什么母后？我的母后不是她。”
“我知道你有怨言，在母亲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江寒把声音放得更低，贴在梁剑耳畔恳求。
梁剑的声音却更加响亮，刺耳的言辞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你也要面子了？我经常骂你卑鄙、龌龊、下流，也没见你要什么面子啊，在你娘面前知道要面子了？真对不起，你的面子，我给不了。”
算了，算了，不知梁剑从哪里惹来的邪火，江寒不想与她硬碰硬，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吩咐道：“小德子，贵妃娘娘身体不适，送她回宫。”
这就要把我送回去，目的没有达到，绝不能回。梁剑从椅子上站起，用鄙夷的眼神把在座每一位都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一脸困惑的江母脸上，冷冷一笑，说道：“我一直诧异江寒的龌龊下作从何而来，今日一见，终于明白，原来是你教得好，有什么样的母亲，自然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江母被气得脸色煞白，手微微颤抖。她一向养尊处优，以自己的儿子为荣，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三弟江冷更是怒火满胸，从椅子上站起，握起了拳头。
“梁贵妃，你在说什么？”江寒厉声喝道。
“你听不清吗？我在夸你的娘亲和你一样龌……”梁剑讥讽地笑着。
不等梁剑说完，江寒已经按捺不住怒火，站起身，一手攥紧梁剑胸前衣襟，用力地摇晃，阻止梁剑继续说下去，一手扬起，却克制地停在空中，威胁道：“我提醒你，没有人敢侮辱我的母亲，你也不行。道歉，现在。”
梁剑满不在乎地笑，像是看透了江寒的软弱：“道歉？给你娘道歉吗？她不配。”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牙齿磕碰嘴唇，嘴角也淌出血来。梁剑用手指抹了一下鲜血，挑衅的眼神紧紧盯着江寒正在发狂的脸。这就是她要的效果，打蛇打七寸，梁剑终于找到江寒的软肋、龙之逆鳞，终于激怒了他。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梁剑表现得却是比江寒还愤怒，瞪圆双眼，也挥起了手，就要打回去。
难道就在母亲和三弟面前与一个女人对打吗？已经够丢人了，再打下去会更丢人，况且梁剑此时没有武功，怕是也不禁打。江寒努力保持理智，一把推开梁剑，吩咐侍奉在侧的太监：“梁贵妃喝多了，送她回宫，禁足一个月。”
梁剑被江寒推搡在地，有太监拽她起身，拖着她离开，她却忍不住回头望向江寒，泪水模糊了视线：这是最后一眼见他了吧，江寒，对不起，保重。
闹剧终于结束，梁剑被拖下去后，屋子里只剩下寂静，在这寂静中，每个人都满腹心事。
安宁被震慑住了，纵然她自己曾多次做错事、做蠢事，害江寒不浅，但江寒从未对她动过手。第一次见江寒打一个女人，打的竟是梁剑。安宁心中有惧怕，有窃喜，也有不解：梁剑给母亲曹丽华做儿媳时，孝顺懂礼，恪守本分，说话乖巧，很会讨母亲欢心，今天梁剑这是演哪出？
梁剑这是演哪出？江寒知道：梁剑这是逼迫自己遣送她出宫，江寒当然不会上当，但羞辱母亲这件事实在忍无可忍，必须给她教训，只是刚才那一巴掌是不是打得有点狠了？江寒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通红，顿时心便疼了一下。
江母眼见梁贵妃被儿子打得嘴角淌血、泪流满面，心中的气这才消顺了大半，问道：“梁贵妃一向这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吗？你为什么要纳这样的女人入宫？把她赶出去算了。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她。”
“这……”赶出去怎能舍得？江寒稳住情绪，挂起笑脸，说道：“母亲放心，她绝不敢再对您不敬。”
“母后，您别生气，尝尝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现在我做菜的手艺，即使是御厨都要甘拜下风呢。”安宁甜甜地笑着，往江母碗中夹菜，各式菜肴都摆上一些。
江母的心中越发顺畅，满意地冲着安宁笑了笑，动筷品尝菜肴，不住点头称赞：“味道真不错，儿啊，你也好好尝尝。”
江寒听从母亲的招呼，把菜夹到嘴里，品尝，咽下，附和着说：“味道确实不错，皇后有心了。”菜肴美味，但江寒的心中却不是滋味。
“母后，您就在慈宁宫住下吧，我每天都给您做美食，陪您聊天，这样您也不会觉得烦闷。”安宁笑着说。她自有打算，江寒孝顺，江母是她拉近与江寒感情的催化剂，看在母亲的面上，江寒会对她不同。
江母一听便动了心，探寻地望向儿子江寒。
江寒却另有考量：不知梁剑为了出宫，还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为了避免母亲尴尬，自己难堪，还是先不要把她们放在同一个宫中。他不得不实施缓兵之计，面带歉意地解释：“慈宁宫还需装潢一番，您先在宫外府邸住下，过些日子再接您进宫。”
慈宁宫哪里需要什么装潢？但江寒这么说，安宁也不好辩驳，继续殷勤地照顾江母用餐，与江母聊着家常和京城的趣事，引得江母时不时地呵呵一笑。
母亲的笑容映在眼中，笑声响在耳中，江寒的心也暖起来，对安宁不由地生出几分感激和愧疚。当宴席散去，母亲、三弟回府。安宁追在身后问：“皇上，今夜就在凤仪宫睡下吧？”
江寒心中的愧疚更深更浓：“天色已晚，皇后早些休息。”他急急忙忙地逃离安宁的视线，往锦绣宫走去。来到门口，却又踌躇起来：刚刚打了梁剑，夜晚便还要睡在同一张床上，会不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们是继续打，还是我认错，哄她开心。
无论哪个选择都不是江寒想要的，还是先保持距离，都冷静冷静吧。江寒转身离开，来到勤政殿，批了一会儿奏折，才昏然睡下。
天亮后，很平常的早晨，很平常的早朝，只是下了早朝，赶去勤政殿的路上，就看到小福子在路上候着，一脸不安的模样。
“什么事？”江寒问。
“昨晚贵妃娘娘回宫后，又哭又闹，还摔了几个花瓶，今天早上奴才敲门，娘娘也不应声，直到现在，娘娘还没用早膳。”小福子道。
“没事，饿不死她。”江寒淡定地说。
中午，小福子又一次来到勤政殿，禀告说：“贵妃娘娘不给开门，午膳送不进去。娘娘到现在还饿着肚子。”
“没事，饿不死她。”江寒故作淡定地说，心中也有气：你还有理了？敢对我的娘亲不敬，对这种事我绝不姑息。
傍晚，小福子委屈巴巴地来求：“皇上，贵妃娘娘还是不开门，晚膳也送不进去，您去劝劝娘娘吧。”
“没事，饿不死她。”江寒挥挥手，示意小福子退下。只是心中有些不安，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谁敢骂我娘，我就揍谁，这件事没错，囚禁梁剑也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一番好意，也没错。只是梁剑从来就有一颗驰骋天下的心，被困在皇宫确实憋屈，又被禁足，更是憋屈得茶饭不思。可别真的气坏了、饿坏了。
江寒起身往锦绣宫走去，他准备与梁剑辩辩理，劝她吃饭，只要梁剑给个台阶，就先把禁足给取消吧，明天再带着她出城逛逛，散散心。
来到锦绣宫，在寝室门口，江寒推了推门，门从里面插上了，他喊道：“贵妃，是我，开门。”里面没人回应。
江寒敲门：“好吧，好吧，不与你计较了，昨天我怎么打的你，今天你打还给我，我绝不还手。”屋里悄无声息。
江寒继续敲门：“我是送上门挨打来了，你先把门打开。”屋内毫无动静。
江寒开始不安，也没耐心继续等下去，一脚踹开门，点亮蜡烛，环顾四周，梁剑不在，桌上摆着一张纸。江寒拿起纸，在烛光下细看：
道歉信
对不起啊，江老弟，我走了。我去刺杀苏逸，为安严报仇，为死难的将士报仇，为彻底结束战争杀戮，不成功便成仁。你要对我有信心，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擅自率兵攻魏，耐心等我的好消息。
蜀国的一切都托付给你，照顾好我的孩儿、安宁、曹丽华、王盼盼，还有蜀国的子民，都拜托给你了。
不必等我回来，我恐怕是回不来了，倘若真的侥幸活下来，回到蜀国的也是男人梁剑，你的好兄弟梁剑，我会给你带一位风姿卓越的“大嫂”回来。千万不要等我，安宁才是你的妻子。
再一次向你道歉，欠你的情下辈子再还。
替我向江母道歉，我昨天的出言不逊都不是出于本意，对不起。
好大哥梁剑
江寒只觉眼前发黑，心口发紧，手扶住桌子，竭力撑住身体，缓了缓神，还是不相信梁剑能逃出宫去，这一定是恶作剧：“调动所有人马，搜。梁贵妃就在宫中。”
但是找遍每个角落，依然不见人影。梁贵妃凭空消失了。怎么会？
有宫女禀报：“昨晚只有福公公出过锦绣宫，说是贵妃娘娘饿了，他去御膳房给娘娘拿些糕点。”
小福子就立在一旁，赶忙说道：“皇上明鉴，昨晚我没出去过。”
又有侍卫禀报：“昨晚，御膳房柴火仓库失火，是德公公匆忙赶来，称皇上您正陪太后用膳，故此派他负责指挥灭火。”侍卫望了一眼伴驾在身旁的小德子。继续说道：“德公公，是您传皇上口谕，把大批看守运货通道的侍卫调去抬水。”
小德子被吓得赶忙跪下，惊慌地说：“皇上，当晚我一直侍奉在您身侧，寸步未离，一定是那个假小德子冒充我。”
江寒终于明白了：梁剑装扮成小福子逃出锦绣宫，又装扮成大内总管小德子模样，借灭火这个由头，调走看守运货通道的侍卫，趁夜幕、浓烟、混乱逃出宫去。
江寒悔恨不已：是我太大意了，我以为自己看守好解药，就能看守好梁剑。梁剑没有盗得解药，绝不敢逃出宫去。即使武功高强，刺杀魏国皇帝都是九死一生，而没有武功的梁剑，面对的又会是怎样的凶险，是真的送死去了！江寒心中大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追回梁剑，但是还能追回吗？梁剑已经奔逃了一整夜和整个白天。她逃到哪里去了？
“皇上，太监常青也不见了。”侍卫禀报。
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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