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见
江澄瑾发现，和他擦肩而过的人突然手一松，竟然把马球杆掉到地上了。
因为这个变故，比赛突然中止。
江澄瑾夹住马肚，扯住疆绳往外一拉，往前跑了几十步，转了个弯又驾着马回来。
马场上有小石子很正常，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那人他知道，是另一个班里的刺头，最爱偷奸耍滑，使小伎俩。
他对那人也早有防范，要说他是拿不稳，把马球杆弄掉，江澄瑾一点都不信。
他走近，听到那人说——
“我好像被人攻击了，手腕突然痛了一下。”
江澄瑾锁定住马场外的树林，状似无意的扫过斜前方的一棵树，眼眸微暗。
慕昭干了坏事之后，飞快的逃离了现场。
她回到客栈，仿佛劫后余生般的长舒一口气，倒了一杯茶喝下，才奇怪地问道：“我怎么感觉…江澄瑾的状态不太对劲？”
系统知道一切，却坏心眼的不提醒慕昭，等着她自己发现。
它可是一个有职业操守的系统。
慕昭一口把茶干了，挪挪木凳坐到窗边，轻轻把窗子打开，探头往外边街上看。
五年过去，帝京的街道一如既往的繁华，一辆香榭马车悠悠经过，铃铛清脆，一张美人面若隐若现。
“那是魏姝云？许久未见，差点没有认出来。”
慕昭拿手撑着下巴，对魏姝云又多了几分兴趣。
她设立的情报组织虽说并没有收集到有关江澄瑾的信息，但关于魏姝云的可是不少。
诸如，她最终还是成功当选江泠的伴读，风头无限。
又或者，是她在外国使者来朝见时妙语生花，被皇帝大加赞赏。
如今魏姝云倒真是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待，在贵女中独占鳌头，在皇子中更是备受追捧。
她与大皇子是青梅竹马，与二皇子是马球上的最佳搭档，就连身体病弱的四皇子，她也是红颜知己，二人弹琴吹箫，好不快活。
嗯这点倒是不太好。
慕昭想着，突然摇了摇头。
魏姝云的能力足以支撑她的野心，但慕昭可舍不得让江澄瑾像其他三个皇子一样被她吊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慕昭想的，是让魏姝云主动被江澄瑾吸引。
车轮“咕噜”声越来越小。
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慕昭翻出她带过来的徽墨和纸笔，持笔写下一封信，拿信封装起来后，说道：“初二，帮我把这帖子送到若清大师府上。”
“阿昭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来啦？”
初二从门外推门进来，她是一个活泼机灵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到慕昭身边把信一下抽走。
慕昭侧头，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有耳朵，能听见。”
她看向初二把玩着那信封的双手，挥了挥衣袖：“好了，快送过去吧。”
“得嘞~”
国子监马球赛当日，阴云密布，狂风阵阵。
屋内茶香袅袅，檀香氤氲。
江澄瑾关上门，轻解衣裳。香炉旁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燃烧的香料被扑灭。他骤然回头，却见慕昭从屏风后慢慢走出。
江澄瑾霎时定在了原地。
“阿瑾，好久不”
慕昭话未说完，骤然发出一声惊呼，被江澄瑾抱了个满怀。
江澄瑾的颤音响起——
“姐姐”
他将慕昭紧紧锁在怀里，慕昭看不见他发红的眼尾与眸内暗沉的眼神。
慕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推了推：“好了好了，放开，我有些闷。”
江澄瑾只放松了力道，却并未松开。
慕昭稍微使了点力，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开，随后拉着他的手在桌旁坐下。
“日后还是要谨慎些，那香里有问题，我若不将香灭了，一会儿你在马上只怕会觉得头晕眼花。”
呵呵。
江澄瑾面上乖巧，却在心中嗤笑。
若不是他有意放纵与引诱，怎能将姐姐逼出来？
自那日掉马球杆事件后，江澄瑾便心有怀疑，此番试探，没想到……他的姐姐真的回来了。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慕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应当是要开始了，你快换好衣服出去吧。”
慕昭拍拍江澄瑾的手，笑道：“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
她说完这句，起身欲离开，又被江澄瑾一把拉住。
他抬头，高高大大的少年此刻的神情竟像是一个等待顺毛的狗狗，乖顺无比，惹人生怜：“姐姐，我怕。姐姐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慕昭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听到这话，她皱起眉：“你都比我高一个头，怕什么？”
“我怕姐姐再离开我”
慕昭终于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走之前给你写了封信，就夹在我给你买的那件衣服里，你没看到？”
江澄瑾总不会不穿她买给他的衣服，这也是慕昭笃定江澄瑾能看到那封信的原因。
“姐姐走后，你送的东西我都好好保存了起来，未曾碰过。”
江澄瑾垂下眼眸，一副伤心难过的模样：“我怕我连姐姐最后留给我的东西都不在了。”
他刚才说怕，不是担心有人害他，而是担心她再一次“不告而别”。
慕昭却想到另外一件事。
既然没有看到那封信，那江澄瑾岂不是漫无目标，没有希望的等了她一个又一个年头？
愧疚感涌上心头，慕昭当即决定依着他。
“那我在屏风后陪着你，可好？”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彻屋内，衣服拂过肌肤的声音有些暧昧。
慕昭没有意识到这种似有若无的暧昧，但直觉上却觉得有些别扭。
江澄瑾换好衣服，站到慕昭面前：“姐姐，我这么穿好看吗？”
因为姐姐回来了，他打扮得格外用心。
墨发用发冠竖起扎高，额头上绑着一根红色的丝带，身材高大，肩宽腰窄，少年意气风发。
慕昭上下打量他，点了点头，回答却不解风情：“确实，长高了很多。”
“好了好了，快去打马球吧。”
“那姐姐，你找个地方等我。”
江澄瑾知道慕昭当年出事的罪魁祸首，也知道此事是因慕昭与江泠走得太近而导致。
慕昭没有合理的身份，却过于明显的出现在江泠，或者是他的身旁，于她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江澄瑾已经不是四年前什么都不懂的他了，现在的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行，我现在住在福来客栈，你打完就来找我。”
“好。”
江澄瑾乖巧应下。
雨还未下，但已生出几丝冷意。
慕昭估摸着马球赛的用时，觉得这时间尚且够她去一趟若清大师府上。
皇帝近两年来越发迷信，而若清大师作为钦天监的监官，备受皇恩，宅邸与皇宫离得很近，为的就是当皇帝有事时随时进宫面圣。
慕昭此前已递过拜贴，她带上礼物，轻松的入了门。
若清大师身着月白色衣服，仙风道骨的模样好生气派。
慕昭令初二递上她准备的礼物，客气道：“文川大师一直以您为傲，此次我是受托而来，替文川大师给您带句话。”
说起这个文川大师，倒是慕昭去江南的意外之喜。
她听说过若清大师有个云游四海的师傅，却未曾想到这位文川大师大隐隐于市，就化作一个普通老头的模样在江南市井之间。
慕昭与他因缘邂逅，因为需要他手中的一味药材，给这个老头子做牛做马一年。
她离开江南之前，文川大师似是看出什么来，托她给若清大师带封信。
慕昭以秘法将信拓印了一份，发现其中内容是让若清大师助二皇子登位正统。
“这是我准备的一个小型观星仪模型，小小礼物，您莫要嫌弃。”
“您师傅的信，就在这里。”
慕昭从衣袖中拿出信，递给若清大师。
若清大师捋了捋胡子，挑眉：“这个模型倒是精巧…你有心了。”
随后，他检查了信封，确认这是他师傅自己造的特制纸张，又检查了密封完好，才打开信封。
慕昭的手不疾不徐地轻轻敲打桌面，等到他一打开信封，便给初二使了个眼神。
初二佯装给她倒茶，却不小心将模型碰到桌下。
“观星仪掉了！”
若清瞪大眼睛，想要用右手去接，下意识地将信纸放到桌子上——
慕昭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纸调换，而真的则被她藏回袖子里。
若清有惊无险地将观星仪捞起来，伸手擦擦额头吓出的冷汗。
初二连忙跪下，慕昭也假意训斥她。
若清性情宽厚，摇了摇头：“无妨，无妨，这不是没事吗？”
他拿起信开始看，见此，慕昭福了福身：“既然话已带到，我便先离开了。”
慕昭回到客栈，刚打开房门就和江澄瑾对视上。
她惊讶出声：“你怎么这么快？”
江澄瑾解释道：“因为要下雨，所以马球赛拖延到明天了。”
那她岂不是又让他等了许久？
慕昭可惜道：“其实你看这乌云虽黑，但是却不厚，这样的是不会下雨的，至少也要明天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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