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人鱼之歌
遗憾的是, 虽然科特勒特使也算是厨余垃圾的一种，但不能立刻真埋了他。
不仅不能立刻埋，还要打包好——咳, 阿白给他披上小毯子, 还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可可。
特使并没有因此镇定下来。
科特勒特使只捧着可可，颤悠悠的问道：
“白将军，楚楚小姐,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倒也不是他看谁都像是敌人，而是特使是知道的，这个研究所已经被虫族彻底包围了，所以这一刻出现在这里的阿白和楚楚就显得尤其可疑。
他们还不是单独来的，身边带着一群看不清真面目的机甲士兵。
这些士兵一进入安全屋，就开始施工, 在安全屋的关键位置加装了不明作用的空间屏障。
特使并不认为这些屏障是为了保护而建造的, 他知道有些空间屏障对攻击反而有加强作用, 更别说这些士兵的动作迅速, 行为统一，却又比ai灵活, 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虫族。
科特勒特使这样一想，不敢再继续乱看，只紧紧的用小毯子裹住了自己。
楚楚似乎没发现科特勒特使的惊恐情绪，笑眯眯的说道：“我们在研究所发现了一点线索，经过ai王印分析后, 确认这儿应该有个安全屋。”
“ai王印大人也来了？”特使的口气顿时热切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 群星人都认定了ai王印一定是自己阵营的。
尽管他们以前也创作了很多ai叛乱, 引发宇宙战争的“文学作品”, 但人类似乎并不觉得ai会和虫族合作。
或者, 也许有人想过，但这种“最坏的情况”太无解了，以至于无人想要面对。
楚楚也没有继续刺激科特勒特使的意思：“是的，现在所有被抓的虫族已经逃出去了，ai王印正在和至高王印谈判呢！”
这句话对科特勒特使的情绪果然起到了一定缓和作用。
虫族逃了——虫族的怒火没那么严重（大概）；
正在谈判——既然是谈判，就有协商的余地，即使两军交战，对使者也有优待的吧。
科特勒特使立刻慌张道：“楚楚阁下，您是知道的，我和这个见鬼的研究所没有关系，只是倒霉的被卷入进来而已！一直图谋不轨的是艾斯德，他才是这个研究所的所长——”
说到这里，特使向着周围看了看，似乎在找（前）赤潮研究所所长艾斯德教授似的。
可惜艾斯德教授被灰雾吃的太干净了，连个渣渣都没剩下。
特使的声音就有些颤抖：“他，他刚刚还在这里的，但被实验体吃掉了。”
“什么实验体？”楚楚追问道。
“就，就是群星研究所送过来，预备对付虫族的那个实验体……”
“那个实验体呢？”
“往那边走了。”
科特勒特使指向了某面血肉模糊的墙壁。
普通人当然是不能往那边通过的，楚楚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那边。”
“是的。”
科特勒特使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详细说出了艾斯德教授被灰雾吞噬的经过，甚至包括了前面他们和拉威尔的交谈，以及他和艾斯德的战争（虽然在特使的讲述中，他的动机和过程有经过相关程度的美化。）
当听说灰雾在自己到达前离开的时候，楚楚和阿白对看了一眼。
现在楚辞已经可以确定“利坦”是在躲着自己了。
楚楚皱眉道：“你们尽快将屏障设置好，我过去看看。”
“路上小心。”阿白郑重的叮嘱道。
楚楚点了点头。
它游到了血肉之墙前面，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墙壁就打开了一条亚空间通道。
科特勒特使见状也没觉得惊讶。
毕竟亚空间通道是水族的蔚蓝王印的强项，楚楚以它那水族公主的身份（特使到现在还残留着这种误会），拥有相关设备也不奇怪。
他不知道，这其实是破碎王印的功能。
楚楚游进了亚空间通道中，向着深处摸索。
人鱼的感知比较强，楚楚勉强根据能量轨迹，找到了一点痕迹。
楚楚一点顺着能量痕迹游动着，一边叫道：
“喂~~在吗？”
这种情况下，称呼对方为“利坦”显然不太对，但楚辞也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准确的说，楚辞是知道对方没有名字的，询问对方的名字或者实验编号不过是戳对方痛楚而已，所以楚辞故意没问。
好在安全屋附近的亚空间非常有限，外围还被虫族给封住了，灰雾是无法离开，细细搜索，总能找到它的所在。
楚楚正悠哉的那么想道，突然间，有什么卷住了它的喉咙。
楚楚挣扎这摸向了自己的喉咙，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这里能做到这点的，只有无形的雾气了。
“是……你吗？”
楚楚艰难的问道。
好在切换了马甲，人鱼拥有肺腮双呼吸体系，即使被掐住了喉咙也不影响呼吸，就是有点痛，还有说话会有一点点困难。
不过那灰雾也没有掐住楚楚多久就是了。
在楚楚发出了声音以后，那看不见的雾气就猛然一用力，将楚楚抛了出去。
楚楚在空中翻滚了一圈，用力一摆尾巴，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对方却低声咆哮道：
“快走……别在这里。”
“果然是你吗？”楚楚问道，“为什么？”
“我……理智……”
声音断断续续，而且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里面伴随着各种杂音，像是很多人在呻吟，在哀嚎，在诅咒似的，像是最可怕的噩梦中才有的存在。
这时候，楚楚也看清楚了“灰雾”的样子。
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灰雾”了。
那团雾气潜伏在亚空间支流的缝隙中，黑中带红，像是活动的血块，里面有无数双眼睛在游动着，毫无顾忌的散发着恶意。
楚楚咬住了嘴唇，它知道“实验体九十九号”为什么会躲着它了。
显然，对方在帮助虫族逃脱的时候，吞吃了太多的污染物质一时间消化不了，反而被那些污染反客为主，侵占了思维。
“别靠近……走！”
实验体九十九号驱赶着楚楚。
“可是，你怎么办？”楚楚问道。
“空间…碎片…自，毁。”
虽然对方说得很混乱，楚楚还是听懂了。
诸如“死亡之雾”和“高阶水族”这样的生物具备一定的空间属性，可以随意进入人类无法进入的亚空间，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空间裂缝中的危险比正常宇宙要大得多，走在这样的空间中，就跟走在悬崖间的道路差不多。
如果是冲着自杀去的话，随意将自己塞入哪个不合适的空间裂缝就可以成功完蛋了。
“实验体九十九号”显然是在盘算着这个主意。
它躲开楚楚进入亚空间也不是随意逃走的，而是在找自杀路径。
只是实验体九十九号心存死志，并不意味着它内部的“杂音”会这么想。
在实验体九十九号吐露了自己的想法后，它“身体”中的眼睛就全部张开了，那团黑红色的雾气就剧烈的翻滚了起来，一部分向着周围扩散，一部分向着缝隙中涌去，而那些杂音不仅仅是杂音而已，音量上升到了和主体相同的程度，而且异常的混乱，光是仔细聆听，都会让脑子嗡嗡作响。
显然，它们不会让九十九号轻松的死去。
楚楚叹息道：“……不如，让我来帮你吧？”
“不用！快走”九十九号要求道。
“你好像误会了，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杀你的，”楚楚说道，“而且获得了你的同族，虫族的同意。”
那团黑红色的雾气就平静了下来，不过所有的眼珠子都定定的看着楚楚。
楚楚微笑道：“你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那是当然的吧，谁想要死呢！”一个声音回答了楚楚。
但那显然不是九十九号的声音，有点像是艾斯德教授的声音，里面充满了恶意。
伴随着这个声音，“杂音”似乎抓住了九十九号的弱点，开始新一轮的“劝说”：
“真是可怜，没人希望你活着。”
“即使虫族也不接纳你。”
“不觉得可悲吗？”
“还不如活下来，给那些家伙一点教训。”
“闭嘴！”九十九号镇压了这些声音，对楚楚叫道，“既然你是为了杀了我才来，那么在我动手之前，快点啊！”
楚楚皱起眉，缓慢的说道：“抱歉，我是想要确定你对这个世界是否还有留恋。”
“就算还有留恋，又怎么样呢？”充满恶意的声音问道，它的音色有点像是九十九号了，“难道你还能拯救它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楚楚微笑道。
楚楚不知道九十九号听见这句话会有什么感想，但红黑色的雾气却再次翻滚着，向它扑了过来，似乎想要将它吞噬似的。
“哎呀呀，真可怕！”
楚楚灵巧的摆动着尾巴，避开了雾气，眼睛中没有笑意：
“不过，有害垃圾必须先进行特殊处理才可以呢！”
外宇宙-公共卫生安全研究所
确认了赤潮研究所发生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拉威尔结束了通讯，勾起嘴角，懒洋洋的靠坐在了椅子上。
他的副手看他这样，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没敢发出声音。
反倒是拉威尔心情不错的问道：“怎么了？”
“所长大人，这样不要紧吗？”副手窥视着他的表情，紧张的询问道：“群星特使竟然在赤潮研究所，他还说要对星际法庭指控您——”
“不碍事，”拉威尔冷笑道，“不如说，他们闹得越大越好。”
副手一脸不解。
拉威尔解释道：“荆棘家的老头子，之所以会把他那个实验体儿子当宝贝似的，不就是因为破碎王印失踪了，以为我再也无法调回帝国了！”
拉威尔到现在认为楚辞星体的发展，是荆棘公爵的手笔。
他的谋划也是因此进行的，因为并不知道灰雾就在瑟优那里，他甚至以为艾斯德教授已经控制了瑟优——艾斯德教授转移中让灰雾无法成型的那个攻击，就是预备给瑟优用的，甚至刚刚通讯的目的，拉威尔也是想要看看瑟优凄惨的样子，可是艾斯德教授和科特勒特使太愤怒了，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既然连特使都在那里了，拉威尔觉得瑟优没理由能逃掉。
至于拉威尔那么针对瑟优，除了继承权的问题，还有一点迁怒成份。
“不仅是他，还有帝国的其他人！尤其是研究所那群混蛋！”拉威尔冷声道，“他们以为破碎王印丢了！我就没用了是吧！连原本的调职也不提了！”
正如特使所猜测的，如果破碎王印能成功回到帝国的话，拉威尔本来确实会转回群星的中枢，负责后续的研究——包括掌握瑟优的生命和身体。
只是因为王印丢失，这个调职计划被拖延了下来。
偏偏与此同时，原本“实验体”的瑟优倒是开辟了人鱼航道，这让本来就焦躁不安的拉威尔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拉威尔冷声道：“他们根本不知道，即使没有破碎王印，我也有震惊宇宙的发现！”
副手联想了一下拉威尔的工作，才不确定的说道：“您是说，那个亚空间——”
“那不是亚空间！那是另一个宇宙！”拉威尔瞪大了眼睛，吼叫道。
副手打了个哆嗦，退后了一步。
他可不确定拉威尔的说法。
拉威尔所谓的“另一个宇宙”，是在七八十年前发现的。
那时候研究所的所长还不是拉威尔，而是拉威尔的父亲，进行的实验是一次原生的摇篮文明使用破碎王印的进化实验。
那次实验的结果没什么特别的，常规性失败。
甚至连实验经过都没什么好说的。
那个新生文明的土著国王一开始通过献祭敌人获得了那个星体的统治权，想要进入宇宙，却在这个阶段陷入了瓶颈，于是他献祭了敌人，获得殖民临近星球的能力，却被外宇宙的探索者和开拓者打压，陷入了战争，于是他为了胜利，献祭越来越多，终于到无可献祭。
唯一的例外是，这位国王在战争中意识到了群星帝国多么强大，不可战胜，他最后献祭整个星球的时候，竟然突发奇想的想要逃离这个宇宙，于是以自己的星球为代价，撕开了数条空间缝隙，对面竟然真有个可诞生文明的原生星球。
不过这种不确定的操作，导致空间坐标不太稳定，裂缝不久就会消失，哪怕用星空之门也无法长期维持，而且对面的文明程度很低，也没有在那边找到更高的宇宙文明的信号，似乎只是某个较大的亚空间而已。
所以当时的所长研究了一阵子以后，觉得无利可图，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是在破碎王印失踪后，拉威尔的职业生涯岌岌可危，所以他不得不将所有的破碎王印的研究结果拉出来重新审视了一遍，最后看中了这个“成果”。
副手怀疑，拉威尔其实也不信对面是个宇宙。
不过，将这个发现包装成为“发现了另一个宇宙”“这个宇宙甚至没有高级文明”“是个全新的处女地”确实是个不错的点子。
运气好的话，搞不好能调回去。
也难怪最近拉威尔不惜代价，撕开了一道原本并不大的空间裂缝的口子，想要和对面那个文明恢复联系。
副手想道。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您更不该得罪艾斯德教授和科特勒特使啊！”副手不解的问道，“就算杀死了他们，也会让群星知道您的行为，这不是增加障碍吗？”
“蠢货！”拉威尔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觉得自己的副手是个笨蛋。
不过正是这种笨蛋可以显示他的明智，拉威尔也就大发慈悲的解释道：“虽然我们发现了一个宇宙，但当年提交上去就没有引起重视，你以为现在就能被重视了吗？只怕我提出这个假说，艾斯德和那个什么特使，就会列出一串证据表示这并不重要。”
确实如此，艾斯德教授当年也是知道这个发现的，还是评定人之一，还有调查破碎王印的特使，他们知道事情的经过，自然也会知道拉威尔在打什么主意。
副手觉得自己了解了拉威尔的动机。
不过他还在第一层，拉威尔却在第五层：“艾斯德那家伙，拖后腿有一套，却敢大着胆子做出挟持陛下发动战争的事情来，只怕陛下知道了他们搞得计划，也会勃然大怒吧！更何况，那个灭绝虫族的实验体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呢！现在，我虽然联系了虫族攻击赤潮研究所，但至少战争的原因变成了虫族发动的，也算是为陛下解决了部分的烦恼，陛下纵然表面责怪我，心里也会觉得我做的不错。这个时候，我再提交‘发现另一个宇宙’的报告上去，你觉得陛下会是什么反应呢？”
“不愧是拉威尔阁下啊！”
副手听到这里，忍不住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同样是胁迫群星皇帝，无疑是拉威尔做得更隐晦一些。
表面上看，他转移了战争的起因，讨好了皇帝，实际上，战争还是发动了，鸽派的陛下想必还是不想打，这时候他肯定需要好消息来转移民心，拉威尔的“发现”即使是假的，在宣传下，也会变成真的。
相较之下，杀死艾斯德反而是件好事了。
至于倒霉的特使……纯属误伤。
拉威尔显然也很得意自己的计划，他靠在椅子上，等待着副手更多的赞美（彩虹屁）。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煞风景的部下冲进了所长办公室：
“阁，阁下，不好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不等拉威尔开口，副手就训斥道，他认出了这个部下是所里的研究员，就觉得自己猜到了对方慌张的原因，“难道是群星关于艾斯德的事情来问责了？这点小事，不值得大惊小怪。”
“阁下，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副手又对拉威尔说道。
他在知道拉威尔的计划后，觉得五体投地，现在只想抱紧这条大腿，就算代替拉威尔被群星训斥这点“小事”也乐在其中。
拉威尔自然没兴趣去理会艾斯德的告状的，就矜持的点了点头。
副手见状，正想要昂首挺胸的离开办公室，却见通讯员奇怪的说道：“群星的问责？暂时还没有啊？”
“那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我们的实验……非人道实验，被曝光了！”通讯员说道。
“哈？”
拉威尔和副手奇怪道。
通讯员看他们一脸不解的样子，急忙调出了全息屏幕，放大。
上面正展现着赤潮研究所内部血肉模糊的样子，画外音正解说道：
“……据匿名消息宣称，赤潮研究所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星际联盟的共卫生安全研究所所为，他们一直以维护外宇宙的名义，使用破碎王印进行非法实验。”
“附近的虫族发现了研究所的惨状，在第一时间采取了保护措施。”
拉威尔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他没想到虫族会“出卖”自己。
虫族不是一向不在意宣传的吗？！
而且他们能够忍受足以灭绝它们的生物兵器的消息传播出去？
在拉威尔惊疑之间，画面切换到了主持人，她将话筒怼向了一只虫族：“现在，让我们听听虫族的看法。”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路过的。”虫族并不理会她。
主持人利落的收回了话筒：“不知道虫族会进行处理，希望它们不是自导自演……啊，有人接近研究所了，不对，不是人类，而是一条人鱼！”
“它手里拿着扩音器，似乎准备唱歌的样子。”
“难道准备让人鱼净化这栋研究所吗？这么说来，高阶水族确实拥有这个能力，没想到这次采取的措施格外的温柔……￥！”
主持人后半截话变成了乱码。
不仅如此，不在现场的拉威尔等人也受到了强烈冲击。
太可怕了，那个声音！
无法形容！
那tmd的是歌声？！
那是新一轮的精神污染吧！
拉威尔痛苦的捂住耳朵想道。
事实上，真正的污染也受不了这个“歌声”。
只见在人鱼的“歌声”中，眼珠子一个个爆炸了开来。
不仅是研究所中的，还有画面这一头，拉威尔窗外那巨大星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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