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第93章 封允辙打完电话便往回楼上走。 穿过中庭便看到了隔壁房间的那俩‘兄弟’。 看来‘野外战斗’已经结束。 两人一前一后。 罗玉一脸潮红地走在前面, 两条腿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而拐杖男还撑着拐杖一瘸一拐紧跟在后面，身上的衬衣扣得歪歪斜斜，后背还沾着着碎草和泥巴。 护士站的护士看到拐杖男便上前去, 劈头盖脸地开始说教。无非就是说起医院的规章制度, 请病患积极配合。 一脸不耐烦的罗玉直接先回了病房, 而拐杖男被护士堵在中庭, 连连点头，唯唯诺诺。 封允辙走到病房门口, 就听到老人的激动声音，像是在发脾气。 病床前方泞一脸忧郁。 陪护老王并不在, 而新请的陪护阿姨躲在一边, 也不帮忙。 “怎么了？”封允辙见老人情绪激动，走到方泞身边低低问道。 方泞只摇摇头，还在安抚情绪激动的外公。 “萱萱，我的钱是留给你的, ”外公紧紧抓住方泞的手, “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谁也别想得到我的东西。” 方泞笑笑，柔声道：“怎么会呢。” 外公喃喃道：“我还有房子、土地, 祖宅……萱萱，爸爸没用, 也只有这些给你，只希望你能身体好一点……” 说到土地, 方泞又想起来陈姐的话，老实说,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外公会卖掉浮云山的土地。 既然提到了土地, 不如趁机问问。 于是方泞轻声说道：“关于浮云山的土地……” 话还未说完, 外公抬头看到封允辙，一脸茫然问道：“你是谁？” 封允辙一愣，不过一两天时间，老人就很干脆地将他忘记了。 封允辙将手搭在方泞肩膀上，虽然很尴尬，镇定说道：“我是……” 外公皱眉，眼神古怪，猛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骗萱萱的男人，方桐世。” 方泞心里一紧，方桐世是他父亲的名字。外公把自己认成了母亲，混乱间又将封允辙当做了父亲。 他的脸和母亲相似度高，但封允辙无论从年龄还是气质外貌，还是身材，都和方父完全不沾边。 就，很离谱。 方泞解释道：“不是的，外公你看清楚，他不是方……” 外公一把抓住方泞的手，一副保护姿态，大声对封允辙说道：“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真不是个东西，骗我女儿的感情。” 封允辙愣住几秒，然后尴尬地低下了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对方只是一个病人，而且是一个得了阿尔茨海默症的老人。 女儿过世，认不出自己的外孙，活在过去里的可怜老人。 方泞抬头看了一眼封允辙，示意他走开。 然而外公不依不饶，直起身子拽住封允辙的衣服，说道：“你来干什么？把我女儿害得不够吗？你想要的都给你了，说好再也不会回来纠缠萱萱，为什么不走得远远的？你还不满足吗？还想要得到什么？” 外公的话跟连珠炮一样，而且信息量有点大。 封允辙听得一脸懵，瞥了方泞一眼。去浮云村寿宴就觉得哪里不对，村民的态度奇怪。 中间也猜想过方泞父母可能感情不合，想不到中间还有这么多是非。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封允辙和小莲姨妈还在场。 方泞面色有些难看，嘴角挤出笑容，说道：“外公，你仔细看看他的脸，他不是方桐世，你还记得前两天见过一次吗？我说的男朋友。” “真的不是？”外公疑惑地看了一眼封允辙，又看向方泞。 “不是，您看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方泞指着封允辙带着混血感的脸，“他叫小辙，是我男朋友。” 外公细细看了又看，大腿一拍，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没有完全想起来。 “您还记得吗，给我红包的事。”封允辙附和道，“在老年科病房里，我还推过您的轮椅。” 外公死死看着天花板，胀红了脸，努力回忆着，手指蜷缩着把身上的薄被攥在手中，抓出了深深的壑印。 方泞有些心疼：“外公，想不起来就算了。” “我想起来了，”外公缓缓说道，“萱萱说分手了，找了新男朋友。是你吧，那是我认错了。” “是我。”封允辙心里松了口气。 外公看着方泞，语重心长道：“方桐世这人不行，贪心又虚伪，就是个骗子。” 方泞柔声道：“我知道的，您不用担心。不在这里，已经回云城了。” 外公苦笑着点头，干枯的手摸着方泞的头，说道：“那就好，一定要划清界限，不要再有联系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平和的气氛。 方泞看了一眼墙角饮水机那边，小莲姨妈跟什么都没看到一般，面对着墙壁，如同一只鸵鸟。 放在阳台的那盆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晾晒。 外公的贴身衣物在晾衣绳上整整齐齐地挂着。 下午阳光正大，衣物随着风轻轻摆动。 不出两个小时就能干透。 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以上，方泞看向病房门口，想起老王还没有回来。 随手发了个信息，五六分钟也没有回应，打了个电话过去是不在服务区状态。 病床那边封允辙开始和外公攀谈起来，说起了浮云山，海滩的见闻，把外公哄得终于笑起来。 对于方泞来说，封允辙就是救星。方泞感觉身心疲惫，连忙把料理台那边的水果端过来，放在床头柜上。 此时封允辙正说了一个家乡关于养马的笑话，逗得外公哈哈大笑。 外公说道：“我年轻时候也在屋子后面养过马，我挺宝贝那马的。后来读书又没时间去照顾，被父亲送走了。” 封允辙：“您可以去我家乡，我庄园里养了好几匹。” 外公：“那可要去看看了。” 封允辙耐心地给老人剥起了提子，电视里播放着唱歌节目，吸引了外公的注意力。趁着外公不注意，封允辙转头塞了一颗提子到方泞嘴里。 提子的清甜味道在口腔扩散，一直浸到了方泞心里。 “你去休息一下吧。”封允辙抬抬下巴，看了一眼窗台那边的沙发，笑道：“这边有我呢。” 方泞顿了一秒，老王没有回来，小莲姨妈看上去有些不太靠谱，暂时也不能离开。紧绷的神经放松之后，疲劳感特别明显。 腰酸背痛，特别是两条腿又酸又胀，就感觉不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点点头，还不如趁机休息一下。 方泞陷在沙发里，看起来是在闭眼休息，掩饰着心里的不安。 头上阴影落下，他眯起眼。 看到封允辙走过来将头上的窗帘拉上。身上落下了一床薄空调被。 一双大手覆在他额头上。 温暖地让眼皮沉重起来。 方泞的紧张感随着耳边的电视机声音渐渐远去。 彻底陷入了温柔的睡梦之中。 再睁开眼，一股饭菜味钻进鼻子里。 方泞掀掀眼皮，才看到封允辙手中拿着餐盒。 原来已经四点半了，到了医院食堂的送餐时间。 今天一如既往是胡萝卜红薯加南瓜，低盐低糖低脂。外加半个鸡蛋和几片牛肉，算是补充了精蛋白。 还有一个小杯子，大约只有一百毫升一次性塑料杯那么大，装着一些黑色的絮状物，勉强分辨得出是紫菜汤。 方泞坐起身，不过睡了一个小时，似乎精神了，拿出放在旁边的手机打开。 老王的信息第一时间弹了出来。 解释地稀松平常，说是家里有事，要五点之后回来。 也没有提到为什么不请假就擅自离岗。 方泞皱眉，只回了个‘知道了’。 病床上。 封允辙正一勺一勺喂着外公，两人亲密就像真正的爷孙一般。 方泞心里很是安慰，如果真的去了封允辙的家乡，看上去外公也会生活得很好。当然，无论去哪里，只要有钱，就能得到足够好的照顾。 睡了一会，不觉有些口干，他目光移到饮水机那边。 小莲姨妈还在面壁，方泞看着觉得怪异。 手机‘滴滴滴’响了几声，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将手机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响动。 小莲姨妈并没有捡回手机，而是哆哆嗦嗦地从口袋中摸出一板药，连水也不用，掰开一粒吞下。 药物的锡箔反射出银晃晃的光，映在天花板上。 只是一瞬间，方泞看到了一串粗英文字体，fo……似乎是不常见的进口药物。 还没看清楚，便被小莲姨妈塞回了口袋中。 动静有些大，手机还在‘滴滴’作响，封允辙也看过来。 方泞轻手轻脚走到饮水机边。 “您有什么慢性病吗？”方泞捡起还在‘滴滴’作响的手机，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铃铛，明显是定时闹钟。 上面写着‘吃药’。 小莲姨妈猛地摇摇头，犹豫了几秒又点点头。 “不，不行。”小莲姨妈的声音细地跟蚊子一样，接过手机按掉闹钟。 “小莲说过不能告诉别人。” “这里是医院，可以帮助您，我是个医生。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药吗？”方泞柔声说道，脸上尽量表情自然。 眼前的中年妇女就像一个受惊的小动物，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方泞又问道：“您什么时候开始服用药物的呢？上一次检查是什么时候？有些药物长期服用是有副作用的。” 虽然没有穿白色工作服，但话里行间让自己显得专业。尽量取得小莲姨妈的信任。 顿了半分钟，小莲姨妈才老实交代：“去年开始吃的，半个月前复查过……” 说完把药从口袋中掏出来。 药盒没了，只有一板吃了一半的药片。看得出平时就放在口袋中，揉得皱巴巴的。 上面的英文写着：foxete hydrochloride。 翻译就是：盐酸氟西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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