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那个不属于人类可以触碰的词时隔多年，再次出现。
神。
没人知道蓝染在那一瞬想到的是什么，他低低重复念着那个词，缠绕在唇齿间仿佛都是一种亵渎。
“神……吗。”
无不知为何在此时看了他一眼，“神和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她见男人没有接话的意思，便自己接上，“即便一个人能强大到控制一个世界，但还是不能称之为神。所谓神，拥有灭世与创世之力，与宇宙天地共存，被规则所认可。”
“人会有极限，而神不会。他们不老不死，世界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手上的玩具。”
“实验室在最初的调查中发现，有些力量体系可以使人触碰到某条界限。他们发现了一个秘密，人可以成神。”
“于是一群疯子聚集在一起，他们想要把手伸向神的领域，他们想要创造一个神。”
蓝染想了想，他多多少少能明白这些科学家们的思想，因为拥有远超常人的头脑，根本不会也不愿拘于世俗。一般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太过无趣，只要具有挑战的难以完成的事物才能叫他们有着自己还活着的实感。创造和进化是他们这群人所追求的，他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他在听到这个常人看来异想天开惊世骇俗的计划后并没有多少反感排斥，反而很有兴趣，想知道他们要如何做。
“你还记得之前d博士说，噢就是现在剩下的那个你见到过的博士，现在500个素体的力量都是无白赋予的话吗？”
蓝染点头。
无继续道，“你也注意到了吧，无白开始接触的药剂不过是些增强剂，与现在的500号待遇完全不同。事实上，从前的改造不过就是加强力量速度之类，真正开始改变是在无白之后的岁月中变化的。博士说的没有错，往后的素体能拥有的强大力量，都是从神代无白身上提取的。”
这话里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蓝染隐隐有感觉，他接下来会知道的东西是掩埋在黑暗下的秘密。
禁忌的实验在实验室最深处进行着，对于博士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完美的实验体更令人满意的了。
神代无白在他们眼里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动物，全身各项指数的检查，血液抽取，基因记录，凡是身上存在的东西都被取来检测。
最初的实验是实现细胞的永恒活化。那是从未完善的技术，但那危险的药剂还是被注入了那具幼小的身体中。
被粗大的铁链束缚在试验台上的女孩因为药剂半边身体快速膨胀着，皮肉像是被充满了什么一样，如同要爆炸的人体炸弹一样膨胀开来。冰冷的天花板映出她丑陋挣扎的模样，那半边身体膨胀的几乎快要变成圆润的气球般，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开来。
[注入抑制剂。]
每次快要爆炸时，就会有准备好的药剂注入，有人员记录着每次膨胀的时间速率，再切下那半边身体的血肉去检测。
神代无白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样的日子，久到她自己都忘了自己还是个人，她错觉的认为自己像是牲畜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异变，看着自己被切下一块一块的血肉，她茫然的每天看着干净的天花板上映照出来的模样，无助而彷徨。
终于在某一日，他们发现神代无白能够自动恢复生长受伤的人体组织，这无疑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信心。
“在实现细胞活化的情况下，换句话说就是实现了人类口中的永生不死，由此后续的实验才能开展。唔，也多亏了无白的数据，博士们实现了长生呢。”
蓝染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女孩被逐渐植入一个个力量，每一个力量被硬生生放入她的身体，破坏着她的身体，而那被破坏的部分细胞重新分裂分化。
“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那不是人能忍受的痛苦，女孩双目赤红，脸上全是暴突的青筋，剧烈的挣扎，甚至连粗重的锁链也束缚不住拼命挣扎的她，她硬生生扭断了自己的手臂，但下一秒就被早前设下的脖颈处的锁链压回冰冷的台上。
蓝染从未见过神代无白这样的模样。
难以想象的剧痛叫她的面容狰狞扭曲，通红的眼角渗着血，她绝望的哭喊，身体内剧烈的反应叫她一边呕着大股的血，一边呜咽着。
但旁边的人只是冰冷的旁观着，记录着。
直到她奄奄一息的张着嘴，呆滞的躺在上面，即便没有力气，身体仍抽搐着。
好痛啊。
她好痛啊。
可是没有任何人来救她。
她就一直被关在实验室那张血迹斑驳的实验台上，日复一复的一个人挣扎着。
在被植入火元素的力量时，她浑身被暴走失控的火焰燃烧着，从细胞到血液到骨头到皮肤，最严重时那原本苍白的身体变成如同干枯的树枝一般烧焦的模样，干瘪的看不出人形。
在被植入水元素时，最初是和体内的火素排斥着，原本就相斥的两者剧烈的碰撞爆炸，你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人的身体在两种力量撕扯下爆炸的血肉横飞的模样，紧接着水的力量开始渗进，她的身体像是在水里被泡了数十天一样肿胀丑陋。
每一个新力量的植入，都要经历与之前的力量的排斥和身体的融合。
“你知道她有多少力量和能力吗？”无扯了扯嘴角，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蓝染沉默着，镜片的反光遮掩了他的神色，不知他在想什么。
无没什么意味的笑了笑，“无数种喔，实验室收集了无数个世界里的能力，博士们花了漫长的时间，将这些一个个融合进她的身体，她的灵魂。”
“融合进灵魂？”蓝染稍稍皱眉。
“没错，光是身体融合是不够的，想要达到计划的要求，必须满足□□和精神两者的条件。所以对她来说，这远远不是结束。”
因为力量越多，越危险，有博士陆续因为意外丧生，但这根本阻挡不了计划的进行。
融入腐蚀的力量时，女孩甚至连眼睛都被溶蚀，只余下空洞的两个眼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身体流出的腐蚀物质溶化身上的束缚，她疼的跌跌撞撞的拖着系在脚腕处的巨大铁球，朝实验室的门跑去，她跑了两步，腿骨就溶化断裂了，她在地上难看的爬着，伸出看不出原状的手想要伸向外面。
夜深人静他人安睡休息时，她依旧被束缚在那张没有温度的实验台上，忍受着身体每一秒的痛楚，因为要防止她逃走，身体上被钉了无数粗大的铁柱，贯穿她的血肉，毫不留情的钉在实验台上。
无偏头打量蓝染，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此时是何感想，她突然道，“你想知道吗，那种求死不能的折磨是什么感觉？”
蓝染转移视线，看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
一阵巨大的吸力忽然将蓝染拉入某处，他眼前一黑，听到无轻笑的话语。
“亲身体会一下咯。”
他仿佛禁锢在神代无白身体内，成为她灵魂内在的一部分。那撕扯密麻的痛不由分说的席卷他的感官。
什么是痛？
痛有多少种？
那灵魂都在颤抖悲鸣，觉得呼吸，心脏跳动，每活一秒都是个错误的疼痛，那分分秒秒都是打碎你的骨头碾压啃噬的钻心，那仿佛刀子在血肉中搅动的痛楚，那如何挣扎都存在的痛苦，那在你麻木后又产生新的痛感的绝望。
仅仅几秒，却像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饶是蓝染，也在那刻差点心神崩溃。
下一刻，他又被扯回了原处，仿佛刚才那只是他的错觉，但他很清楚不是，满是冷汗的背和身体的紧绷，清楚地告诉他，他刚才确实经历感受到了那真实的痛楚。
无法想象那样幼小的女孩如何坚持着，活下来。
那是比地狱还要痛苦百万倍的折磨。
无没有看他此时的模样，“你知道那孩子在这种痛苦中经历了多久吗？那种死不了，摆脱不了，任人摆布的悲哀。我不记得有多少年，可能几百年，可能千年。”
“她最初，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可是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却太大了。
“你说，为什么是她呢？为什么不是别人，是她呢？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啊。”
那道白色娇小的身影越走越远，那条路上孤独而黑暗。
“到底她是怪物，还是被变成怪物呢？”
蓝染闭了闭眸，他难得的，或者说头一次有了不忍，他无法改变这过去的一切，无法拯救过去的神代无白，他只能作为旁观者去观看这段记忆。
该说神代无白幸运还是不幸呢？
她最终拥有了人类触及不了的力量，但没人问过她是否愿意，是否想要。
时间不会为女孩放慢或加快脚步，男人默然的看着一幕幕，站立在那处不动许久。
某一时，神色麻木的女孩一人在夜深时躺在实验台上，她歪头，改造过的眼睛能透过墙壁看到许多，她的目光穿过层层障碍，定格在外头点缀着星星的夜空上。
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一行泪水顺着右脸颊无声的滑落，啪的溅在身下干涸的血块上，晕出一片淡红。
那是她最后一次流泪。
蓝染不知为何，在那刻心头一震，他作出了自己都想不到的举动。
男人走到台边，俯下身抱住那个女孩，即便他此时只是个虚体，即便他知道这是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回忆，即便他知道他无法干涉过去，他依旧轻柔的抚着她□□苍白的身体。
“阿白，活下去。”
活下去。
请你，活下去。
你还不知道快乐是什么，幸福是什么，爱是什么。
活下去，然后与我相遇。
无人发现，女孩手指轻动。
(https://www.23xsww.net/book/87050/87050486/31060156.html)
1秒记住爱尚小说网：www.23xsww.net。手机版阅读网址：wap.23xsww.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