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哭哭
严峥铭不想让严澜玥来插手这件事不是因为不信任自己的这个女儿，而是他太担心了。
他膝下子嗣单薄，唯有皇后育有长子严嘉珺和三公主严澜玥。其后宫里只有娴妃生下了二公主严幼珊，还有齐美人生的小皇子严思瑜。
他的皇子皇女们一个个夭折，仿佛在怪罪他年轻时候犯下的错。
故而，他将严澜玥看得像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宝贵。
“请人送公主回去吧，”严峥铭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头疼道，“什么时候皎皎才能断了这个念头，她这样胆大，就没想过万一乾西宫里就是肺痨之症怎么办？”
卢公公上前给发愁的皇帝换了盏新茶，心道这天下之主也免不了为自己的儿女操心，慈父之心，大抵都是如此了。
“陛下对公主是慈父之情，这公主对陛下也是敬爱，这也是全心想着为陛下分忧不是？虽然是莽撞了些，可公主年幼，一心想着为陛下办事，哪里就有陛下想得那么全面细致了。”他宽慰道。
闻言，严峥铭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端起茶来喝了两口，道：“你也不用为她说话了，朕何尝不知她的小心思，她的性格真是随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卢公公把头低得更低，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有听到严峥铭的未尽之语。
殿内寂静无声，过了不久严峥铭长叹了一口气，又拿起朱笔开始批折子，没有再言语。
严澜玥再次气哼哼地打道回府，没想到父皇居然还是不见她，明明她都已经有这么大的发现了。
本想借此机会再讨要讨要查探的权力，这下好了，父皇直接避开不见，堵了她的一切小心思。
那就继续偷偷摸摸的呗，严澜玥不服气地想，反正又不是离开了他们，她就查不出来。
“宿舟，我们去乾西宫，自己找可疑的水粉来查验。”她知道宿舟一定悄悄跟着她，这是宿舟的职责，也是这么多年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但宿舟这次没有立刻出现，严澜玥又叫了两声，心里有些委屈：“连你也不帮我了吗？”
她的语气里带了一点哭腔，宿舟犹豫着，忍住了念头。
小的时候严澜玥就已经懂得了撒娇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假如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她就睁着一双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大人们，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宿舟那时候最见不得严澜玥扮出这要哭不哭的可怜相，只要严澜玥嘴一撇，他就立刻没了原则，将公主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宿舟，我真哭了！”严澜玥跺跺脚，哭腔更加明显。
宿舟无法，明知道这大概又是严澜玥的小花招，可还是现了身：“公主有什么吩咐？”
严澜玥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讨好道：“宿舟，带我去乾西宫好不好，父皇把那里看起来了，我自己肯定进不去，但是我知道你可以带我进去的，对吧？”
她充满希冀的目光落在宿舟脸上，宿舟不自在地偏了偏脸，眼神躲闪。
皇帝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乾西宫那里确实也有是传染病的可能，宿舟不愿意公主去冒险。
他不敢看严澜玥，他怕自己看了公主，就舍不得拒绝她了。
“公主还是听陛下的，等陛下调查吧。”他干巴巴地说。
这下好像闯了大祸，严澜玥似乎真的哭起来了，金豆子不要钱似的往下落。
宿舟一时间受阻无措起来，能说出口的话都像轻飘飘的安慰，起不了任何实际作用，他递过去一方干净的帕子。
“公主别用手揉眼睛，不干净的。”
严澜玥拿了帕子胡乱擦了两下，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就真的哭起来了，她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吓吓宿舟的。
可能是因为有点委屈，父皇将她保护起来，宿舟也要这样吗，她本就是皇城这个金丝笼里的囚鸟，无论拥有怎样尊贵的身份，还是处处受限。
这么多天她劳心费神，还是没有得到一句肯定，他们都当她是脆弱的花瓶，什么都做不好。
宿舟等着她止住了哭，俯身道：“公主的吩咐臣已经明白了，只是公主千贵体，去那种地方实在不妥，臣自会将公主想要的东西给公主带来。”
他转身欲走，这下严澜玥又急了，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上前拽住了宿舟的袖子，道：“我不是，我不是逼着要你去替我冒险……”
宿舟心里怎会不知道呢，公主不是要自己去替她承担这种风险，只是她太想去证明自己的猜测，如果可以，其实严澜玥自己就会去的，根本不会牵连到他。
他是自己愿意为严澜玥去做这件事，他想保护严澜玥，就连万分之一的受伤的危险都不想她去冒。
“臣知道公主的心意，”他柔声道，“臣也正是因为相信公主的推测所以才敢前往，也请公主相信微臣。”
他向乾西宫方向行去，不再回头。
严澜玥怔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宿舟给她擦眼泪用的帕子，上面绣着竹叶，很像是宿舟的风格。
宿舟刚刚的话如同石子落进了她的心里，在她心尖上荡起了涟漪。
她当然相信宿舟，就像相信自己的亲人，原来宿舟对她也是一样信任的吗？
她隐隐觉得两种感情有什么不同，宿舟看向她的眼神还留在她的脑海里，那是她熟悉又陌生的一双眼。
叹了口气，严澜玥摇摇头驱散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
宿舟如此信任她，她也要做出值得他信任的样子来才对。
她整理好自己，宫女们在身后远远跟着，见到公主和宿舟大人说话，不敢靠近。
严澜玥招手，才有宫女内侍们跟上来。
她虚虚扶着洛书的手，脸上已经恢复了公主的镇定和端庄。
随手指了一个看上去机灵的太小监，她沉声道：“去叫人去启祥宫，就说本宫听说张敬德这个人武艺出众，能力不错，要他来见一见本宫。”
小太监领命去了另一条路，前去启祥宫，严澜玥搭着洛书道：“回公主所，等着会一会这位张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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