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那青衣的年轻人道：“青莲剑是不要颜面，你呢？”
楚游睁大眼睛看着他：“我当然是一片真心了。”
“……青莲剑其实也是这么解释的。”
那年轻人依然含笑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并不是世人不曾见过我，而是你不曾见过玉离声？你若是见了玉离声，就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世人不识唐青瓷，而我不识玉离声。”楚游念了一句，若有所思道，“仿佛也有道理。”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流云道院大师兄，地榜第三唐青瓷。”楚游看着他道。
这是流云道院那位道门圣人的大弟子，她只见过名字。
但是世上除了唐青瓷，还有谁会是一个雨过天青一样的美人呢？
唐青瓷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不错，你认识我。可是你不但不认识玉离声，还不认识楚娇娇。”
“楚娇娇是谁？”
“被你下毒的人。”唐青瓷道，“她爹是镇妖司江渊……”他打量了一下楚游的神色，“看来你也不认识江渊。镇妖司总知道吧？”
楚游点点头。
镇妖司虽然名为镇妖，但并不是一个针对妖族的组织，而是和前朝的锦衣卫差不多，乃是朝廷鹰犬，也是代女帝巡守天下的组织，深得女帝信任，权势极大，而且甚至还有兵权。
“江渊就是镇妖司之主，唯有楚娇娇这一个女儿，且爱女如命。”唐青瓷明白楚游想问什么，“楚娇娇当然是他的亲生女儿，只不过随了母姓，她亲娘是一个公主，所以她身上还有一个长乐郡主的爵位。”
楚游表示自己明白：“名字代表着很多意义，她叫娇娇，是因为她家里人很爱护她疼宠她，我叫游，是因为我家里人希望我游泳游得很快……其实我也姓楚，作为国姓这个姓氏也是很常见的……”
“……”唐青瓷不得不打断了她的废话，“好了，知道你叫楚游了，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我们可是同伙诶，大师兄。”楚游认真道。
“不要随便认师兄。”唐青瓷表示自己并不吃这一套，“道院可没有收你入门，还没入门就敢给镇妖司主的女儿下毒，入了门你岂不是要上天？而且，早就有人给道院打过招呼不能收你入门。”
楚游顿时收回了自己纯善的眼神：“那你拦着我干什么？”
“只是想看看敢在道院里面动手的是什么人而已，这一次是在道院里面，镇妖司不会做什么，日后可未必了。”唐青瓷道，“道院是不能收你做正式弟子，不过，外门还有一些空位，只是资源少了一点，又有一点费钱……”
楚游对他的提议并没有兴趣。
“可是，大师兄，你也不喜欢那个娇娇吧？”
“说了不要叫我大师兄，”唐青瓷无情拒绝，“就是入了外院也不行。”
“我又不要入外院。”楚游表示道，“我要下山了。”
“不行。”唐青瓷道，“你不要留在道院，那我就只能留下一个谋害长乐郡主的小贼了。”
“你这是要强买强卖？”
“只是给你一个选择而已，想来你也去过白鹭书院了，有人打过招呼，帝京七院不会有哪里想要收你入门的。”唐青瓷理所当然道。
楚游却并没有如他所愿露出来什么气馁或者失落的表情，只不过依然有一点怒意。
“道门……玉家……好不要脸。”她低低骂了一句，却又扬眉轻轻笑了一下，“可是，你怎么能确信你能够留住我呢？”
唐青瓷始终慵懒的面色终于微微一变。
在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楚游的身影已经在数丈之外了——诚然唐青瓷要比她高出来两个大境界不假，而且唐青瓷用的禁法品阶同样不低，然而楚游又不是要和他硬碰硬。从陷入这个禁法之中的那一刻开始楚游就在寻找禁制的破绽——相反的是唐青瓷根本没有在意楚游在做什么。
因为她的修行水平实在太低，但是她在学习如何破禁的时候，本来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楚游像是自然而然融入了禁制边缘一样，消失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的波动，潜行破禁一道本不是什么正道，像她这样专精此道之人就更少了，唐青瓷完全没有准备，自然也很难拦住她。
然而唐青瓷顿了一下，并没有动，而且有一些纳闷。
“下毒，机关，禁法，会的倒是不少……可是，宫里的意思……和玉家有什么关系？”
此时，萧晴空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长乐郡主的飞鸾坏在了半山腰上，郡主摔伤，而且起了奇怪的红疹子，现在正在闹脾气要回去。”
“随她去，镇妖司要是有胆量，就打上道院的大门好了。”唐青瓷毫不在意道，“你去把那个宫中旨意上面的名字记下来，等师父回来了让师父去处理。”
萧晴空疑惑道：“可是，大师兄你不是在这里拦着她吗？为什么不把人留下来？”
“帝京七院都不会收她，只有师父敢抗旨收下她，除了道门她还能去哪里？”唐青瓷一本正经道，“那小姑娘一看就很欠缺社会毒打的样子，为了她好，我觉得她不如先体会一下人情冷暖。”
“……”萧晴空沉默了一下，表示道，“大师兄，你要是懒得去追你可以直说。”
“……”唐青瓷有一些微微的疑惑，“有这么明显吗？”
……
楚游几次疾行之后，才停了下来。
她谨慎地打量着周围，发觉并没有令她十分警惕的气息。
这让她也有一些不解，虽然她是跑了，但是楚游明白，境界摆在那里，如果唐青瓷执意的话，她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灵海境界的修行者手下逃脱。
但是唐青瓷没有追。
楚游懒得去想道门大师兄是什么意思。不论他是惜才也好，还是单纯闲的，她都对流云道院的外门毫无兴趣。诚然唐青瓷此前出手遮掩让她对唐青瓷有了一点点好感——更重要的是，唐青瓷的的确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但流云道院又不能收下她，她才不会留在那里赔钱。
只是，唐青瓷的话也被楚游记在了心里面。
帝京七院，都被人打过招呼。
白鹭书院和流云道院的态度很明显，那么金海禅院呢？
其实她并没有认真考虑过金海禅院，看这个顺序就很明白了，除非白鹭书院和流云道院都考不进，楚游才会想进禅院。如果没有意外她不可能选择第三个选项，而且，无名村那个死得很早的佛门修行者留下来的一些东西的确会让她有一点在意。
这一点连瞎子也不知道，那些佛道典籍只有楚游背过。
楚游沉思了一瞬，终于做下了决定。
她并不打算直接去金海禅院，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名单上面的第四所学院。
如果这一所也会因为她的名字而拒不收下她，那么剩下的三所也不必再考虑，楚游完全可以……披个马甲再去考金海禅院！
她会的东西很多，谁说一定要用本来面目去考学的？大不了，从今往后她就叫楚小鱼嘛！
感觉自己这个决定简直是妙哉，楚游翻了翻自己小本本上面第四所学院的地址，愉悦地出发了。
这所学院的地址看起来有点眼熟。
就好像刚刚才见过的那种眼熟。
片刻之后，楚游满脸黑线的出现在了流云道院背后那座山上。
说实在的，在她去考流云道院的时候，她觉得这里是一座荒山来着——不只是楚游，几乎没有人会从这里经过，这里就像是完全不存在那样……
在山林深处是连绵的建筑，如果绕道背面，会发现这里的位置甚至比流云道院还要更好一点，因为在另一面，就是帝京城，甚至可以看到皇宫的一角。
楚游念头微动，发现大门其实是有人值守的。
“这里就是稷下道院？”
虽然有看门的，但是并不像是有很多人的样子。
然而看门的老婆婆极其热情。
“正是正是，你是来报考的学子吧。”
“……是。”楚游试图把手从老婆婆手里面收回来，发现对方握得更紧了。
“那太好了！”老婆婆热情地握着楚游的手，往她手里面塞了一枚令牌一样的东西，“不用考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稷下道院的弟子了，兼任稷下道院的院长院监副院长以及看大门的以及通下水道的！少女啊，道院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不是……等等……”
楚游完全没有接过那枚令牌的意思，但是令牌好像已经牢牢黏在她的手上一样，而且更过分的是，看大门的老婆婆撒手就跑！
“——站住！”
楚游自然不可能呆呆在原地等着，那个老婆婆的身法虽然不错，但是和她比起来差距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然而就在楚游即将追上她的时候，老婆婆以一个矫健的身姿神龙摆尾，就这么跑了！……跑了！
楚游已经遍寻不到她的气息，满脸惊愕。
因为她知道她自己虽然修为不好但是身法不错，可是那个老婆婆的修为也没有比楚游高多少，然而她的身法已经近乎于神一般！甚至在楚游看来，只比孟婆婆差了一点！
……帝京果真不愧是帝京啊。
……以及，她好像是被坑了啊！
楚游终于开始打量自己强行收下的那玩意。
是一枚令牌，而且只是一枚开门的令牌，代表着稷下道院所有大门的权限……果然是看大门的才能有的东西。
她想了一下，还是回到了稷下道院门口。
在楚游追着那个老婆婆跑出去之后，稷下道院的大门就重重地拍了一下。
破败不堪的门扉晃动了几下之后，门上挂着的匾额掉了下来。
稷下道院四个大字刚好砸到了楚游的脚边，然后裂了开来。
楚游：“……………………”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冷冷地道：“出来。”
一个少年的身影鬼鬼祟祟浮现了出来，金碧辉煌，十分富贵。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张狂非常惊讶。
楚游却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所以，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你不可能察觉的到……”张狂面色微微变化了一下，“好吧，我想看看你会考进哪家书院。看来流云道院也没有录取你，所以你到了这里？”他似乎并不以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可耻的，“我劝你还是赶快把这东西扔掉。”
不用他提醒楚游也知道能够随随便便塞给她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玩意她一时半会甩不掉，可是她当然不会和张狂交流这种事情了。
张狂却还在喋喋不休：“原来这里就是稷下道院啊，虽然传闻中辉煌了很久，但现在果然已经没落了，这里最值钱的，也就剩九万典籍了……可惜也是典籍里面不值钱的东西……”
楚游忽然顿了一下。
“九万典籍？”
“不错。”张狂道，“天下典籍十万，除了三千道经，三千儒家经典，三千佛经，一千墨家经典，剩下的就都在这里了，可是除了那一万剩下的也不值钱嘛……喂，你的眼睛怎么看起来有一点绿啊……”
张狂很熟悉这样的视线。
简单来说，这是这个人已经穷疯了的意思。
“这些典籍可卖不了什么钱的，而且得不偿失，不然你以为那个人为什么要把令牌给你啊。”张狂道，“稷下道院今年就应该不复存在了才对，里面的弟子也早就跑光了。没有好处还要送命，换成是我我也跑……”
“为什么？”楚游问道。
“帝京七院虽然地位很高，而且能够免试进入凤凰台试炼，但是帝京七院也有一个规矩，凤凰台试炼之前，帝京七院可是会自己先打一场轮战的，而且生死不论。纵然限制在同境界，可是这里的学生要怎么跟上三院比呢？更何况，从几年前开始上三院就并不愿意看到稷下道院继续存在，稷下道院撑了几年之后，天才弟子陨落了不少，剩下的人越来越少，谁还会这么不要命跟上三院过不去，这不是打上三院的脸吗……”张狂看了楚游一眼，认真劝告道，“所以你还是快跑吧，稷下道院自己都没有人了。”
楚游却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枚令牌。
“按照你这么说，如果稷下道院能够在轮战里面打赢上三院，那岂不是就能把白鹭书院，流云道院，还有金海禅院的脸轮流打肿？”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怎么打？”张狂撇撇嘴道，“况且，稷下道院就是能进凤凰台试炼，也至少也要有四名蕴灵弟子，你又打算怎么办？”
楚游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张狂心道不愧是傲天——果然很高傲，这种找死的精神他还是非常欣赏的。
不过他始终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疑惑。
思来想去之后，张狂问道：“不让你考进去的只有白鹭书院和流云道院，金海禅院什么也没有做过吧，为什么要连着金海禅院的脸一起打啊？”
楚游负手道：“这就和下雨天打孩子的原理是一样的。”
张狂纳闷：“什么原理？”
“闲着也是闲着，顺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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