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一场手术下来，顾邑舟松了一口气，换好衣服便去了食堂，刚到食堂门口便见七仔笑着向自己招手。他点了点头，打好饭便到了七仔那桌。
“听说今天这场手术有点久。”七仔问。
顾邑舟嗯了一声，先尝了一口他喜欢的鱼肉，才又说道：“你这消息挺灵的。”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七仔把打好的鱼汤推在了顾邑舟面前，“你们科真是越来越忙了。”
顾邑舟把鱼汤推了回去，“没有你们忙。”
“这倒是真的，”七仔也没再把汤推过去，端起汤喝了一口。
从顾邑舟看见他开始，七仔脸上一直堆着笑，“你今天心情不错。”顾邑舟问。
七仔笑容灿烂，往前靠了靠，小声问道：“这么明显啊？”
“就差写脸上了。”顾邑舟说。
“我要当爸爸了！”七仔小声说着，语气里满是幸福的味道。
顾邑舟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的是婚礼现场，云泽看的眼神，以及那人对云泽的关心。不过他很快回过神，说着祝福的话。
吃过饭后，顾邑舟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213病房。
“顾叔叔，我抓住你啦！”
他刚开门便听见了小女孩甜甜的声音。
顾邑舟关好门，蹲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小望今天乖乖吃饭了吗？”
“嗯嗯，我吃了两大碗呢！”小女孩放开抱住顾邑舟的双手，用小手比了一个大圆。
“爸爸呢？”顾邑舟轻声问道。
“爸爸去买水果啦，小望想吃苹果啦，”小女孩说完拉着顾邑舟来到病床前，从被窝里拿出一个苹果，“这是我留给你的，不要告诉爸爸哟！”
顾邑舟看着手中的苹果，“这是小望特意给叔叔留得吗？”
“爸爸说顾叔叔每天都很累，要吃苹果补充能量。”
顾邑舟伸手轻轻捏了捏小望的脸，“谢谢小望的苹果，叔叔很喜欢。”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女孩快跑到门口一脸期待的看着大门，顾邑舟见此站起来跟了过去。
门开了，传来了苹果的清香以及余杭的爱。
余杭，小女孩的父亲。
小女孩看见来人赶紧包了上去，甜甜的叫着爸爸。
余杭抱起小望，冲顾邑舟笑道：“不用每天都来的，回去休息吧。”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顾邑舟接过他手中的苹果放在桌子上。
“听说今天上午这场手术有点久。”余杭抱着女儿坐在了凳子上，往顾邑舟那边踢了个凳子。
顾邑舟无奈道：“你们真是，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在我身上装监控器了。”
“谁让我们的顾医生长得一表人才呢，”余杭握住女儿的双手，不停地揉着，嘴上不停，“关键是知道你单身了。”
“我们的余杭大帅哥不也是单身吗？”顾邑舟伸手想要抱小女孩，被余杭避开了。
顾邑舟笑道：“小望，叔叔说的对不对呀？”
“嗯嗯，”小望用力点头，抬头看向余杭，“爸爸，你给我找个妈妈好不好？”
余杭瞪了顾邑舟一眼，低头对女儿温柔道：“小望不喜欢爸爸了吗？”
“喜欢呀，可我想要个妈妈。”小望甜甜道。惹得余杭又瞪了顾邑舟一眼，眼神示意他赶紧走人。
可偏偏顾邑舟就是不走人。于是余杭大帅哥摸着女儿的头发温柔道：“你有爸爸，可你顾叔叔只有一个人，我们先帮顾叔叔找对象好不好？”
“好呀好呀。”
顾邑舟看着小望一脸天真的脸以及她爸爸一脸腹黑的脸，想不通余杭这样的人居然有小望这样可爱的女儿。
“小望，你想不想有人陪着爸爸呀？”顾邑舟笑着问道，只是眼神偶尔是飘向余杭的。
“顾医生，听说您下午还有手术，还不回去回去休息吗？”余杭赶紧说道，并不是说不过顾邑舟，只是女儿是个记性好的人，会真的想着让他给她找个妈妈。虽然女儿也会记得给顾邑舟找对象，但他可不想女儿一天就想着这些事儿。
顾邑舟笑着走了。下午还有一场手术，上午五个小时的手术花了他不少精力，他确实需要休息一下。
他刚回办公室，许静就凑过来了，“顾主任，213病房的小朋友一直念叨着你呢，要不要去看看她呀？”
“我去看过了。”顾邑舟说。
许静见他有些疲倦，没再多说什么。
顾邑舟见许静出去了，背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只是意识很清醒。
江渝盯着眼前的天花板，他有些无奈，自己不过是做个胃镜，怎么就住院了，而且现在马上又是活检了。
耳边是旁边病床家属不停的安慰声，而真正的病人其实已经睡着了，可家属还是在不停地低声说着暖人心的话。
他想抽烟，可这明显不是个能抽烟的地方，其实烟就放在柜子里，他一伸手就能拿到。
“小伙子，你一个人吗？”
江渝偏头，隔壁床家属正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他坐了起来嗯了一声。
“你家人没来吗？”
“没有。”江渝说。
“还是得有个人在身边才好。”
江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我看你挺淡定的，你不怕呀？”
江渝盯着眼前的白墙，淡定道：“没什么怕的。”
“你们年轻人心真是大呀，”那人把凳子往江渝这边靠近了一些，“要是查出个什么病那就要受罪了。”
“我就怕我儿子得了个什么病，活受罪。”那人说着又转身看了一眼睡着了的儿子，“他今年才二十四岁。”
江渝看着眼前的女人，不过四十多岁，只是想着一脸愁容，看着像五十多人的人。他现在说不出安慰人的话，就算现在结果还没有出来，可立刻安排住院做检查，想来是个好结果的希望并不大，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旁边病人动了一下，女人飞快转过去检查他的情况。于是江渝又开始盯着天花板了，想抽烟，特别特别想。
时间过得很快，这是于江渝而言，但对于江渝隔壁床而言，时间过得太慢了。
自从活检后，江渝总会找机会抽烟，有烟抽，他心里痛快了不少。但对旁边那床母子来说就不是了，他们一分一秒认认真真的等着活检结果。
隔壁床比江渝先做活检，结果也提前出来了，在得知并没有大碍之后，江渝明显感受到病房里压抑的气氛被打破了。
他们走的时候，热情的跟江渝打招呼，女人也说了许多安慰人的话。江渝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自己那天其实可以说一句安慰人的话。
病房很快又安排了病人进来。
江渝的活检结果是在一个礼拜过后出来的，在结果出来那天，医生让江渝通知家人，被他拒绝了。
“胃窦印戒细胞癌”
一个让江渝很陌生的名字。
江渝出院了，他来到了两路街。现在是下午五点，很多小摊还没有摆出来。他慢悠悠的走着，停在了上次买鸡爪的地方，老板还没有上班，他站了一会儿，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着等。
老板认出了他，还多给他夹了两个，江渝说了句谢谢，转身后拿出口罩戴上了，他在路上买了两瓶酒一条烟。
到了小区后，他并没有上楼，直接去了车库。
夜色暗涌，唯有他清醒着。到老家已经是凌晨了，他没有进屋，以手机为光，提着东西直接来到了余小凤坟前。
他把东西放好，坐在坟边，关掉了手机的手电筒。
“我又来了。”这是江渝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没有回应，他借着月色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缓慢吐出，烟雾缭绕，消失在黑夜里。
“江林活得很好，”他说的慢，一支烟完了才又说道：“江眠过得还好。”
他抬头，看见了漫天繁星，最亮的那颗星星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对他的回应。
“我活得很好，也过得很好。”他对星星喃喃道。
无边的寂静，包裹着这寥寥只语，无限放大，让江渝听清了自己说的话。
他拿出一瓶酒，缓慢的打开了，只是并没有着急喝。
“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没敬你一杯，现在敬你一杯。”
“不好意思，我忘带杯子了，刚好两瓶，一人一瓶吧。”
他又打开了另一瓶酒。
他先倒了半瓶酒，才拿起自己那瓶酒一口喝了半瓶。
江渝不知道自己到底抽了多少烟，看着逐渐天明的远方，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尘。他看着地上从未动过的鸡爪，思考了很久说道：“老板说很辣，你应该喜欢。”
他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我走了。”
回到庆阳，他在小区楼下打包了份早餐。开门的时候，江渝的手抖得很，终于打开了门，他迅速进屋关门，蹲在地上缓了良久。
他本想洗个澡再吃饭，但目前身体已经不允许他这样做了，他只好草草吃完早饭，快速洗了澡躺床上了。
江渝再次来到医院已经是一个礼拜后了。今天主治医生会来跟他谈话，他知道不过是术前术后的一些准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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