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业务能力

安严跟随母后曹丽华走进正堂。

        “到底是怎么回事？梁贵妃以下犯上，你为什么没有惩戒她？”曹丽华问。

        “她不是以下犯上，我们在……，我们在玩耍，一时间忘了身份，不想被周荷等人看到，我不得不说些重话，敷衍她们一下。”安严有些难以启齿地说。

        “你还会玩耍？”曹丽华开始对儿子刮目相看，在她眼中，儿子随时随地都是一副威严凛然的帝王气派，在后宫妃嫔面前就更是如此，怎么在贵妃面前就改了脾气？会玩耍了？

        曹丽华不由忧心起来，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儿啊，你忘了为娘的话了？我很早就告诫过你，对嫔妃不可动情，只可立威。一个帝王，便是有十分心思，最多花在女人身上一分，你现在对梁贵妃是几分心思？”

        “我……，一分心思都没有，母后放心。”安严端着皇帝的气派，皱起眉头，勉强顺着母亲的心意说道。

        “那就好。儿啊，我知道你对皇后、德妃、珍妃颇多怨言，这是母后的错，是我当初有私心，故意挑选资质平庸的女子纳入后宫，她们几个配不上你，我的儿。母后都知道，这些年也是难为你了。现在，四海升平，政通人和，你尽可以挑选一些才貌俱佳的女孩征召入宫，如果你忙，这件事，母后我帮你操办，这一次一定让你满意。”曹丽华慈眉善目地说道。

        “母后，不必了，已经有四个女人了，足够了。”安严赶忙拒绝。

        “周荷、刘黎、王倩这三个是滥竽充数，不作数的。”曹丽华劝道。

        “有贵妃一人撑撑场面就可以了，政务繁忙，我没有那么多心思能用在女人身上。”安严知道，只有以政事为借口才能打动母后。

        “贵妃？我看到贵妃那张脸，心中就不痛快。儿啊，既然你对贵妃并未动心，不妨就把贵妃赶出宫去。”曹丽华道。

        “为什么？”安严惊诧。他仔细观察母后的脸，母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为什么？我一见到她那张脸，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先皇的陈燕陈贵妃，她俩是一样的狐媚相。你那时还是个幼儿，又住在东宫，对后宫嫔妃并不熟悉，陈燕仗着得宠，每日闭门不出，从不给我请安，所以你对她就更无印象。我可是把她那张脸记得清清楚楚，陈燕年纪轻轻就被处死了，梁小妹想必与陈燕并无渊源，但那张脸，实在是招人恨。”曹丽华满脸恨意，像是往日的情敌陈燕就在眼前。

        “母后，梁贵妃人很好，您不要以貌取人。”安严道。

        “就算是我以貌取人吧，你对贵妃一分情义都没有，母后这么个小要求，想必你不会拒绝。”曹丽华满怀期望地看着儿子。

        “我当然对她没有情义，但我们也不要冤枉好人，您和她多接触一番，您会发现她的善良、宽容、大气，倘若还不能融洽相处，我自然站在您这一边，梁贵妃的去留由您决定。”安严想要稳住母后，只得如此说。他也有信心，梁剑聪明机智，倘若有意讨好母后，一定能赢得母后的心。

        “也好，我也看看梁贵妃到底是何等人物。”有了儿子安严的承诺，曹丽华的心终于踏实了，赶梁小妹出宫是迟早的事，不急于一时，抓住把柄，才好名正言顺。

        安严出了慈宁宫，便派小福子给梁剑传话：“要孝顺，要竭尽全力讨好母后。”

        这对梁剑来说，又是一道难题。如何能讨太后曹丽华的欢心，怎样做就算是孝顺？梁剑很想问问安严，安严一定熟悉母后的脾气，只是安严一直没有出现。

        安严正在刻意避嫌，他不愿让母后误会是梁贵妃狐媚惑主，不愿让母后误会梁贵妃是红颜祸国，所以，安严表现得更加勤勉，处理政务，接待大臣，忙得不亦乐乎，饮食起居都在勤政殿，又成了朝堂上禁欲系的代表人物。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半个月了，就去一次叠岚宫，应该不算是沉迷美色吧？应该不算是荒淫无度吧？安严终于找到借口，傍晚时分，兴冲冲地出现在叠岚宫门口。

        梁剑此时正以木棍为剑，肆意挥舞，见到皇帝安严走进门，便满脸笑意地说：“皇上，我创编了一套剑法，正想找人试试效果，您来得真是时候。”

        说完，她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作剑，递给安严。

        安严心思原不在此，却体恤梁剑痴迷武功的一片心，只得勉为其难，打起精神应战。果然是一套新剑法，完全没有套路，一个躲闪不及，棍子就抽在脸上，脸上顿时青肿一片。

        梁剑已经在收回招式，但凡安严稍微偏一下头，也能躲过去。但皇上就是没有躲过，梁剑暗自叹息：皇上的武功不仅没有长进，反而退步了！她扔下手中木棍，凑到近前，查看安严脸上的伤势。

        “皇上，真对不起，很疼吧。”梁剑无比内疚地道歉。

        “别担心，没事。我们继续练。”安严道。

        “不练了。”梁剑已经没有心情，已经开始发愁皇上红肿的脸出现在朝堂上，会不会引起群臣非议。

        “别担心，是我不小心撞树上了，明天你我就这么说。”安严劝道。

        “皇上，对不起。”梁剑用手轻轻抚着安严的脸。

        安严在梁剑的抚触下，突然就觉得脸不那么疼了，心里倒是痒了起来，望着眼前明媚如春的脸，秋水一般的眼眸，安严冲动地抱起梁剑，往寝室走去。

        对于皇帝撞树这件事，朝臣们并无异议，谁还没有被女人打脸了，却推说撞树的经历。大臣们只觉得一向高冷范的皇帝越来越亲民了。

        对于太后曹丽华来说，皇帝撞树上了，可是件难以容忍的大事。她的聪明睿智、武功高强的儿子会撞树上？绝不可能。皇帝昨夜去了叠岚宫，今天脸就肿了，此事与梁贵妃脱不了干系。曹丽华不由前思后想，她想起皇后周荷曾告发梁贵妃冒犯皇帝，到底有没有冒犯，是怎样冒犯的，梁贵妃还干过什么恃宠而骄、欺凌皇帝的事？她这个母后一定要调查清楚。

        皇后周荷、珍妃刘黎、德妃王倩被叫到慈宁宫。面对太后的询问，这三个女人感觉终于盼来了曙光，终于可以揭发梁贵妃的阴险面目。

        皇后周荷最先禀告：“我们察觉出梁贵妃形迹可疑，特意前往叠岚宫查看，却不想就看到梁贵妃正压在皇上身上，肆意挥拳殴打皇上。”

        曹丽华有些傻眼，难以想象：我的儿子会是这么软弱可欺吗？我的儿子从小习武，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女人压在身下肆意殴打？莫非是周荷为了扳倒劲敌梁贵妃，故意把玩闹描绘成殴打？周荷这样的描述当然可以定梁贵妃的死罪，但却把英明睿智的皇帝也拖下水，把英明睿智的皇帝描绘成如此不堪，难道皇帝手无缚鸡之力，连个弱女子也制不住？曹丽华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对她儿子的任何污蔑行为。

        曹丽华冷冷地盯着周荷，眼神轻蔑而凛冽。

        周荷在曹丽华冰冷的目光下，赶忙闭了嘴。

        珍妃刘黎也感觉到气氛不太融洽，但为了皇帝的安危，为了国家大义，她绝不能袖手旁观，她说道：“母后，梁贵妃殴打皇帝这件事，皇后、德妃和我都是亲眼所见，皇后所言非虚，我们看到皇上毫无挣扎反抗的能力，倘若不是我们突然出现，奋不顾身解救皇帝，后果不堪设想。”

        德妃王倩赶忙抢功：“是我第一个冲上前去，出手制服梁小妹，救下皇上，我生怕梁小妹贼心不死，便拼尽全力压住梁小妹的胳膊。母后，您看我的两个指甲都断了。”王倩伸出手，展示给大家看。

        铁证如山。

        刘黎才反应过来：要抢功啊！她站起身，边说边舞动手脚，情景再现当时的危机时刻：“我才是第一个冲到梁小妹身前，第一个拽住梁小妹的胳膊。梁小妹还想挣扎，但是她怎么能挣脱我的手掌，我原本十指纤纤，柔若无骨，但是为了皇上，我真的能拼命。”刘黎举着纤细的手，用力握成拳头，一脸大义凛然。

        曹丽华却更加不信，骂道：“梁小妹既然能被你们轻易制服，难道皇上会制服不了她吗？一帮蠢货，后宫争宠邀功的套路变得这么低级了吗？你们都各自反省反省，该说些什么，该怎么说。”

        三个女人都闭了嘴，开始反省。许久，皇后周荷说道：“母后，不妨请贵妃来此对质。”

        很快梁贵妃被叫到慈宁宫。曹丽华仿佛又看到陈燕的身影，真像啊，一样倾国倾城的容貌，一样曼妙婀娜的身姿，一样的魅惑众生。

        曹丽华的脸色更加阴沉了：“梁小妹，皇上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皇上撞树上了。”为了与皇帝安严统一口径，她当然只能这么说。

        “一派胡言。”曹丽华坐在凤椅上，一拍条案，厉声喝道：“你到底对皇上做过什么，是何居心？从实招来。”

        “我没有胡言，这是皇上亲口说的。”梁剑感觉出气氛不对，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地说话。

        曹丽华当然知道儿子安严给众人的解释就是如此：撞树上了。这更让她忧心不已，让她不由回忆起往昔：往昔，贵妃陈燕也常无视宫规，先皇却毫无原则地袒护。现在的安严是多么像他的父亲，明明被打，却把责任都揽在身上，护着要犯。曹丽华仿佛已经看到儿子安严正步入先皇后尘，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这个梁小妹是不能留在宫中了。曹丽华心中有了谋划，她要抓更多的把柄在手，才好堵众人的嘴，让儿子安严也无话可说。

        “是你把皇帝打成重伤，凭你怎么狡辩，也是罪责难逃。”曹丽华想吓一吓梁小妹，也许能诈出什么内幕。况且，无论儿子受了怎样的伤，对她这个母亲来说都足够严重，让人心疼。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夸大儿子受伤的事实。曹丽华语气悲愤，感情充沛，很有说服力。

        “皇上重伤？皇上啊！”珍妃率先惊叫站起，浑身颤抖，很快眼眶中满是泪水，泪水决堤，磅礴而下。

        德妃眼眶也湿润了，泪水一滴一滴掉落，轻轻抽泣，隐忍却又楚楚可怜。

        皇后周荷俯身跪下：“母后，请您严惩凶手，为皇帝报仇。”说完，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曹丽华满意地看向这三个女人，这才是真爱皇帝的表现。她又把目光投向梁小妹，不禁皱起眉头。

        这是要干什么？梁剑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状况：大家都哭了，我是不是也该入乡随俗？还真是不习惯啊，以往在军营，将士们都是暗自比较，看谁更坚忍，看谁更能忍伤、忍痛、忍下泪水。现在身处后宫，评价标准想必是看谁对皇帝更深情，太后声称皇上受重伤，那自然是在考验我们。作为嫔妃，哭得凶，哭得真才深情，太后才会满意。皇上嘱咐过要竭尽全力讨好太后。看来此刻该哭了。

        梁剑酝酿感情，裂开嘴，皱起眉，用力地挤眼睛。糟糕，好像不起作用。她偷偷观望周荷、刘黎、王倩，用心学习如何能做到说哭就哭，好像也不起作用。一定是她们几个作弊了，用手帕泡过辣椒水，再擦眼睛，自然会流泪。

        梁剑觉得自己破解了奥秘，便凑到王倩身边，扯过王倩手中的丝帕，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糟糕，原来丝帕没有浸过辣椒水，原来她们几个是真哭。梁剑开始自责：我现在也是混后宫的人了，后宫也不好混啊，业务能力太差。下次遇到虞杰，一定好好拜师学艺，演技一定要过关才行。梁剑挤着眼睛，咧着嘴，满脑子胡思乱想。

        “把贵妃押入死牢。”目睹了梁小妹拙劣的表演，曹丽华再也忍不下心中的悲愤：这个女人，敢出手打伤皇帝，对皇帝一点真情实意都没有，可恶至极！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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