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袭
江寒环顾左右，看四下无人，悄声问道：“是你给魏军放了水？如果不是，绝不会有八万多魏军逃离。”
梁剑道：“是，我心疼他们，我不希望再死人了。收复了幽州十六郡，战争就结束了。”
江寒并不赞同，他觉得敌人就是敌人，绝不该对敌人心慈手软，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用，还是说点有用的吧。江寒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梁剑道：“我想在军营效力，就守在枫林渡，守护蜀国的疆土和百姓的平安。”
但是梁剑有些犹豫不决：“只是这个驸马身份让我为难，继续顶着驸马名号，会耽误了长公主的终身幸福。有什么好办法呢？”
江寒看着四周战火的硝烟刚刚散去，到处是断壁残垣，却掩盖不住枫林渡如画的风景，暗暗赞道：真是个世外桃源，就在此地，与梁剑长相厮守，即使是以好兄弟的身份，也是不错的人生选择。
江寒随即说道：“不如找个士兵尸体装扮成你，让他人误以为梁剑死了，用此方法解决掉驸马这个身份。你则扮成当地人，就在枫林渡参军入伍。有我这个副元帅帮衬，不会穿帮。”
梁剑眼前一亮：“是个好主意。”
江寒却觉得这个主意不够完美，他鼓足勇气说道：“或者你就穿上女子衣裙，做个女人，我娶你。”
果然这句话格外刺耳。梁剑满脸怒气，挥着拳头就向江寒扫去，江寒自然做了准备，矫捷地躲开了。
梁剑狠狠地瞪了江寒一眼，转身离开，指挥士兵打扫战场去了。
一连几天，梁剑和江寒都在忙着指挥将士打扫战场、布置边防、搭建营地，筑起城墙。
梁剑找到一个躲过大火的院子，院子中的正房被临时用做议事厅，偏房就用来做她的寝室。
这一天深夜，她回到寝室，浑身疲乏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美美地睡觉，却听到风声，是挥剑带动的风声。
梁剑急忙向侧边滚过去，躲开剑锋，抬起脚踹开来人，借机跳下床，拿起了桌上的剑。
来人蒙着面，但是身量很像苏逸，梁剑想：莫不是苏逸来给刘小云和他这些日子的败仗报仇来了？
梁剑对他不敢下重手，寻了一个机会，挑开来人的面罩，果然是苏逸。
门外的士兵听到元帅寝室内有刀剑撞击的声音，却不敢贸然进入室内。元帅有命令，未经允许，进元帅寝室，必受严惩。士兵探寻地喊道：“梁元帅？”
梁剑道：“我在练武，你们别进来，站远些，免得误伤你们。”
院子中的士兵往远处站了站。
苏逸有些诧异：莫非这个蜀国元帅仗着武功高强，觉得不需要帮手？完全没有把我这个刺客放在眼中。
苏逸手中的剑更是凌厉了。
梁剑不忍伤到苏逸，却也制不住他，劳累了一天，身体又很疲乏。梁剑暗暗苦笑：这该怎么办才好，不会就这么被杀了吧。
已经打了数百回合，梁剑越打越疲惫。
苏逸也看出梁剑有些体力不支，却还在苦苦支撑。苏逸心中又有些诧异：附近就是蜀兵，为何梁剑不喊人来增员？如果被层层包围，恐怕自己武功再强也无法活着逃脱。
苏逸终于得了一个机会，打落了梁剑手中的剑，用剑指向梁剑的脖子。
梁剑还是并不呼喊，淡定地看着苏逸。
苏逸问道：“你为何不喊人来帮你？”
梁剑故意压低声音，用沙哑的嗓音说道：“难得有人陪我练练武，我以为我能抓住你。”
这个理由原本就是苏逸猜想到的，苏逸当然相信这个的解释。
苏逸道：“我是想杀你的，但是我看到你的剑，这柄剑应该在刘小云的手里，你一定见过刘小云，她现在在哪？你告诉我，我这一次饶你性命。”
梁剑道：“你是来杀我，还是来找刘小云？”
苏逸道：“杀你、找刘小云两者并不矛盾，都是我的目的。小云一个女孩子无论如何是出不了魏军大营的，必是你派人把她劫走了，你把她交出来。”
梁剑很想承认自己就是刘小云，她觉得苏逸即使再恨梁剑，念着曾经与刘小云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也不忍下手杀她，但是这样，她该如何与苏逸在青山绿水中弹琴谱曲？苏逸能原谅这个杀了他兄长，灭掉九万魏军的梁剑吗？能毫不设防地接受她吗？恐怕不能。
梁剑只好忍下，她决定用缓兵之计，于是说道：“我带你去找她。”
苏逸押着梁剑准备往外走，梁剑提醒道：“外面重重岗哨，你用剑指着我，一定会被包围。你可以把我的手从背后捆好，你拽着绳子，如果我想跑，你也能一剑杀了我，这个主意如何？”
苏逸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问道：“哪里有绳子？”
梁剑道：“柜子里有我的腰带。”
苏逸押着梁剑来到柜子旁，梁剑打开柜门，从里面扯出一条腰带，腰带很结实。
苏逸把梁剑捆了起来，一手拽着腰带的一端，一手提着剑，推着梁剑走出房间。
沿途果然岗哨密集，士兵们看到元帅背着手和一个陌生男子肩并肩地贴着走，很是奇怪。一个士兵大胆问道：“请问元帅您去哪里？”
梁剑淡定地说：“随便走走。你们一定要站好岗，留意刺客。”
士兵喏喏地答应着。
路的两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果这时梁剑突然跑向两侧的侍卫，苏逸觉得不一定还有机会杀掉梁剑。他有些紧张，不住东张西望，不小心被石头绊倒，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拽着腰带的手也松开了。
梁剑却并不趁机逃跑，而是追到苏逸身边，关切地问：“你怎么样？”
苏逸从地上爬起，尴尬地说：“没事。”他看向捆着梁剑的那根腰带，怀疑自己还有必要继续拽着吗？
梁剑道：“既然没事，我们继续走吧。”
苏逸越来越觉得奇怪，这个梁剑面对刺客如此从容，也不呼喊士兵来救，还这么配合，温顺得像一只羔羊，这可是蜀军元帅啊，不是一个阴狠、恶毒、嚣张的人吗？
苏逸满眼疑惑地看着梁剑，梁剑五官的轮廓多么像刘小云，苏逸心中的怀疑更多了，他用手摸了摸梁剑的腰身，果然摸到硬硬的一片，那一定外衣里面的牛皮护甲。
没错，梁剑就是刘小云。她会带着自己到哪里去找刘小云？
苏逸跟随梁剑下了山，出了枫林渡，梁剑说道：“我把刘小云放走了。她去了哪里，我并不知情，你在附近的村子找找，也许会找到。”
苏逸却笑了：“梁剑，你就是刘小云。”
梁剑赶忙否认：“我是蜀国元帅，是长公主的驸马，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苏逸道：“我看得出来，你是故意送我出蜀军大营的，我和刘小云相知相爱，与你这个元帅恐怕没有这么深的感情。为什么你要送我出来？”
梁剑道：“我不是故意送你出来，我被你挟持了，怕你杀了我，不得不如此。”
苏逸道：“你有很多机会逃跑的，为什么不逃。”
梁剑道：“我怕死，我怕没跑过你的剑，被你杀了，所以我不敢冒险。”
苏逸问：“堂堂镇北大元帅这么没用吗？”
梁剑故作惭愧：“是啊，就是这么没用，我是靠着长公主才当上镇北大元帅的。”
苏逸道：“你带队杀了魏军九万多人，怎么会如此不堪？”
梁剑答不上来了。
苏逸也想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他伸手解开梁剑的外衣，就看到里面的牛皮护甲，问道：“我还需要继续帮你脱衣服吗？我以前经常干这种事。”
梁剑很羞愧，再也没有理由驳斥：“不必了，刘小云就是梁剑，就是我。”
苏逸也很羞愧，他自己带了大部队来到幽州十六郡，却被一个女子追着打，被打得损兵折将。他脸上实在挂不住，恨恨地看着梁剑。
梁剑不想失去苏逸这样的好朋友，她很诚恳地解释道：“对不起，我做了很多好事，却让你恨我入骨。你的大哥也是我杀的，你的大哥派兵在蜀国境内滥杀无辜，抢掠女子带到军营虐杀，这是我亲眼所见。我是为了无辜枉死的百姓报仇，所以杀了他。”
苏逸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太子苏凌的东宫过几个月就会有宫女惨死。太子总能找到借口，说那些宫女偷了价值连城的东西，他是在逼问宝物的下落，不得不对宫女用刑。父皇也不辨是非，任由太子胡作非为。这一次我率大军去云峰关的路上，遇到韩木将军带了一队人马投奔而来，韩木说太子命他去抓蜀国的女子。我想太子的死也算是罪有应得。”
梁剑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去攻打蜀军？”
苏逸道：“父皇死了儿子，又是嫡长子、皇太子，他当然要报仇，在父皇眼中，蜀国女子的性命如何能和太子的性命相提并论。我领了皇命，不得不去。却不想一直落在你们的圈套中，接连惨败。”
梁剑道：“我只是想拿回本来属于蜀国的土地，幽州十六郡是蜀国的领土，二十年前，是你们魏国发动战争，侵占了过去。当时我父亲是这里的将领，因为他的过错，害得蜀国打了败仗。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于是把我训练成一个战士，让我替他收回幽州十六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了他的夙愿，也是为了天道昭彰。”
苏逸却不以为然，他问道：“那四十年前这片土地又是谁的领土？六十年前又是谁的领土？更遥远的年代又是谁的？我只知道二百年前幽州十六郡属于燕国，后来燕国被灭了，这片土地就被魏蜀两国争来争去，战争不止。现在是在蜀国的占领下，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会把它收回来。”
梁剑道：“有我在，你们不会得逞的。”
苏逸问：“你准备一直守在这里？”
梁剑道：“是的，我会一直守在这里。”
苏逸很无奈：“既然如此，你是不准备陪在我身边，陪着我在山水间弹奏一曲了？”
梁剑问：“你还愿意我跟随你学琴？我们还有机会吗？你不恨我吗？”
苏逸道：“恨还是有些恨的，但是刘小云我也是真心爱。你曾以刘小云身份对我说的那些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梁剑很惭愧：“大部分都是假的。”
“你说你喜欢琴艺，你是我的知己，这两句是真是假？”苏逸问。
“这两句是真的。”梁剑诚恳地说。
“这就够了，我等你来白云岭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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