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儒林三雅
江州，长江边上的一个大郡。
车水马龙，酒楼林立，我很快便看花了眼。
李无中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是带着我径直往前走，到了一家既像酒楼又像客栈的楼前才停下来。现在的商家都喜欢把自己的铺子装扮地花里胡哨，让人难以看出这家铺子是干什么的。
当然，看招牌也看不出。
门口挂着的大匾写着“儒风阁”三个字，苍劲有力，似乎出自名家之手。
进去了才知道，原来是家青楼。估计经常光顾的大多是些文人骚客，才会取个这么文雅的店名。
老鸨扭着保持得还不错的水蛇腰笑嘻嘻地迎上来，绣着一朵大红牡丹的抹胸紧紧地裹着丰满的胸部，不过还是透露出已经严重下垂的无奈。这长相和身材，年轻时足够担起任何一家青楼的当家花旦，只是岁月不饶人，满脸的皱纹很难让人想起她那段被众人追捧的时光，想必连她自己也差不多忘光。
她算是幸运的。那些没有机会荣升为老鸨的青楼女子，在何处凋零又有谁会在意。
“哎哟，李公子啊，好久不见了啦。”老鸨笑嘻嘻地冲着李无中说道。
“是，唐妈妈，三雅今天有空没？”李无中问道。
“雅诗和雅墨被张老爷订了，这老头子每次来都要订雅诗和雅墨，真拿他没办法。雅如倒是有空。”老鸨说道。
李无中点点头，说道：“哦，那好，晚上请雅如来我房间吧。”
老鸨笑着说道：“好的，李公子。”
这禽兽，光顾着自己，却把我给忘了，老鸨居然也没理会我的存在，实在让人气愤难平。
晚饭过后，我只能躺在床上发呆。
隔壁不知道住着谁，各种调情的放荡话语逗得身边的闺女不停地尖笑。这种老手，肯定是各大青楼的常客。
在青龙客栈的时候，身边有上等闺女作陪，不曾注意隔壁的动静，原来是可以听得这么清楚的。不过逛青楼的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会花钱只为了听别人怎么逛青楼。
李无中的房间在后院，有那个叫雅如的姑娘相陪，此刻应该正在享受之中。
隔壁情调得差不多，开始传来浅浅的吟叫。听着别人的床第之音，我竟然也热血沸腾起来。
吟叫声越来越大，渐渐没过其它虫鸣鸟叫车马往来的喧嚣。
“啊…爷…轻点…轻点…”隔壁闺女笑着喊道，笑中带着疼痛的快感。
男人听到女人这么说的时候，非但不会怜香惜玉，反倒会更加的疯狂，而这应该也是女人真正想要的。
果然，隔壁闺女说的话越发简单，只是连贯的“啊啊”和“噢噢”。
我已然毫无睡意，爬起来去到窗前打开窗户，皎洁的月光立刻倾撒进来，今晚正是月圆时分，夜空一片明亮。
附近的房间里也传来闺女们的吟叫，听上去有些夸张的吟叫。男人们抛开家里的三妻四妾，愿意往这里跑，大概为的也就是这夸张的吟叫。
我静静地看着月亮，静静地听着周围传来的各种床第之声，此景此情，却也叫人印象深刻。
第二天大清早，李无中跑过来把我叫醒，问道：“要不要和我去街上逛逛？”
我揉了揉眼睛，还没有睡醒，说道：“昨晚上没睡好，不想去了。”
昨晚确实没睡好，却也是个很好的借口。天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很有可能又是去看一批即将死去的人。
“那你在这好好休息。”李无中说完转身出去。
李无中走后，我寻思着没人看管，终于可以开溜，在江州讨饭也能讨回到明月山去，却不想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公子，李公子吩咐过你不可以离开的。”小二拉着我说道。
我看着小二稚嫩的脸严肃地说道：“什么李公子？放开！爷一个人来的。”
小二拉着不放：“不对，你就是和李公子一起来的，李公子指给我看过你。”
“那又怎么样？爷要走你们还要强留么？”我继续假装强势。
“你说对了。”后堂出来一个龟公模样的人，后面还跟着俩大汉。但凡青楼，都会雇用一批打手，一来防止客人捣乱，二来防止闺女们逃跑。
见形势不对，我连忙笑着说：“哈哈哈…误会误会，我只是来门口看看风景的。”
“还说不是要走。”小二嘟囔道。
“放手。”我瞪了一眼小二，用力扯开我的衣服。
龟公鼻孔朝天，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说道：“老实待在儒风阁，随便你干什么。倘若不老实…”
“随便你干什么，嘿嘿，我知道的。”我打断他说道。
“最好是。”龟公不耐烦地说道。
我悻怏怏地回到房间，躺床上看了一会屋顶，又溜达出来。一个人在房间根本待不住，反正随便干什么都行，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溜达了出去。
溜达一圈才发现儒风阁有个如此之大的后园，曲水亭榭，古木奇石，还真是个儒雅之地，用来开青楼真是可惜。
我不是舞文弄墨的人，自然也不会流连这些文化人的景致，我不过是想快点找到出口。只是两人高的围墙，抹杀了我剩余不多的希望。
“逃得出去儒风阁，也逃不出去江州城。”我还在望着围墙发呆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着李无中一样的口气，听着让人不爽。
我回头看去，却是个美女，一个让人见过之后就会忘记一切的美女。在她面前，我以前见过的女人都显得那么不堪入目。
我张着嘴巴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她没有看我，只是路过的样子。像她这样的绝世美女，像我这样看她的男人肯定是多得数不清，所以她不需要害羞，也不需要恼怒。
我看得出她脸上的鄙夷，只是这样的鄙夷也让我陶醉。
“咳咳，公子，你中饭吃些什么？李公子有交代，叫我送你房间去。”眼前的人不知何时换成了拦住我出门的小二。
我还是满脑子的绝世美女，吞吞吐吐地说道：“我…额…那个随便…”
“随便是什么，看见如姐姐了吧。”小二说道。
“什么，你说看见什么了？”我回过神来说道。
“没什么啊，我在问随便是什么菜。”小二说道。
我觉得这个小二很像无极观那些刚来的小道士，只是他不会像他们那样对我有那种敬畏的心理，不过对我来说无所谓，我还是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如果你给我送酒菜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打碎了酒壶，会有什么后果？”
“我怎么可能…你在威胁我？！”他突然间明白了我的意思，锁着眉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心平气和地说道：“是啊，我就是在威胁你，怎么样？”
“你…”小二仔细想了想，还是认了，终究嫖客是大爷，说道：“好吧，其实也没什么，每个男人第一眼看见我们家如姐姐的时候，都是这副德性。”
一副很自豪的样子。
“如姐姐…”我还在回味她的容貌，她的声音。
“你第一次来江州吧？”小二不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说道。
“看你那表情就是不知道如姐姐，来过江州怎么可能不知道如姐姐。”小二说道。
这句话说得我有些羞愧，居然不知道天下间还有这等美女，真是白活了这二十些年。
我缓了缓说道：“你家如姐姐叫雅如，对不对？”
“嗯，对。”小二点点头说道。
“你们家如姐姐很受欢迎，对不对？”我说道。
“对啊。”小二说道。
“你今天的任务是看紧我，对不对？”我说道。
“对…啊，不对…我…”小二打着舌头说道。
“没关系，待会送三五样你们这的招牌菜，外加两坛好酒到我房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两坛，你一个人喝得完么你？”小二嘀咕道。
“我酒量大不行。”我大声说道。
不多时，小二送来了酒菜。
“坐，陪我喝酒，一人一坛。”我说道。
小二很认真地说道：“我只负责送酒菜，陪酒是姐姐们的活。”
我看他误解了我的意思，就顺着他的意思笑着说道：“我就喜欢男人陪酒。”
“你…”小二浑身一紧。
我笑得越发邪恶，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越腼腆，我越喜欢。”
“谁腼腆了，来啊，谁怕谁。”小二赶紧一屁股坐下来，说道：“你坐那边。”
“哈哈，这才像样。”我拿起酒坛，说道：“来，碰一个先。”
喝酒不在行，但劝酒绝对是我的绝活之一。一番行云流水般地瞎扯，我这坛还没过半，小二那坛已然见底。
酒喝多了会让人想吐，废话说多了也会。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吐，还有活要干，要是吐了，便白费了和这傻小子喝那么多酒废那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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