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迎春
正月初八，迎春会。
江泠给江澄瑾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随即拉着慕昭坐上了自己的那一辆。
一拉开帘子，慕昭好好进行了一番表情管理，才将自己惊讶得仿佛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收敛了一下。
她见过的马车没有上百也有数十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繁华的。
空间宽敞，就是她们三个人全部躺下也可以。
桌上还摆着丰富的瓜果蜜饯，燃的油也是一年几两的部署国贡品，装饰物拿出去，个个价值千金。
正中间的鎏金镂空暖炉散发着暖气，座位上都铺好了白狐毛制成的垫子。
江泠不愧是全天下最受宠的人。
她拉着慕昭坐到主位，十分激动地说：“我都许久没有出宫啦，自年关以来，父皇母后怕宫外太热闹，太乱，就把我的出宫文碟没收了。”
“阿昭，你会投壶吗？”
慕昭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王公贵族的宴会，心情还算平静：“还可以。”
“投壶真的太难了！你可以教我吗？”
“只要公主愿意…”
话还没说完，便被江泠打断——
“阿昭——”
江泠瘪着嘴，幽怨地看向她：“在我面前不用讲这么多规矩，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好疏离。”
摊上这么一个粘人的小祖宗，慕昭哭笑不得，只能点点头。
她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打量着这座繁华的城市。
上一次出宫忙着买东西，其实没有心思好好看看帝京，今天的帝京，似乎比那日的还要繁华一些。
百姓不说人人小康，至少也安居乐业，民风淳朴。
放眼望去，有茶坊酒肆，柳陌花街，行走于街道上的繁华马车与宝马，一派繁荣之景。
如此繁荣之景，慕昭在原先的世界中可是许久未曾见到了。
她不由感慨，这里的百姓们真幸福，至少他们拥有一个还算贤明的君主。
马车为了行走得平稳，速度比较慢，加之魏太傅的别庄远在京郊，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此时，江泠已经把脑袋靠在慕昭肩膀上，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了。
慕昭温柔的拍拍江泠的脸蛋，把人叫了起来。
“公主，到了。”
“啊？啊…好。锦衣，扶我起来。”
慕昭先下了马车，打量着魏太傅的这处别院。
周围已经停了很多马车，大多都是一些同龄人，有的一直待在家中，有的已经约起熟人，三三两两走进门。
江澄瑾一个人走完了全程，下了车后环顾一圈，像安了雷达似的立马来到慕昭身边。
“姐姐，你要和江泠一起走吗？”
他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她，虽然嘴上这么问，但表情中还是透露出对慕昭陪伴他的渴望。
慕昭答应了他要教他识人的。
是这样没错，但慕昭又纠结于她刚刚才答应了江泠教她投壶。
既然两端都无法割舍，不如一碗水端平。
“其实，我们可以一起啊。”
“你多和妹妹交流一下感情，也是好的嘛。”
江泠被扶下车，伸手正了正头冠，随后跑了过来：“我们快走吧，阿昭。”
说完，她似是才注意到旁边有一个人，尴尬的笑了笑。
邀请三哥来的时候，她是很期待与新奇没错，可是见到真人的一瞬间，可能又带了些“近乡情怯”，怂了。
江泠对着这位数年未见的哥哥有些不知所措，她低头玩了玩手指，半天憋出来一句：“三哥，一起吧。”
江澄瑾没想到她对他竟然算得上热情，也愣了片刻，在慕昭笑眯眯的眼神注视中，也别扭的点了点头。
本朝民风开放，男女可同席，同游。
江泠迫不及待地想尝试投壶，一进场便直奔投壶场地而去。
相比马球，插花，投壶应该是最不在意性别的活动，因此这里聚集的人也最多。
许多人认出江泠，纷纷为她让道，江泠“嗖”一下就窜到了最前面。
慕昭陪着她“观察情况”了一会儿，得出结论——
其实大家都是小孩子，技术差不多。
谁若是能投中得多，必定大出风头，一举成为国子监新生中的风云人物。
这种诱惑之下，大家都会按耐不住，此时考的便是心态了。
有人败了，退场，恰好空出一个壶。
投壶本就带有比拼性质，两个人面前分别摆着两个容器，各执四支箭。
而另一个位置，此时站着魏家的小公子，魏章。
魏章刚才已连续赢了两把，想要上场的人现在都还在犹豫中。
此时——
江泠一步迈向前，动作流利的举起手中的箭，往前投——
众人的视线顺着她的手移动，却没在空中看见那只箭。
把视线挪回来，才发现江泠压根没有把箭投出去。
她的手伸了一半，却又缩回来了。
慕昭还在惊讶她的迷惑行为，下一秒就被江泠的另一只手拉到旁边。
江泠严肃脸，认真问她：“阿昭，怎么投？”
慕昭：“……”
她看到人群中的江澄瑾应该是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公主静下心，瞄准目标，平着将箭投出即可。”
旁边的魏章不客气的大笑两声。
“江泠公主，可不带这样的啊！”
江泠瞪他一眼，“哼”了一声：“要你管！”
“嗖——”
魏章投了一箭进去。
旁边的侍者播报：“有初！（第一箭射中），计十筹！”
他射中一箭后，更加意气风发，竖起的马尾随风飘扬。
“公主，该你了。”
被人挑衅到头上，江泠气得跺了跺脚，她放下狠话：“你等着！”
等不及瞄准，她直接将箭投出去，却被壶的边缘弹回。
魏章再次无情的嘲笑了她。
“哈哈哈哈哈！”
他撑着腰仰天长啸，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好的，我等着公主。”
“给你看看哥哥是怎么投的。”
他又揪起一支箭，轻巧地投出去。
可惜差了一点，箭擦着壶的边缘过去，落到了地上。
江泠瞬间直起腰，抬起头来：“你也不过如此嘛！”
慕昭提醒她：“公主，静下心。”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好阿昭。”
江泠长呼了口气，一投——
周围响起一片掌声！
江泠瞪大双眼，又闭上，擦了擦，再睁开。
“啊啊啊！！！”
“我投中了！”
她欢呼一声，一个熊抱扑向慕昭。
慕昭差点承受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被扑了满怀清香。
“散箭，计一筹!”
那边，魏章紧接着投中了一次。
他找回了面子，又变得讨打起来，挑衅道：“公主，麻烦你快些。”
慕昭成功被引起注意，她打量了魏章几眼。
江泠心知自己第一箭没中，她也不会什么花样，已经赢不了了。
“哼！你有什么了不起，阿昭比你厉害数倍！阿昭，剩下这两箭你替我投。”
慕昭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不对，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泠…真不愧是娇纵蛮横的公主，这大话是张口就来。
不过，人家似乎确实不需要收敛…
慕昭叹了口气，道：“公主，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江泠扭头看魏章，眨了眨眼，威胁道：“你觉得呢？”
其实，魏章早就注意到慕昭了。
他其实非常好奇，这个一直待在江泠旁边给她出谋划策，而他以前又从未在江泠身边见过的宫女，是什么水平。
“在我家的别院，自然可以我说了算，我就是规矩。”
“你也别磨磨唧唧，你家公主让你上，你就上。”
慕昭只得拿起一支箭，随意的往前投出。
只见那只箭直直的投入了壶口，下一秒却又弹出。
……
满座静默了一秒钟。
下一瞬间，那只箭又稳稳当当落入壶中！
“骁箭！计十筹！”
魏章狠狠地擦了下眼睛，整个人呆愣住，止不住地喃喃道：“这是如何做到的？”
他再看向慕昭，却是已肃然起敬。
魏章喜欢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最后一箭，他做了万足准备，直直朝着壶耳投去！
侍者说：“贯耳，魏公子计十筹！”
压力再次来到了慕昭这边。
就算她能再次投出骁箭，她与公主一方也只有二十一筹，仍然不敌魏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慕昭身上，但她丝毫未慌，又状似随意地投出一箭。
忘了说，投壶是她练习射箭前早就玩烂的东西。
所以——
“倚杆，计十五筹！”
连判分的侍者都忍不住赞叹：“这位小娘子，真是好箭啊！”
“此场比试，乃公主与这位姑娘一方所获筹数多！”
“好，好啊！”
“公主上哪找了这么厉害的人～”
江泠眼眸亮晶晶的，拍拍慕昭的肩：“阿昭，你好厉害！”
慕昭不骄不躁，在所有人的鼓掌声中慢慢福身行礼：“魏公子，承让了。”
魏章开朗一笑，随即朝她抱拳：“小娘子好技巧！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行完礼，慕昭朝江澄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
确定江澄瑾接收到她的信号后，她转头对魏章说：“公主任性，这局不作数，还请魏公子继续留守擂台吧。”
“诶——”
魏章不赞可地摇摇头，伸手阻止了慕昭想要下去的脚步：“这…我说了你们合规矩，便是如此，我下去就是！”
“三哥？三哥你要玩吗，快来快来。”
“魏章…本宫命令你，不准下去，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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