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阴谋
过了十多天，在慕昭和江澄瑾日渐温馨的相处中，终于迎来了除夕夜。
皇帝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在冷宫中的儿子，便让江澄瑾也一起参加除夕的宫宴。
宫宴在御花园中举行，现下正是冬日，红梅印雪，暗香浮动。
清俊的枝桠上挂起了红灯笼，表面覆盖一层薄薄的雪。
慕昭换了身宫女的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澄瑾后面。
除了年纪小一点，她与平常的侍女并无区别。
她从今天早上开始，右眼皮就狂跳不停，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刚踏进御花园的领域，系统的电子音便响起——
“叮——”
“即将触发重大事件一：贤妃赵氏欲拉拢江澄瑾。”
慕昭竖起耳朵等待系统的下文，却发现它就此沉寂。
她瘪了瘪嘴，不由吐槽：“就这？”
放弃更加方便的成人之身变成一个小孩子，居然就是为了这意义不大的“重大事件提示”。
系统闷着不说话，并不准备告诉她这件事的严重后果。
好巧不巧，江澄瑾的座位就被安排在贤妃之子江煜的旁边。
皇帝的子嗣并不算多，总共四男一女，分别为大皇子江凝行，二皇子江煜，三皇子江澄瑾，四皇子江文竹，公主江泠。
其中，江凝行与江文竹皆为皇后所出，江煜为贤妃所出。
江澄瑾因为被钦天监定义为“不祥之人”，待在冷宫中，所以一直远离夺嫡的争斗。
慕昭站在江澄瑾的一侧，微微低头，目光却是偷偷将场上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
皇后还没有来，但是贤妃已经到了。
贤妃是一个很有气质的温文尔雅的妇人，与“贤”字倒十分相称。
她静静的坐在位置上，手腕处戴着一串佛珠。
江煜看着也是活泼机灵，阳光开朗。
看起来倒是一对很安分的母子。
慕昭垂下眸，心想：但是有的时候，伪装得越完美，反而说明面具底下的真实模样越丑陋。
既然系统提示贤妃会拉拢江澄瑾，说明她并不是一个淡泊的人，反而极有可能是一个韬光养晦，扮猪吃虎的心机女。
慕昭暗暗对这对母子提高警惕，思考应对之策时，帝后方才珊珊来迟。
“皇上驾到——”
整个宴会上顿时轰轰烈烈跪了一大半，众人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了，都平身吧。”
皇帝看起来比较温和，许是因为今个儿除夕，是大喜之日，他也没和众人摆什么架子，礼仪到了，便笑着抬手。
他和皇后并肩走至主位，这个宴会，直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桌上虽然摆着丰富的菜肴，但是没有几个人敢单纯的吃菜。
大臣和妃嫔们都十分谨慎，个个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错过皇帝的召见。
慕昭给江澄瑾倒了半杯果酒，脸色瞬间冷下来，神情凝重。
她抿着唇，想换掉这壶酒，却察觉到贤妃的视线似有若无的飘向她们这边。
如果换掉这壶酒，必定会打草惊蛇。
一来她并不知道贤妃是敌是友，二来她也不了解贤妃的计划，倒不如将计就计。
为了方便宫女服侍主子，她们的衣服通常袖口收紧，因此她没有借衣袖遮挡酒杯从而下手的可能。
形势严峻时，慕昭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劲。
她看到二皇子身边的宫女握紧拳头，手里好像拿着什么。
似乎是…坚果？
怕只怕这贤妃真正的算计还没到。
贤妃几乎已经将目光直直落在慕昭身上，指甲上的寇丹几乎快被她扣掉。
这宫女，怎的还不将酒递给江澄瑾…
在二人旁边，江煜身边的宫女已经蓄势待发。
现下的局面，正如群狼环伺，平静的表面下藏着波涛汹涌的算计。
慕昭垂着眸，顺着他们的意将酒杯递给江澄瑾。
果不其然，后招来了。
从江煜宫女的方向射过来一粒坚果，虽然很小，但用足了力道，直接将慕昭手上的酒杯打落。
酒水洒了出来，一滴不落的洒到江澄瑾的衣服上。
慕昭对他眨了眨眼，趁自己现在的姿势背对着所有人，轻声对江澄瑾说：“一会儿别动，有我在。”
好在这个位置离皇帝较远，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一个“小意外”。
江煜给他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意会，娉娉袅袅地走过来，向江澄瑾行了个礼。
“三皇子。”
“奴婢观这酒水似有异样。”
她身后，江煜也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皇弟不如先随我的宫女去换身衣裳，这件事，我会求母妃帮忙调查。”
江澄瑾想到慕昭说的话，一时间也没有轻举妄动，便点了点头。
待他走后，慕昭也寻了个机会脱身，迅速跟上。
她跟着江澄瑾，却发现前面那带路的宫女却在将他逐渐往太液湖边走。
寒冬腊月，太液湖并不浅。
慕昭几乎是马上就察觉到贤妃的完整计划，她找了棵树藏身，看到那宫女将江澄瑾引到一个房间后便直接离开。
江澄瑾进了房间，发现这里已经为他准备好衣服。
他没有换上，只静静的坐在原地等待慕昭。
外面突然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寻着动静走出房间，发现刚才领他过来的宫女已经被打晕，倒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江澄瑾正想上前查看，慕昭突然跑过来，拉着他躲到了一旁的树背后。
她走的时候顺便带走了一点果酒，刚才看见了打晕宫女的侍卫，便在空中洒了一点。
贤妃下的蒙汗药剂量还真是狠，那人马上就有些晕晕乎乎的，慕昭趁机打晕了他。
刚才忙活了一阵，她的鼻尖沁出点点香汗，脸颊微红：“如果不出意外，你现在应该躺在太液湖里，然后贤妃会派人救你。”
江澄瑾瞳孔微暗，没想到他难得从冷宫出来一次都要被算计。
“具体情况回宫再与你说，我们先把这个侍卫和那个宫女的衣服脱了，将他们放到一起。”
“速度快点。”
晚宴进行到一半，贤妃提出游园。
正好今日除夕，宫中安排了烟花秀，众位妃子和大臣便纷纷起身，跟着皇帝走到了太液湖边。
“啊——”
走在最前头掌灯的宫女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突然尖叫了一声，闭着眼睛转过身。
皇帝身边的太监反应很快，让人遮住了不堪的一幕。
他凑到皇帝耳边道：“是一个宫女和侍卫私通…”
大好的除夕之夜被这种污秽之事破坏，皇帝觉得很不吉利，背着手，问：“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啊？”
“应是贤妃宫里的。”
贤妃见状不对，连忙跪下，也来不及思考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她一脸伤心难过，带着对宫女的失望，梨花带雨道：“是妾身宫里的宫女，臣妾管教不严，污了皇上的眼睛，扰了今日的宫宴，臣妾知罪…”
皇帝最吃她这副柔弱的模样，弯腰将贤妃扶了起来：“罢了罢了，这宫女非要触犯宫规，你也管不了。罚你俸禄一月，可服？”
贤妃拿手帕擦了擦眼泪，嗓音微软：“谢皇上。”
皇后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她身旁的婢女也凑近她耳边提醒，那侍卫是她家族里的人。
她皱着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贤妃，却并未多想，只当是自己那贪爱美色的族亲看上了贤妃宫里的人。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改日与皇帝提一嘴便是。
慕昭和江澄瑾趁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前方时，悄无声息的混入了大部队。
这场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宫女和侍卫都被拖下去赐死，并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烟花升起，迸发出璀璨的光彩。
刚才的一场闹剧很快被洗去了痕迹，众人欢声笑语，或闲话家常，或谈论时政，其乐融融。
江澄瑾注意到贤妃眼里的不甘，终于切切实实的意识到刚才他确实躲过了一场灾难。
都是因为有慕昭在。
她显然将刚才的惊险都抛之脑后，开开心心的看起烟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很激动。
江澄瑾低头，心里的防线又塌了一点。
“噔——”
“噔——”
“噔——”
三下钟声响起，余音悠长，新的一年来了。
江澄瑾突然开始期待明天了。
回宫的路上。
慕昭捡了只梅花枝桠在手中把玩，上面零零散散分布着几个花骨朵，含苞待放。
江澄瑾跟在她后面，眼瞧着已经进入了无人的地方，再也不用担心隔墙有耳，他终于忍不住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慕昭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嘛…”
“贤妃意欲自导自演一出戏码，想以此拉拢你。”
“那个侍卫原本是皇后的人，后被贤妃收买，如果不晕倒，他会将你推下太液湖。”
“贤妃应当是想让自己的人把你救上来，拉拢你的同时，也让你恨上皇后。”
“酒里下了药，如果事情顺利进行，贤妃应当会拿这壶酒再污蔑皇后一次，至于具体的，我便不知道了。”
“不过现在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
“虽然这次确实和皇后没什么关系，但你也别对她放下警惕。”
“明天贤妃应该会试探你，不要怕，这样说就行……”
慕昭将所有的真相剖析于江澄瑾眼前，想让他尽早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她缓缓说着，两人慢慢走着。
突然下雪了。
宫灯映着雪花，纷纷扬扬落下。
江澄瑾不相信贤妃会马上将他救上去，这么冷的天，他会在湖里泡成什么样并不难想象。
觉得后背一凉的同时，看着身旁冷静沉着的慕昭，他又觉得心中安定了片刻。
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冰晶在他手中融化。
看，他也有温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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