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卸防
靠在门边等江澄瑾梳洗时，慕昭突然听到系统问：“宫里宫女嬷嬷死了，不都是统一下葬吗？你怎么把温姨带回老家下葬？”
她绕了绕头发，嘴角含笑：“活人我都能带出宫，死人当然也能。”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出来，慕昭催促江澄瑾道：“洗漱好了吗？”
“……”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慕昭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往殿里探去，随即抬脚走进内室。
待看清眼前的这一幕，她差点被吓得平地摔。
冬装层层叠叠本就复杂，更别提江澄瑾穿的还是很久以前的破衣服，早已分辨不清颜色。
再加上他向来有人伺候穿衣，导致如今这个年纪竟是连衣服也穿不好。
看他把衣服穿反，慕昭头疼的捏了捏太阳穴。
她一开始信心满满，自以为只用教江澄瑾为人之道，治国之术，没想到还要教他独立完成日常生活起居。
“脱了。”
江澄瑾身子一颤，一双眼睛盯住慕昭，眼底满是防备与不可置信，似是在控诉慕昭刚才的虎狼之词。
慕昭这才意识到她话中的歧义，咳了两声，装作若无其事道：“把衣服脱了，你穿错了。”
“也不用全脱，我喊停就停。”
她本想着脱到穿对的地方就行了，结果一直到了中衣，江澄瑾竟是一件都没有穿对。
看少年颤颤巍巍，抗拒的模样，慕昭走上前：“这么抗拒我，以前没有宫女伺候你？”
“嗯…”
江澄瑾抿着唇，嗓音压抑：“都是母妃帮我。”
他说着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不要离我这么近…”
慕昭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
她又上前一步，终究还是忍住了逗逗他的冲动，抓起一件衣服就给他穿上去：“害羞什么，你就把我当成你姐姐。”
“也别怕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就你这小身板，没有什么值得我觊觎的。”
江澄瑾明显还想再说些什么，慕昭接下来又把他的话堵住：“看好了，这些事我只教你一遍，以后自己来。”
他立马抑制住天马行空的想法，开始认真的皱起小眉毛看慕昭给自己穿衣服。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慕昭垂眸，认真的为他整理着衣襟：“你是天家之人，自会有人为你处理好琐事，或许现在落魄，你是迫不得已，只能自己完成。”
“但我希望你，无论是现在，亦或是可能飞黄腾达的将来，你都能自立自强，做一个独立的人。”
“学习，练武，还是日常起居，都要靠自己。”
系统：“不是吧，这就开始了？你们才第一天见面诶。”
慕昭心中嗤笑，回复：“养娃从小抓起，性格是要日积月累地引导的，再说，这能算什么？我以前经历的可比这严格多了。”
系统：终究是它见识浅薄了…
终于穿完了衣服，江澄瑾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慕昭问：“洗脸刷牙，会吗？”
这个江澄瑾还是会的。
他点了点头。
待江澄瑾收拾好自己，慕昭突然发现他还是个美人胚子。
虽然年纪尚小还未长开，但是皮肤白皙细腻，睫毛纤长，甚于女孩子。
最摄人心魄的莫过于他那一双澄澈的眼睛，倒真应了他名字中的“澄”字，就算不说话，那双灵动的眼眸也在无声地传递信息。
江澄瑾带着些迷茫无措与无辜的眼神，就这样默默注视着慕昭。
他一直被她盯着，有些羞涩的揪了揪衣摆：“我好了。”
慕昭被唤回神智，故作沉稳地点点头：“跟我来，我们出宫一趟。”
系统在她的脑海中无情嘲笑，声音特别大：“哈哈哈哈！让你拒绝我给你制定的恋爱剧本，还不是被人家的美貌迷住，现在有没有后悔？”
“闭嘴！”
“恼羞成怒了吧～”
“滚。”
江澄瑾浑身僵硬，一脸怀疑：“你说的出宫，就是钻狗洞？”
慕昭面色如常，教育他：“钻狗洞怎么了？那也是凭自己双手双脚出宫的。”
这时，一只看不清长相的东西“嗖”的从狗洞里转过去。
小小的江澄瑾有点怕，求助似的看向慕昭，抿着唇：“那是什么？”
“好像是老鼠。”
慕昭也没看清，随便回了一个。
话音落下，她明显的感觉到，江澄瑾对这个狗洞越发抗拒了。
系统有些不忍心，像一个慈母般规劝她道：“你怎么教人家爬狗洞，他还这么小。”
“日后他不愿做的事情还多着呢，难不成我都替他挡着？”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系统看了看江澄瑾，最终选择闭上眼睛，装作看不到。
慕昭抬眼看天色，提醒道：“我趁着侍卫换班才带你来的，若是再磨蹭，可就出不去了。”
最后，江澄瑾还是屈服了。
慕昭从狗洞里爬出来，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真乖。”
小孩儿脸色臭臭的，但还是乖乖的站在原地让她拍。
还好系统即便把慕昭变成小孩子，也良心未泯，使她的年龄仍比江澄瑾大一些。
否则，慕昭怕是要踮着脚才能拍到江澄瑾的头了。
皇宫的这一处宫墙连接的是护城河，而集市却在另一边。
慕昭伸出手，示意江澄瑾：“牵住。”
他看着姑娘那只微带茧子的手，伸手轻轻握住，只觉得干燥又温暖。
他的手放上来的那一刻，慕昭在心中和系统感慨道：“不愧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就算生活在冷宫，这手也是细嫩无比。”
“这么细腻的手，不用来练字练武练出茧子，真是可惜了。”
“诶系统，把这个世界的官员表发我一份。”
找老师，要趁早。
慕昭虽然文武双全，但她在朝中并没有势力，因此江澄瑾还需要由大臣担任老师，以此培养他的第一批势力。
她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把江澄瑾的斗篷掀上来，往下拉了拉，遮住他的大半张脸，才放心的拉着他走向集市。
“你的身子骨太弱了，我买点药材帮你调理调理。”
在慕昭的世界，她的阁中人人都浸泡过药浴，经历过百般痛苦，最终可以阻隔大部分毒药。
当初这药浴的法子也是为了防范宫中的手段，没想到如今还能再用上。
药浴并非慕昭创造，而是她的一位天赋异禀的朋友。
慕昭没有他医术高超，做出的药浴可能会更痛苦。
系统：“你哪来的钱？”
“难道你选中我之前，不知道我会随身带钱？”
慕昭是身穿，身上的钱当然也跟着穿回来了。
虽然随身携带的钱不多，但至少也能支撑生活，直到皇帝想起他还有个冷宫中的儿子了。
系统：……
失算了。
它刚想忽悠慕昭把钱上交，后者像是预判了它的想法般，开口：“我有本事带过来，自然就有本事用，你要是收了，我现在就把江澄瑾干掉。”
慕昭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看到系统为江澄瑾大费周章，已经明白这个小屁孩儿的重要性。
它突然害怕，只能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缩在一旁。
江澄瑾是这个世界的关键所在，他要是没了，世界崩塌，它肯定要被抹杀。
慕昭立马看中了一个药摊子，携着江澄瑾走上前去。
这个摊子的药虽然个头有点小，但是胜在新鲜，而且质量也不错。
能够在帝京有一门面的药铺，药价基本都很贵，而且容易暴露身份，并不是最佳选择。
好在这个世界的皇帝虽然看起来不像一个好父亲，但政治方面还算不错。
帝京一片繁华，人来人往，市场贸易火爆，更是出现了地摊生意。
慕昭把装着药的袋子拿给江澄瑾提，带着他马不停蹄地赶往食品区。
现在临近中午，市场很快就要收摊，中午调休整息。
一整袋的药有点重，江澄瑾却一声不吭地抗下，没有哼半句。
系统好心地提醒慕昭：“药有点重，他提不动。”
慕昭是真的受不住系统的“慈母型育儿”，心累地解释道：“九岁的男孩子，如果连药都提不动，他将来怎么提弓，提刀，怎么扛起这天下的大任？”
“我是来帮他登上皇位的，不是来救赎他悲惨童年的，你以为明君是在温室里养出来的？”
系统“哦”了一声，蹲在角落画圈圈。
它好像又给慕昭添麻烦了。
“快过年了，我们买点饺子回去包吧。”
“好。”
“喜欢吃橘子吗？”
“还行。”
“明年你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了，笔墨纸砚缺吗？”
“…没有。”
系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走完了帝京一半的市场，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想起刚才慕昭说的“带的钱不多”，只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采购结束，慕昭让江澄瑾先爬回去，随后将东西扔过宫墙让他接着，最后自己爬回去。
她擦了擦脸上的灰，问江澄瑾：“擦干净了吗？”
他上前一步，有些别扭的拿出帕子，细致耐心地擦了擦她的嘴角：“好了。”
慕昭对着他清澈温和的眼睛，愣神了一瞬。
“回宫吧，我教你包饺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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