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为所欲为
一个擅长纪录片的导演应该怎样做好特效？
这个拷问灵魂的问题深深地困扰了安妮塔几个月。
最后决定——用钱解决。
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在拍文戏的同时，安妮塔召开董事会，最后拍板买下刚成立不久的3d视效公司primefocus。
两年前，乔治·卢卡斯为了拍《星球大战》创立了工业光魔。
今天，安妮塔·威尔逊为了拍《珍珠港》买下隔壁primefocusworld，看起来很正常不是吗？
不，一点都不正常。
米歇尔投的弃权票，没投反对票主要是因为顾及老板的面子。
收购primefocus会耗尽威尔逊目前所有的现金流，所有之后的项目都将面临紧缩的预算。
本来放在2001年项目计划上的《bj单身日记》、《纽约往事》、《美丽心灵》、《瞒天过海》至少要砍掉两到三个项目。
公司好不容易得到的大好局面转眼又要变回节衣缩食。
安妮塔权衡了下，还是决定收购primefocus。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所热爱的胶片终将成为过去。
迪士尼已经使用数字放映机成功放映过《泰山》和《玩具总动员2》，票房表现非常亮眼，《泰坦尼克号》的大爆也足够说明问题。
科技泡沫破裂，却依然改变不了互联网即将统治世界的野望——
数字电影、特效科技或许才是未来发展的方向。
安妮塔的直觉向来很准。
她作为导演，自己拍电影或许可以放弃变革，放弃拥抱新技术，因为电影永远有人文情怀的一隅，可是她现在手里的是一家公司。
她怎么可以让一家公司去因循守旧，固步自封？
哪怕未来会失败，也要尝试。
米歇尔投了弃权票，发行部门总监投了赞成票，其余票数基本是对半开。
安妮塔本可以凭借手里的股权搞一言堂，可是她不想，威尔逊影业现在合伙人团队不超过10个人，小集体每个人的意见都值得重视，因为耗不起内讧的成本。
最后决议通过。
布拉德·威力带着助理再次驻扎到威尔逊影业，收购双方成天在办公室里扯皮吵架，安妮塔待在剧组安心地拍她的电影。
安妮塔拍了两个星期《珍珠港》，然后她罢工了。
是真的在片场大发雷霆，甚至把手里的玻璃杯砸在地上。
清脆地哗啦一声，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那一刻片场所有人都沉默了，凯特·贝金赛尔和本·阿弗莱克站在绿幕前不知所措。
连安妮塔的助理都被吓在原地，不敢靠近。
助理看着自己的雇主犹如困兽一样站在原地，浑身都灰扑扑的，她双手叉腰，低垂着头，金发黯淡地落下，遮住了她的表情。
最后还是凯特·贝金赛尔试着上前，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了导演的肩上。
掌心里的肩膀骨骼瘦削。
凯特·贝金赛尔放佛才想起来，眼前这个没有控制住情绪的人还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姑娘。
“亲爱的，没关系，拍不好我们慢慢来。”
安妮塔真的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挫败感。
《珍珠港》的开始一切都很完美。
三位主角虽然都是初出茅庐，但是都具有强大的票房号召力，本·阿弗莱克“少女杀手”，乔什·哈奈特是最近公认的演技新秀，女主凯特·贝金赛尔虽然是三位中名气最弱的，但是演技却是最棒的。
选角完美，团队是她惯用的班底，甚至还有一整个特效公司共她差遣，可是她就是拍不出来想要的感觉。
《珍珠港》那么大气恢弘的故事，她却拍得像是个三流言情剧。
前几天安妮塔还能在片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今天看到凯特·贝金赛尔和本·阿弗莱克的对手戏时彻底爆发了。
不是他们演得不好，而是安妮塔无法接受自己会去拍这样的画面。
充满塑料感的军事基地布景，劣质的炸药爆炸效果，空袭下群演缺乏真实感的表演，还有在国家存亡时刻腻腻歪歪的三角恋，这些都让安妮塔的烦躁像是活火山下的岩浆，只缺一个沸腾的缺口。
现在这个剧组里呆若木鸡的每个人都没错。
错的只有她。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非常抱歉，我没有控制住。”安妮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哽咽，但是她尽力克制住了，抬头给了凯特一个勉强的笑容。
安妮塔吸了吸鼻子，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在所有人担忧的眼神里拿起了扩音器。
“《珍珠港》暂停拍摄一周，所有人原地等待通知。”
安妮塔去看心理医生了。
心理医生让她平时多找人倾诉，不要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
可是空闲下来她想找人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只能找到米歇尔或者助理，她最想要的那个人现在跟她有10个小时的时差。
她白天工作的时候他在休息，她休息的时候他在工作。
安妮塔就跟自己说，迈克现在很忙，今年他有两部电影要上映，《剑鱼行动》和《隔世情缘》，她不能去打扰他。
最终她还是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态。
然后她去找了她的父亲。
这是她“离家出走”创业后第一次回家求她的父亲给予帮助，哪怕当初穷得要抵押房子的时候，她回家也没有张过嘴。
安妮塔和她父亲之间没有狗血的心结，两个人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话，约翰·威尔逊很快就同意了安妮塔的请求。
一周带薪长假后，整个剧组被空运到了瓦胡岛美军事基地内的珍珠港。
现场已经摆好了15架美军f4u战斗机和b25轰炸机，旁边堆满了军用狙击枪和手榴弹。
本·阿弗莱克和乔什·哈奈特勾肩搭背地下直升机，然后愣在原地。
不远处是美军军事基地，随处可见的美国大兵对他们虎视眈眈，航母长长地舰桥笔直地伫立在视野的尽头，巨大的船身上刻着航母的名字，是企业号，当年珍珠港事件的幸存者，被人称为幸运e。
本·阿弗莱克捅了捅身边的乔什·哈奈特，低声开口：“导演来真的？”
乔什·哈奈特沉痛地点了点头。
能进入军事基地需要国防部的批准，导演究竟做了什么？
凯特·贝金赛尔跟安妮塔的关系很好，听到了两个人嘀嘀咕咕也凑了过去：“安妮好像去求了她爸爸，据说之后的外景我们还要去bajacalifornia，预算已经过亿了。”
bajacalifornia，位于墨西哥州，当年詹姆斯·卡梅隆为拍摄《泰坦尼克》而建造的巨型水上摄影棚。
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大制作，三个人不由面面相觑。
原地休整三天，本·阿弗莱克和乔什·哈奈特应导演要求去部队里学习开战斗机和使用武器装备，凯特·贝金赛尔跟着医疗队，因为她的角色是个护士。
安妮塔在房间里把《拯救大兵瑞恩》又看了五遍。
整个剧组才正式开工。
本·阿弗莱克和凯特·贝金赛尔是崩溃的。
因为导演勒令两个人把之前拍过的戏份全部重拍，重拍也就算了，连台词都改了。
几个主演白天接受导演爱的调/教，晚上熬夜背剧本，实在是苦不堪言。
不过新剧本，怎么说，比原先的剧本更加干净。
原来的剧本里，本·阿弗莱克作为飞行员和凯特·贝金赛尔爱情开始得非常官方，二战的大背景下，年轻的飞行员对漂亮的女护士在舞会上一见钟情，又苦于自己要去英国支援欧洲战场，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非常的腻歪俗套，一见钟情的狗血戏码硬生生地塞进了欧洲战场的沉重背景里，突兀得诡异，都要参战了还顾着谈恋爱，观众大概会希望希特勒赶紧出场收拾了这对狗男女。
新剧本的角度就非常——本·阿弗莱克不知道用什么单词来形容，可以说非常清新。
导演和编剧好像放弃了残酷战争的引入，不用兼顾战争和爱情的最直接结果就是导演能够把戏份集中起来好好把感情戏拍好。
至少在开始，在米歇军事基地里，整个氛围都是非常的活泼，没有任何的苦大仇深。
两位男主角基友情深，年轻莽撞，爱飙飞机，然后双双被长官训话。
本·阿弗莱克饰演的飞行员笨拙又可爱，因为阅读障碍，差点无法通过视力测试。
凯特·贝金赛尔作为测视力的护士，一眼就看穿了背下视力测试表最后一行的本·阿弗莱克，让他倒着再念一遍，还要间隔一个字母。
本·阿弗莱克奔溃了。
所有字母他都认识，一清二楚，却放佛在他眼前跳舞，阅读障碍的他死活就是搞不清他们的顺序。
“护士，请相信我，我看得非常清楚。”
“抱歉，中尉，飞行员要求视力必须达到20以上。”
渴望飞翔的飞行员笨拙费力地开始解释：“护士，你相信我，我的眼睛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可以裸眼打中500米外的兔子，我上过学，老师也没办法，我只是无法阅读字母……你看我的数学、航空理论都是优秀。”
护士小姐睁着眼睛看着他，她认真地再听，即使棕色的瞳孔里都是犹疑。
飞行员紧张都有些口吃了，嘴巴却像机关枪在喋喋不休：“护士小姐，我来这儿是为了打飞行员，不是语言老师，我又不会拿着课本上天，开飞机靠的是灵敏和速度，是和飞机的融洽度……阅读能力差并不意味着我就不是一个好的飞行员，事实上，档案上说我是整个基地最优秀的飞行员。”
飞行员俯下身，直视着护士小姐的眼睛，表情变得真挚而严肃，语气中透着几分哀求。
“ma’am,please,don’ttakemywings”
没有人能够铁石心肠拒绝这个小伙子。
飞行员在打针的时候又碰到了女护士。
他光着屁股，趴在床上，还不忘嘴上调戏女护士，结果被屁股上狠狠扎了两针，痛得嗷嗷叫。
刚说出想约护士吃饭，没想到药剂过量，晕倒了，头还砸在床沿，哐哐两声巨响，英挺的鼻梁被砸断，一脸鼻血。
女护士明明觉得飞行员又笨又轻浮，但是就是忍不住笑意。
可能是飞行员的屁股实在是太翘了吧。
两个人第一次约会的中间，飞行员断掉的鼻子开始飙血。
女护士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用冰块给他冷敷，月色太美，飞行员英俊的脸庞在月光下温柔而又紧张。
女护士忍不住吻了他。
一次过，本·阿弗莱克和凯特·贝金赛尔两个人化学反应爆炸，少了战争背景的铺叙，两个人的爱情显得淳朴而又自然。
本·阿弗莱克看到导演的笑脸也默默松了口气，天知道在来到基地之前的拍摄现场每天都是低气压，害他还以为导演就是暴君的嘴脸。
现在的导演看起来就可爱多了，还会半夜给对台词的他们买沙拉和零食。
接下来的戏份也非常顺利，直到——
“卡！”安妮塔举着扩音器喊停，“乔什，你表情不要那么幽怨，你的好朋友谈恋爱了，麻烦你不要一副被抛弃的怨妇脸好不好？！”
剧组人员捂着嘴都笑了。
“我要的是寂寞！寂寞懂不懂？！好兄弟谈恋爱就我还是单身狗的寂寞！不是被抛弃的小受！”
凯特·贝金赛尔没忍住，大声地笑了出来。
乔什·哈奈特无奈地耸肩，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朝安妮塔点了点头。
心理却默默下决定，晚上他要拒绝导演的烧烤味乐事薯片。
引入的剧情在舞会达到高潮，漂亮的女护士们和大兵们联谊，现场氛围热烈，所有人都在跳舞唱歌，台上的萨克斯吹得这帮年轻男女激情荡漾。
尽管大洋对岸的欧洲战场纳粹横行战火纷飞，可是依旧没有人觉得战争开始了。
战争？
又没打到美国领土，罗斯福都不管，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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