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青蓝色的天空泛起火烧云，迟意眼睛酸痛，想抬手揉眼睛又放下了，连着几天总共只睡了几个小时，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倚在车边的女人从远处看过去身材比例绝佳，晚霞披在身上泛起柔和的光，好像在通工作上的电话，不经意间抬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
迟意抖落抖落衣领，缓解夏日的燥热，也让头脑更清醒些。
居然把宋言看错，她真是忙昏头了。
“……把所有安排往后调，我明天亲自去沟通。还有，下个月3号尽量帮我空出来一天，我有些私事。”
“嗯，就这样。”
宋言挂断助理的电话迟意正走到眼前，看见她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动作利落地打开车后备箱，示意她帮忙。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迟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机械地动作着，完全信任宋言，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就一人一个保温箱往家门口搬。
趁迟意指纹解锁大门的功夫，宋言把保温箱放在地上，起身直了直腰，“感谢我今天有空吧，指望你主动约我真是我痴心妄想了，上次的事还没说清楚呢，还得是我亲自上/门/服/务。”
眼见宋言甩手掌柜一样撂下她和两个箱子直接进了家门，迟意默默扶额。
宋言还不知道迟意和闻染清一起度过了敏感期，只是听说了事情的大概，迟意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在电话里都是搪塞过去的，现在看情况是找她秋后算账来了。
“你带的这什么？”
对于这件事迟意确实有些心虚的成分在里面，把两个箱子摞在一起搬进来，先不谈这个话题。
宋言把车钥匙随手扔在桌上，兴致勃勃地过来拆箱盖，“中午空运到的大刺身，专门从北海道快递过来的，还另外从店里打包了些东西，应该够我们吃了。”
别的不谈，光是吃这方面没人比宋言在行，迟意耳濡目染，认出了这家天价日料店的logo，整整两箱，两个人看也吃不完。
还没等迟意发出疑问，门铃声响了，宋言抢在她前面开了门。
她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完全一副在自己家的样子，“来啦，快进来，鞋子放那边就好了。”
迟意从餐桌旁探出脑袋，看见了略有些拘谨的谈槿，有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点点头打了招呼，非常自然地接受了没有约好三个人就在自己家里聚餐这件事情。
图了方便食物都放在矮几上，宋言在酒柜里扫了一眼，拿了两瓶梅子酒，看见迟意和谈槿相对而坐，直直坐在谈槿旁边，给她们倒酒。
“你一个人住还是挺逍遥的吗。”放眼望去，不仅空置了很久的酒柜里琳琅满目，游戏手柄、手办、模型积木到处都是，这些都是宋言以前没见迟意玩过的。
迟意摆放餐具，眼睛都没抬：“都是刚拆的包装，感兴趣随便拿。”
“我没这方面爱好，就是没想到小富婆的钱都是这么挥霍的啊，不让我找人帮你理财就算了，你好歹买点车啊房的，这些也不保值。”
“买车了，还没时间去提。”迟意磨了点山葵在碟子里，脸上不温不凉的，“别误会，之前转让专利的费用才到账，我能养活自己。”
宋言点点头表示理解，风波不断，闻氏现在面临的财务危机她从商界的客户那里都有所耳闻，“逾期可以再申请赔偿，用不用……”
“不用。”
谈槿往没人的一边挪了挪，再旁边就是沙发了，她和宋言之间的距离太近，冷香就和宋言这个人一样，存在感很强，强势不容人拒绝，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装作没事地低头抿酒，入口没有想象中的浓重酒味，梅子的清甜占据味蕾，入喉之后舌尖回甘。
小口喝着杯中很快见了底，谈槿看了眼宋言手边的酒，宋言正和迟意聊天，没好意思打断她。
她想低头，盘子里就被夹了一块鱼片，宋言嘴角噙着笑语气突然不正经地严肃起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梅酒口感容易接受，喝得快醉得也快。”
“先把这块吃了，我再给你倒。”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酒精发挥了作用，谈槿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宋言深灰色的眼睛仿佛有什么蛊人的魔力，她下意识地照做了。
谈槿的长相很有书生气息，齐耳的短发被乖巧地挽在耳后，一副黑框眼镜架得端正，打眼一看就是成绩好不用家长操心的那种。
此时小小巧巧的一侧脸颊鼓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
宋言托着下巴嘴角上扬，仿佛完全没有觉得注视人家吃饭是一种有点没礼貌的行径，看到她这样轻笑了声。
谈槿一直是隐在人群中第一眼永远不会被注意到的，迟意对她可以明显地看出是那种朋友之间的亲近关系，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热烈直白地一直盯着她看。
她脸上都有些烧得慌了，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很快把鲜嫩滑腻的生鱼片咽了下去。
“做得好。”杯中随之多了一杯清澈的酒，宋言笑容没减。
迟意没眼看，本来就累，还变相地给她撒狗粮，仰头一口闷了一杯，把杯子放在宋言面前，“宋妈，我也要。”
宋言瞪了迟意一眼，顾及心上人在旁边，接受了她的指派。
酒过三巡，三人都有点上脸了，迟意听宋言天南海北地闲扯，忍不住八卦又极为恪守职业道德，将这些年上流圈子那些风流韵事给迟意一次性补课补全了。
谈槿酒量小，一个人安安静静趴在一边睡着了。
宋言见状放好枕头，轻手轻脚把人抱到沙发上，替她盖上毯子又坐回来。
一坐回来便是迟意审视的目光。
迟意看了两秒熟睡的谈槿，又转过头来看她，换下玩笑的口吻，“认真的？”
宋言虽然是alpha，也一向爱美，美得攻气十足，深灰色的眼睛工作时写满了公平正义，私下里好像看谁都多情。
和宋言几乎能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迟意了解她，宋言天天嘴上说要和美女贴贴，实际上洁身自好，动作行事规矩地很，也从来没有伴侣。
谈槿是她第一个表示出自己喜欢的人，迟意只是想认真地、不开玩笑地确认一遍。
宋言拿回一瓶酒，这次是白葡萄酒，她说：“认真的。”
一个是不离不弃的挚友，一个是同甘共苦四年的大学好友，沉默了一会，有些话迟意还是决定要和她讲。
“谈槿她……”
“她不会和alpha谈恋爱。”宋言晃了晃杯子，一杯酒很快见底，“我知道。”
空气中突然安静了一会，宋言坦坦荡荡：“她不会和alpha谈恋爱不代表不会和我谈恋爱啊。”
迟意带着醉意的脸目露震惊，一下没说出话来，显然是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宋言毫不掩饰地嘲笑她，“我可没说要去变性。”
“这都什么社会了，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喜欢一个人的性别，我会让她喜欢上我的，不是强迫她喜欢一个alpha。”
眼见迟意垂下头在思考什么，宋言放声感叹：“你说你都是离过婚的人了，这不难理解吧？”
“…没不理解。”
“总之谈谨很好，好好对她。”
“这点我当然会做好。”
谈到离婚，宋言才想起自己这趟的目的，没有任何转换话题的时间，一道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迟意。
“你去了闻氏的项目做实习？”
“嗯。”
“挂的地勘局的标，去之前不知道是那边的项目。”
修长的五指托着的酒杯差点一个不稳洒出酒来，迟意镇定地抽出两张纸随意擦了擦，没看她。
动作慌张，眼神躲闪，可疑。宋言挑了挑眉，“你之前不是在闻氏的设计研发部挂职吗？老实交代。”
迟意见她纠结的是这个问题，内心自然许多，这件事她是真不知情。
“不知道，项目太多了，大部分不经我手。”
迟意忽然有点后悔把一楼天花板的灯换掉了，新灯白亮亮的，照在宋言严肃认真的脸上，有种被审问的既视感。
特别是她这时候还停顿了一会，迟意不知为何心突突跳着，没来由的紧张。
好半会，宋言有些艰难地开口：“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决定，但是”
“你真的不喜欢闻染清了吗？”
只一下，迟意就默然了。没有动作，也没有否认，眼眸垂着，握拳的手用力到泛白。
许久才松开，“我误会她了，她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是我没有足够信任她。”
“是我错了。”
惊讶于迟意好像一点也不知情，也感叹她知道了，宋言叹了口气。
“闻染清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履行合约、前两天也发表了你们的离婚声明，自己揽下了责任，作为一个前妻该做的也做了，你也喜欢了她那么久。”
宋言坐到她身边，拍了拍迟意俯下去的背，尽管很残忍，相比于看见迟意再受折磨，还是说了出来。
“可是她不爱你啊。”
积蓄了很久的情绪好像找到了宣泄口，迟意一瞬间就红了眼睛，她仰起头，没忍住，眼泪还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颗颗往下掉。
四年合约婚姻，闻染清都对她没有感情，现在离婚了，放不下的是自己，还要闻染清因为火灾里被她救了一命而产生的歉疚被捆绑在她身边。
闻染清不喜欢自己，迟意始终不觉得她有错，没人规定喜欢就要得到回应。
离婚也是迟意自己的选择，她厌了。闻染清得到了她alpha身份的帮助继承父业，她花了四年看清楚闻染清不喜欢自己，四年，只是这两样事情的句点。
迟意想抬手擦眼睛，还是不争气地想起了闻染清说过的话，她说这样不卫生。
宋言说完也不忍心了，她给迟意递了包纸，“迟意，该放手了。”
放手吗？
放不了啊，迟意忍住翻涌上来的酸涩，眼睛里仍蓄着泪水。
她不仅放不下还咬了一口闻染清，还对闻染清做了好坏的事。
宋言问过的话，她问过自己无数遍。
迟意根本没办法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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