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第115章
夜色已深, 一弯新月挂在空中，旁边几颗星寂寥点缀。
头顶的装饰灯黯淡，方泞深吸了口气, 咸味混杂着凉意钻进鼻子里。天有些冷了，也到了万物沉寂的时候。
封允辙拉住他的手, 放在嘴边细细亲吻着。
身心彻底地放松，方泞感觉三年之间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出了一点细汗, 浸湿的后背现在有些凉意。
紧张感褪去之后，涌上来的竟是软绵绵的倦意，方泞抬眼看了看那抹新月，藏在了云中，意识跟着有些朦胧起来。
方泞半闭着眼，耳边恋人细语呢喃。
“白鹭公馆我一直都叫人打理，随时能入住。”封允辙说道，“一切都如我们离开的时候一样。”
“嗯。”方泞没有反对, 反正也不太想去酒店。
暗处走来一个服务生, 手里还端着两杯酒。
封允辙有些不悦，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方泞认出是刚刚在会场里阻止肖婳靠近的服务生。
一身侍者打扮，掩不住鹰犬一样的双目。
“先生，夫人让你过去一下。”服务生恭恭敬敬地递上酒水。
“知道了。”封允辙拿起酒杯, 一杯转手塞到方泞手中。
琥珀色的液体在月色中摇晃。
方泞轻抿了一口, 酒味清淡，带着点玫瑰花香, 没什么特别, 入口之后隐约地藏着一丝甜味。
方泞眉头一松, 瞥了眼封允辙, 挽起封允辙的胳膊，两人往宴会厅走去。
走进宴会厅，宾客已经走了大半。
封启明早已不见身影，封允辙拉着方泞穿过会场。封母还在场中摇着羽毛扇子。克里斯非常绅士地陪在旁边。
今天晚上两兄弟为了美人争风吃醋，让她这个做母亲的脸丢光了。
虽已经安排好控制公共消息和舆论，但看到了便是压不住众人的嘴。
大家眼神闪烁，封家俨然变成最近茶余饭后的笑柄。
更重要的是，大儿子封启明似乎心怀芥蒂，她很清楚晚上的水没有端平。
“小辙。”封母先开了口，叫住封允辙。
方泞顿了顿，封允辙微微一笑，抬起胳膊按了按方泞的手，示意不要紧张。
封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泞，片刻后，转向封允辙。
“母亲。”封允辙礼貌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封母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一旁的克里斯用着生硬的中文说道：“小辙，我有点事要和你谈谈。”
说完克里斯拍拍封允辙的肩膀，示意儿子和他去旁边聊聊。
意图太明显，封允辙有些不情愿，丢下方泞一个人。
封母想说什么他猜得到。
“你去吧。”
方泞笑靥如花。
差点被笑容夺去心神，封允辙暗暗抽了口气。
被父亲硬拖着，也只能妥协：“那我去门口等你。”
目送封允辙走开，方泞移回目光，封母盯着自己，宛如一条美女蛇盯着猎物。
“你和小辙的事情，我都听克里斯说了。”封母摇了摇羽毛扇，遮住半边脸。
扇子后面，方泞明显感觉到，演出来笑意荡然无存。
“其实我并不在意你和我哪个儿子结婚，小辙和启明都是我的宝贝。”封母又说道，“但是我不希望外人影响他们兄弟之间感情还有封家的事业。”
‘外人’这两字咬得极重。
方泞前一刻还在为封母的母爱有一点点感动，后一刻就在封母的话里找到了重点。
只不过是不愿意放弃利益，怕他由一个交易筹码变成为绊脚石。立刻警告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封母继续说道：“小辙他还小，很多事情不太明白，容易被人影响……”
“我知道了，封夫人。”
方泞瞥了一眼门口的封允辙父子，父亲克里斯更封允辙差不多高度，褐发蓝眼，身材更加健硕。父子俩正在聊着什么，父亲面带微笑，眉目慈祥，封允辙连连点头，乖巧地像个小孩子。
方泞露出笑容，淡淡道：“我对封家没什么兴趣，对封启明也没什么兴趣。”
封母眯起眼，没有多说。
那边封允辙已经迫不及待地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拽住方泞的手。
封母也露出作为长辈的和蔼表情，对封允辙说道：“去吧。”
和父母匆匆告别，封允辙拉起方泞的手，快步往外走。
他知道母亲肯定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怕方泞委屈心情不好，一刻也不想再停留。
夜深了，白鹭公馆还亮着灯，仿佛在等着主人的归来。
下了劳斯莱斯，门口站着一位管家模样的白发老人。看到封允辙的到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拉开车门。
“这是管家吉爷爷。”封允辙介绍道，“你的员工，我换了大部分。”
方泞点点头，和封允辙一起大门走。
他明白封允辙的意思，大概是清理了佣人中方父的人。在路上打了一会瞌睡，还没来得及问封允辙是怎么买下了白鹭公馆。
记得当初买房子的人是封启明。
管家打开门，一个中年妇女立在门边抹着眼泪。
那熟悉的小碎花衣服还是和以前一样，方泞细细看着这个朴素的中年女人，三年不见白发多了几根，眼尾也多了几道皱纹。
“好久不见，刘姨。”
“终于回来了。”刘姨伸手又放下，只是捂住脸。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方泞接过佣人手中的纸巾递给刘姨。
“回来就好，我放心了。”刘姨抹着眼泪，说道：“听说老爷子过世了，是真的吗？”
“嗯，外公他去世了，我将他带回来安葬在浮云山寺院后面的墓地。”
“我明天去看看他老人家。”
“外公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进了客厅，摆设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母亲的画像，让方泞产生了错觉，或许他从未离开过。
刘姨将他们带到了餐厅里。
一桌清淡食物，是封允辙让管家事先准备好的。
方泞刚坐下，刘姨便勺了一碗蛋花粥过来。
方泞尝了一口，咸淡适中，是刘姨从小到大给他常做的口味。
方泞：“刘姨，这三年，还过得好吗？”
刘姨：“你走之后，园丁夫妇简直无法无天，把这里当自己的私宅，将家里老老小小的亲戚都带过来，我拼命阻止他们碰你和夫人的东西。”
刘姨不住的叹气：“房子里的人都跟串通好了似的，还想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偷出去卖。我想告诉方老爷，差点被赶了出去。”
“没过几天那位管家就过来了，把东西清点了一下，把园丁夫妇他们一伙人都辞退了。你打给我的钱，我收到了，本来想回去乡下，吉爷爷挽留我。”
“老实说我也没地方去，离开老家十几年，也没什么亲戚，后来听了劝，回去一个人过，还不如留在这里帮你守着房子。”
方泞淡淡道：“辛苦了，但这房子我确实已经卖掉。现在的户主也不是我。”
封允辙插嘴道：“现在也是你的，去年我让人把户过到了你名下。”
方泞愣了一秒，拉平嘴角道：“我可没有钱退你。”
这倒是大实话。
封启明并没有完全支付清房款，拿到了手的不过四千万。包括出去的时候一千万，一年一支付的一千万。还有订金一百万，他也是不会退的。
到了小国花了不少，主要是医疗费用，给外公用的是最好的药品，没有就让人去国外进口。
另外房子他有点忌惮陌生地方，干脆一起住在了病房里，包了一间双人房。
日常花销主要在吃上，方泞还可以忍得住，可外公完全适应不了这里的食物和口味。
小国没有自己的产业，除了农副产品，几乎所有商品全靠进口，到方泞手上便是翻了三五倍。
三年间，花了一千万有余。
钱是身外之物，方泞一点也不在乎，他担心的是外公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我不是还欠你两千万吗？”封允辙笑笑，“其实不是我不想付清，我大哥不让，钱打过去总是退回来。”
封启明的手段，方泞很清楚，不付清尾款无非是想吊着他。但他万万没想到，封启明还是拿着别人的钱吊着他。
他回不去，封启明还派人暗中监视，可恶的是想要钱还联络不上。
难怪看到金律师，总觉得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无情的嘲笑。
封允辙惋惜：“我当初不知道，让大哥帮我偷偷买下你的房子，想给你一个惊喜。”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了，被封启明摆了一道。方泞垂着眼，装作漫不经心地搅动着碗里的热粥，控制自己的情绪，尽量表现得镇定。
封允辙：“这三年我满世界地找你，直到前几天跟踪到了大哥身边的金律师，才知道了你一直在x国。”
房间里彻底陷入了沉默。
刘姨和管家悄悄退出了门外。
封允辙想起这三年，有些心酸。
当时跑去问封启明，大哥装作慈爱，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初恋这种东西，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留不住。
在记忆里得不到的东西才值得回忆。
后来他回国，调查到了方泞的身份，才知道自己又傻又天真。
看着封允辙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方泞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白白流逝的三年时光，想起来却是无比的惆怅。或许没有这些外界因素，他们不是姓方和姓封，只是谈个平平淡淡的恋爱。
方泞顿了顿，柔声道：“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封允辙深吸了一口气，目视前方，调整好情绪，紧紧握住方泞的手。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没有你的地方，我哪也不想去。”
再也不会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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