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第82章 岛城综合医院到疗养院有一条近道, 在医院单身职工宿舍楼后面。 老式三层楼砖瓦房后面是红砖围墙。在几颗生长茂密的大树下，隐着一张锈迹斑斑的绿色铁皮门, 通往可以疗养院后花园。 方泞是从住医院宿舍楼的小莲那里知道的, 实习期在医院和疗养院两边跑，因为这条近路省了不少时间和路程。 这门本来就是医院后门，疗养院建立在后面。 后来为了方便从疗养院过来医院这边买饭的患者及其家属。白天一大早便会打开, 晚上过饭点就关。 轮椅在水泥地上嗡嗡作响, 封允辙推着轮椅匀速前进，小心地避开地上石子一类物体。 方泞跟在封允辙旁边, 一边柔声哄着在轮椅上精神有些亢奋的外公。 陪护老王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一声不吭，如同隐形了一般。 非上下班和用餐时间, 这条路上人很少。 两排高大的绿树垂下来一片浓荫。揉碎了的阳光撒在水泥地上。风不经意吹过，留下一阵沙沙声。 虚掩的门上挂着黑色大锁, 几块漆脱落，露出锈黄的底色。 方泞拿下大锁，打开插栓, 拉开大门。 一束光顺着叶片的缝隙落下, 从方泞头顶倾泄而下，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萦绕周身冷清褪去, 整个人在金色的阳光里鲜活起来。 那温柔多情的眼睛看过来, 让封允辙的心像中了爱神甜蜜一箭。 封允辙楞在原地, 心里砰砰直跳,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外公突然抬起头，似乎注意到了那火热的视线, 轻敲着轮椅扶手的金属部分, 发出清脆的音色。 封允辙红了红脸, 收回目光，低下头将轮椅推过门去。 从后门进入花园，后面的庭院来休闲的人很多。 住了好几年，不少长期住院的人已经认识陈外公和方泞。一路上不少人打招呼，老人笑眯眯地挥着手，而方泞只是微微礼貌点头。 还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把脸遮得严实的封允辙，对身高发出啧啧惊叹。 中庭两个护士在角落窃窃私语。 方泞隐约听到两句，‘前几天’‘薄荷叶’‘高个’‘视察’，想起前几日与封允辙在后花园里的偶遇。 他才想起那天封允辙告诉他随亲人过来转转，也没有太在意，毕竟是个疗养院，住院的病人少则住个把月，多的和他外公一样住了好几年。住进来之前多会先来看病房和环境。 现在回想起来，方泞有些好奇，封允辙到底是到疗养院做什么，是不是也有亲人要过来住院疗养。 可以适当的帮助和咨询，但方泞并不想让封允辙知道疗养院的法人是他父亲。 走进电梯时，方泞小声问道：“小辙，你前几天来这里是不是有亲戚要住院？” 封允辙一愣，除了视察，他并不清楚封启明带他过来到底看什么，大哥似乎有说过这疗养院有封家的股份。 封允辙对封家的事物毫不关心。 虽然是封母财产的法定之一，他并不需要继承封家的财产，老家爷爷辈分出来的产业几辈子也花不完。 封家发家靠的是封母的敛财和封启明的运营，现在产业做大作强，本来和他关系也不是很大。 不过几秒钟时间，电梯很快上行至二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新鲜空气涌入，稀释了电梯里消毒水的味道。封允辙用力将轮椅推出电梯。 出了电梯，是中庭的空中层和公共病区。 阳光正好，三三两两几个人在晒太阳聊天。 “不是来住院。”封允辙思考了一会，组织好语言。 他不想跟方泞之间有什么秘密，下定决心打算告诉方泞关于封家的事情，也想告诉方泞封家是封家，而他是他。 “是我哥……” 封允辙话还没说出口。 外公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瞪圆了眼睛，激动地指着前面大喊大叫：“鱼糕！鱼糕！”方泞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背对着他们的是个扶着个拐杖年轻人，一条腿上打着石膏，腰背微微弓着腰站在一排座椅前面。 而座椅上坐着个清秀的年轻人，交叠着双腿神情懒懒偏着头往下看着中庭。 “是鱼糕！”外公一脸兴奋，腿脚不太利索地朝那两人走去。 方泞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外公，又牢牢扶住。 外公还不停地唠念，“是好吃的鱼糕。” 方泞想起差点卡死外公的鱼糕，眼底翻滚着阴郁。 老人声音很大，引起了二人组的注意。 坐着的年轻人站起来，一秒扫开脸上的慵懒，堆起灿烂的笑容。他目光逡巡了一圈，伸手拍了一下拐杖男的后背。 拐杖男也转过身，腿上打着石膏，看上去有些吃力。 年轻人丝毫不管同伴的腿，径直走过来热情道：“陈爷爷你回来啦。” 外公用力点头，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年轻人。看着方泞，指着年轻人说道：“鱼糕。” “哎呀，人家叫罗玉啦。”年轻人忽然娇嗔道，“叫小玉就行了，是小玉。” 外公跟着重复了一遍：“小玉。” 方泞心中有些不悦。鱼糕就是从此人手上给的外公，还差点要了命。 罗玉见方泞脸色不好看，讪笑道：“你是陈爷爷的孙子吧，鱼糕的事对不起了，我不知道陈爷爷不能吃。” 方泞淡淡说道：“以后不要随意给食物给老年人，这里的高龄病患大多吞咽功能不太好，特别是有脑血管疾病的。”拐杖男一瘸一拐走过来，罗玉一把挽住男人的手臂，抿嘴笑笑：“我会注意的。” 方泞懒得再理睬二人，扶着外公坐回轮椅上。 罗玉目光扫过轮椅后的封允辙，眼睛里全是笑意，伸出手打招呼道：“你好。” 封允辙把帽子压得很低，只是微微点头，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老人不情愿地坐在轮椅上，眼睛巴巴地看着罗玉，嘴里还唠念着鱼糕。 “外公，我们回病房吧。”方泞柔声说着，示意封允辙推着轮椅继续前进。 罗玉笑眯眯地拉着拐杖男让开身位，目送着方泞他们离开。 方泞斜倪了二人组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外公的vip病房在后面，路过隔间，看到门敞开着，保洁正在打扫卫生。 房间里面一片狼藉，啤酒瓶、烟头，各种包装袋，还能看到些生计用品，如果不是中央还立着一张高级病床，完全不像一间病房。 方泞不动声色。身后的老王皱眉抱怨道：“脏死了。” 方泞：“你认识他们吗？” 老王摇头：“我媳妇那天晚上替班临时住进来的，我问过媳妇，说是两兄弟，哥哥摔断了腿，嫌隔壁医院骨科环境差，就直接住了进来。” 说完老王就拿卡打开病房门，走进去开始收拾东西，也没再说什么。 离开两天，病房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床单有更换新的，窗户每天也有打开透气。老人兴奋完了有些疲乏，进门便嚷嚷着要睡觉。 方泞扶着外公到病床上，又顺手道了一杯温水细细喂到嘴里。 哄了一阵，外公才安心睡下。 病房里充满着有节奏又平和的细微鼾声。 老王忙了一阵，拿着带回来的药品去楼下找医生护士。医院的药物由护士装到药盒里每天按时统一分发，带回来的药物也需要拿去登记入库。 方泞坐在沙发上休息，翻着手机里关于外公的化验报告和资料，和上一次的对比，细致研究。 窗户只能推开三个指缝，也挡不住夹着咸味的风往里钻，将拉起半边的窗帘轻轻吹起。 封允辙闲来无事，站在一边看着窗外，他发现这里能将医院后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透过繁茂的枝叶，甚至隐约还能窥探到远处的海平线。 “这里不错吧。”方泞站起身爬在沙发边缘。 “风景很好。”封允辙表示赞同。“我老了的时候，希望也能住在这种地方，风景漂亮又有人照顾。”方泞回头看了熟睡的外公一眼。 虽然得了病，但外公的医疗和住宿条件也算是岛城最好的。 或许哪一天，自己也会老去，最终因为孤苦伶仃住进疗养院或者养老院。 想到这里，一股忧伤涌上心头，方泞垂下眼帘。 “泞哥，不准这么说。”封允辙不知何时取了口罩墨镜，严肃地说道。 方泞听得出封允辙的语气里有几分生气，他抬头还未将低垂的眼皮掀起，嘴唇被温热的包裹住。 温热柔软的唇瓣包裹着柔软的舌头，灵活地像蛇一般在口腔中搅动，好像拖拽着对方拉进更深的地方。 方泞沉沦了，忘情地回应着。 直到最后一丝空气要被抽干，才气喘吁吁地瘫软在沙发上。 方泞靠着封允辙，脸上爬上一丝绯红，樱色的唇瓣也变得殷红娇艳。 深吻让人感到一丝眩晕，心跳也加快速率。他偷瞄了一眼病床上的外公，睡得很熟，病房大门紧闭着，老王也没有回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熟悉好闻的气息包裹着他，温暖的怀抱让人格外安心。 封允辙抱紧怀中人，认真说道：“泞哥有我，我会一直陪着泞哥，照顾泞哥，永远也不会离开。” 方泞默不作声，这虚无缥缈的话语不知为何从封允辙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可靠。 封允辙见方泞不语，红着脸郑重其事说道：“我是真心的，泞哥，我……我想和你结婚，永远在一起。” 方泞抬头看了封允辙一眼，纯真的蓝眼睛，略显稚嫩的脸庞，青春的气息，还有浓郁的荷尔蒙味道，一切都很美好。 他扬起嘴角往封允辙怀里蹭了蹭，深黑的眸子情绪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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