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三章
市丸银觉得五番队副队长的职位实在是太适合他了，上有能干好脾气的队长，下有敬重追随队长同样勤奋听话的队员，完全没有需要他这个副队长多操心的事。
早些年刚当上副队长时，市丸银还是个算是尽职的副官，替上司跑腿送文件拿资料，但在某次碰到自家队员，对方算是打招呼地问了一句“市丸副队长是去送文件吗？”，
他随意回了一句“是呀~蓝染队长要我送过去。”时，他眼见着原本都快和他错身而过的队员脚步一顿，后退几步双眼闪闪发亮的道，“蓝染队长的吩咐吗？在下其实当年某次任务时出了意外，幸好关键时刻蓝染队长搭救”
等他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自己为了报答奋发图强跻身进入席官之列时，市丸银挠了挠头，有些走神，但同时又装作在听的模样不是点头嗯几声。
他琢磨着这个位次不高的席官此时在他面前追忆过去的行为，十分不确定，在对方停顿的时候，有意的引诱了对方，“所以？”
对方也顺着他的话，“所以能替蓝染队长分担队务，为那位大人办事是在下向往之事！”他眼瞳透出被折服后的深深敬意，市丸银这下听明白了，敢情绕了一大圈子就是想说这个。
他瞟了眼手里的文件，只是普通的番队之间有些交接事务的记录，便对队员扬了扬不厚的东西，“那麻烦你替蓝染队长送到八番队吧。”
他有意放慢了两分在念道“蓝染队长”时的语气，然后将东西给对方后无事一身轻的趁着这点时间溜出队舍去了。
从那之后，也许是那位队员的嘴巴不严，透露给了他人，导致市丸银常常在路上碰到一些死神，借着偶遇空闲的理由接过他的活。
市丸银这才发现五番队一溜儿全是蓝染的脑残粉，只要他搬出一句“蓝染队长吩咐”，瞬间有人抢着上来分担。
后来甚至别的番队的一些异性死神在路上也会“好心”帮他忙。
发现这一点后，他缓慢的眨了下眼，随后笑开来，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
哎呀，蓝染队长的形象太好，估计那个男人是抱着几分听话点的死神好用这种想法将五番队的队员全部收服的服服帖帖的，使那些人沉浸在蓝染惣右介的美好形象中，虽说便利了蓝染在护廷十三番队的生活，但也能让他捡个漏。
市丸银笑眯眯的心安理得的捡了这个漏，将蓝染给他的一些队务全部丢给队士，心情舒爽的在外面浪。
在这期间，他和同样无所事事闲的发慌的神代无白缔结了类似玩乐票友的关系，偶尔加上叫做町茜的少女，三个人在流魂街浪的飞起。
叫这些年被蓝染要求和技术开发局相接，忙的要命的大木户悠木经常羡慕的眼巴巴瞅着，蓝染对市丸银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在重要的事上市丸银还是认真办好的，但既然放任了市丸银，就不可能也放任大木户悠木，惹得某个贵族家主对间接导致自己事务繁忙还能和自己女神玩乐的市丸银恨的牙痒。
倒是神代无白一心想要替蓝染分担事务，有一段时日缠着他让自己帮忙。
但无论是虚的实验还是作为番队长的文书工作，蓝染都没法让她干。
前者由于神代无白不正常的力量，后者则大半原因在于她有时不同于常人的逻辑。
无白是蓝染教出来的，真要模仿起蓝染的字迹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不被他人发现，但深谙她有时简单粗暴缺乏常识的想法，蓝染觉得就算字迹不暴露，但批改的内容绝对会暴露，他虽然欣慰果然还是自家小姑娘听话体贴，但依旧拒绝了她想要帮忙的提议。
“阿白多注意身体，在外面玩得开心点就好了。”他轻抚着白色毛茸茸的脑袋，对模样愈发出挑的小姑娘道。
日子在无数次日升月落中过去数年，五番队队长室外的庭院中的树木迎来春夏，送走秋冬。
高高悬起的炽白日光笔直均匀的投射出平薄光路，供细小微末的粉尘慢悠悠的飘扬。紧接又被鼓动的和风荡散，如撒在空中的碎末四散开来，偶尔折射出弱小的光彩。
市丸银有一段时间没见神代无白，忍不住问蓝染，“蓝染队长，最近没看到小无白啊。”
正巧看着神代无白前段时间身体检查报告的男人头也没抬，“阿白出去玩了。”
“出去玩了？”市丸银“诶”了一声，“怎么都不叫我啊，我都快无聊死啦。”
他懒懒散散的歪在座椅上，可谓毫无坐姿，他思索了下，“该不会真的跑去现世了吧？”
蓝染不置可否，市丸银蹭的直起身，委屈道，“去现世都不带我！听说可好玩了的！”
翻过一页报告的手指微顿，蓝染被他这副样子膈应到，“银，你不是小孩子了。”
“还有，不准学阿白撒娇。”
市丸银没少看神代无白扒着蓝染鼓着嘴提要求的模样，但小姑娘撒起娇来自然能让人心软几分，市丸银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人这么一说，实在是叫人起一身疙瘩。
市丸银像是恶作剧成功般笑得开心，“哎呀，我看小无白用这招挺灵的嘛。”
他偷偷观察蓝染的表情，发现对方没有什么神情变化，眼睛一转，有几分故意道，“蓝染队长只疼小无白，太偏心了。”
蓝染终于朝他投来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挑了挑眉，“难道我还要疼你吗？”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市丸银一噎，“银，别把自己恶心到了。”
市丸银恶心到还好，但受不了听到蓝染话时地阵阵恶寒。
他搓了搓胳膊，“蓝染队长您还真是”为了膈应到他，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蓝染不再管他，市丸银能力不错，但玩心太重，好奇心过甚，经常拐着弯想刺激他，不过好在有一个聪明的脑袋，懂得把握一个度，不会真的越过界限。
不过那也是他给的界限，虽然这是一只别有心思的小狐狸，但是放在静灵庭的死神中来看，也算是让他觉得挺有趣的存在了。
而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他一向是十分宽容的。
所以即便市丸银常年不那么正经，偷懒，把队务交给他人，接近神代无白，想从他这边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的种种行为，他看在眼里却都没去理会。
在正事上市丸银还是十分靠谱的。
趁着市丸银安分的这点时间，蓝染认真扫视着手上的报告，他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着，神色无端变得有些沉。
报告上来看，神代无白的各项身体指数都是正常，这些年她以偏慢的速度发育着，自从他就任队长那年发现神代无白身体发生变化后，就一直注意着她。
从外在看，便是小姑娘个子抽高，逐渐纤细，缓慢的生长着女性特征，他原本觉得即便速度慢了些，但也不算有大的问题。
直到半年前，神代无白在他这窝了一会离开后，她碰过的茶杯毫无征兆的碎裂。
他觉得有几分奇怪，就暂时记在心里。平日里又多注意她一些。
紧接着从大木户悠木的日常性报告中，他不时会见到无白碰过的东西像是偶发性的毁坏，路上与之擦肩而过的人会突然爆炸成血沫，流魂街他留给神代无白的房屋差点坍塌之类的内容。
蓝染一向敏锐，他自然不会将这些当作随机偶然的事件，尽管每次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都毫无规律可循，看着就像是巧合般，因为比起这些毁掉的东西，同样神代无白碰过后完好无损的东西更多。
但蓝染在看到那份人体爆炸的事件报告后，不得不认真考虑神代无白身上出了问题的可能性。
当时那个事件也算闹得挺大的，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忽然有一个人爆炸，血肉横飞，粘腻的人体碎块炸到周围的人身上，街道上，在地面留下一大滩向周围散射状的血迹。
当时人多，加上这一幕实在是惊骇，静灵庭特地派了技术开发局的人去查看，新上任的十二番队队长涅茧利颇有兴趣的去了趟现场，将残余的人体组织收集后在局里研究了许久，但实在缺少有用的讯息，最后只能告知上头事故原因应该是人体因为身体内部因素爆炸。
中央四十六室对此事的解释颇为不满，但再不满，涅茧利依旧我行我素的不再理会贵族们的追查要求，半开玩笑的道，“说不好是那家伙往自己肚子里塞了颗炸弹引爆了呢。”
好在之后并没有发生相同事件，这件事便只能这么不了了之。
担心尸魂界有什么潜在危险的贵族们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知道的是，令他们松了口气的委实是五番队队长的功劳。
神代无白对这件事供认不讳，她坐姿乖巧的看着蓝染，面瘫的脸蛋上透着些无辜。
蓝染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做出这种事，在排除了对方是否对她做了什么后导致她动手可能性动机后，他微蹙着眉，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彼时神代无白想了想，“啊”了一声，“正好我有事和阿介说。”
蓝染闻言下意识提高注意力警惕女孩之后的行为，毕竟上一次女孩这么说了以后，就抓着他的手放在了她胸上。
好在这次无白说的的确是重要的事，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举动。
她想了想，不知怎么说起，目光瞥到矮几上的茶壶后，就想到什么，拿起它往茶杯内灌水。
“唔，近一百年前，和阿介从【那里】回来时，我封印了大部分的力量。只留了这么一点点。”
她往茶杯中添了一口水的量。
“虽然封印了力量，但是这副身体已经成长到了不需要实验，不需要融合新的力量，就可以自身不断变强的地步。”
“所以，即便我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力量还是一点一点的在增长。”
她十分缓慢的倒着水，细小的水流从壶嘴泻下，静谧的室内只有这些许水声。
“可是，自从身体开始发育长大，同时力量也开始暴增。”
她加大了倾斜的力度，很快茶杯就即将满出。
“但是，我的身体现在无法关住这么多力量，所以他们就会这样，”溢出的茶水在外杯壁留下水迹，“溢出来。”
蓝染沉吟，“也就是说，身体的成长速度和力量的增长速度不对等，过多的力量泄露？”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无白点头，她回想了一下最近，有几分苦恼，“所以我不是故意弄坏了阿介的茶杯和桌子的。还有家里的书房，我有及时把他们复原。”
“那个人，不小心碰到了我吧，泄露的一丝力量钻进他身体里，他承受不住就爆炸了。”
“不过我的复原能力现在无法对已经变成那样的人起作用，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偷看男人，小声道，“我没给阿介添麻烦吧？”
看她这副模样，蓝染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没有，没有人知道的。”
知情者也就他，加上大木户悠木吧。
那个少年头脑太好，根本瞒不了，知道消息的当场就明白和无白有关，随即哼哧哼哧的乔装跑到现场观摩了许久，甚至还希望无白以后多制造些这种场面。
满足一下他扭曲的心理。
但蓝染可不答应，他问女孩，“有办法尽量抑制吗？比如二次封印？”
无白摇头，“我察觉到的时候就又封印过了，但力量的增长实在太快了，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抑制了。”
她生怕波及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那个人爆炸时，她呆愣了许久，旁人还以为是小姑娘被溅到身上的血肉吓到了。
她确实吓到了，她呆呆的想到要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泄露了一丝丝力量到蓝染身上怎么办。
阿介也会这样，变成看不出人样的几堆血沫吗？
可是她，她现在还不会将死去的人复原啊。
她有些慌张，呼吸略微急促的呆怔在原地，茫然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相较于他人，依旧是一张白纸的神代无白根本无法面对那涌上心头的陌生感觉。
她漂亮的红瞳此时如同掀出漩涡的深潭，恐怖骇人的气息不断溢出，她好难受，难受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但又蓦然想起当年梦魇时灵压暴走伤到蓝染的事，她瞳孔一颤，咬着牙将差点失控的力量压制。
暴涨的力量在她身体里如同横冲直撞的野兽，本就不稳定，又被她突然压回身体，如同拉紧的皮筋松开后，反弹回来的巨大反噬，在他人看不见的她的身体内部，瞬间支离破碎。
但她面上完全看不出异样，连喉间含着的血也没溢出唇分毫。
好痛。
好难受。
可是阿介，不可以伤到阿介，要努力把力量压回去。
她有很努力，很努力的控制自己。
不能，绝对不能给阿介添麻烦。
她忍着身体被一遍遍切开的疼痛，抿着嘴看不出异常。
这短短的半分钟对她来说如同一个世纪，直到有些浑浊的意识感受到扣在肩上的力度，暖烘烘的。
模糊又有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得那么不真切，“你不会伤到蓝染惣右介的！无白听见了吗？！”
“绝对！”
她在那瞬间挣脱了那片肆虐的力量风暴，借着心境平稳修复体内乱七八糟的伤。
在旁人看来，好像确实是她在原地发了一会怔，然后被身边同行的少女拉走。
蓝染当时不在现场，具体情况也是由大木户悠木放在神代无白身边全天记录的探子得知，是以他根本不知道无白当时的情况危险至极，若是一个差错，尸魂界现在还存在都难说。
他虽然不知道，但听着女孩问他有没有添麻烦的话，又听她说有在抑制后，他眼微眯，察觉了什么。
他看着从事件发生后就没有如同以往般蹭到他怀里的小姑娘，唇畔微抿。
他起初以为是神代无白惹了事后想要显乖一些，但以往她也有犯错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虽然不会靠到他怀里，但总是扯着他的衣袖眼巴巴的求饶，而不是像今日这样，毫无身体接触。
他原本还有些庆幸，毕竟小姑娘身体发育了，他也在尽量避免和她像以往那样不在意男女之间的距离问题。
但此时看来，完全是有隐情。
蓝染头脑极好，对神代无白又了解的过分透彻，即便不知道神代无白当时发生过什么，但也从她现在的行为窥探出了几分她的内心。
他以往常般温和的嗓音道，“阿白，过来。”
他展开手臂，等着小姑娘扑过来。
神代无白眼睛一亮，但想到什么，很快有些克制的捏着衣摆，低下头。
蓝染这下还看不出什么来就真是傻子了，他瞧着都不敢抬头看他的小姑娘，有几分怒极反笑。
男人眸色略冷的盯着女孩，口中的话语头一次没有了温度。
“过来。”
小姑娘似乎因为他听起来生气了的声音一僵，但依旧固执的低着头，好像看不到男人就不会忍不住扑过去一般。
蓝染眼眸浓沉，那张俊朗的脸上彻底没了笑意时，显得冰冷又好看，流露出本性的淡漠。
僵持了会后，他蹙起眉闭眸，半晌轻叹。
起身走向神代无白，在她下意识想离开时锢住她纤细的腰肢，搂紧自己怀里。
他无可奈何的先妥协了。
宽厚的大掌轻轻抚着还有些僵硬的瘦小脊背，“傻阿白，我不会有事的。”
这个丫头，虽然面上看起来十分正常，但是流魂街的事件还是对她造成了影响。
她不在意他人的生死，但她在意他的。
他只需一想就知道，她肯定是怕自己又不小心泄露一丝力量，沾到人身上会引发爆炸——而若是力量引渡的条件是身体接触的话，和她接触最多的他处境最危险。
所以她不敢冒一丝风险，怎么都不敢靠近他。
她自以为瞒的很好——事实上也确实瞒的极好，连蓝染都几乎被骗过去，但到底是他养大的姑娘，神代无白若是不粘着他了，那绝对不正常。
男人按着她的脑袋，柔声哄着，“阿白很努力了，我知道的。”
“我不会出事的，嗯？”
小姑娘在他怀里僵了一会，但实在抵抗不住耳畔持续不断地低声宽洪，很快就丢兵弃甲死死的缠上他，埋进他温暖的胸膛。
好一会后她才抬起头，顶着微微发红的鼻头，为自己辩解，“我是想控制好力量后，再抱阿介的。”
顿了顿，“死都不放手的抱抱！”
她小心翼翼的，“阿介不要生气好不好？”
刚才男人气息冷漠冰冷，她无措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蓝染确实被她气到了，但是是气她在他面前都学会掩饰了。方才那冰冷的语气是为了逼她主动承认，但最先受不住的却是他自己。
他根本无法对他的阿白生气啊。
在他面前懂事乖巧的过分，太过为他着想而不顾自己，让他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不舍得罚她，连装作生气也无法坚持，生怕小姑娘真的想多了委屈。
她一委屈，心疼的还是他。
蓝染叹气，捏了捏她红红的鼻头，眉眼间除去温柔又多了些对她无可奈何的暖意。
他抱着她愈发柔软有致的身体，侧头不着痕迹的轻吻她的额头。
他何尝不知此时的神代无白确实是个危险的炸弹，她的顾虑是对的，但他更明白，神代无白对他来说，已经重要到他可以无视她带来的致命危险。
他只是想抱抱他的小姑娘。
而不去算计计较考虑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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