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离开学堂
她仔细打量于关瑛，模样标志，从容有度，心中暗自点头“在家可曾读过什么书？”
余关瑛笑了笑，先是望了母亲一眼，温顺回道“不过是一些女戒女训和一些算数的书罢了。”
“女孩子能读书识字已经很好了，读多了，人倒痴了。”太后越看她越喜欢，让人搬个凳子放跟前“坐着吧。”
太后说这些话，其中却是大有缘故的。太后原来有个女儿，叫惠安，自幼聪慧勤敏，不到七岁，一首咏菊诗名遍京城，而惠安自己也是个注意大的，对等级制度犹为厌恶。后因太后想将她嫁给于家去，惠安不愿，与心上人私奔，双双被抓了回来，惠安被关在宫殿里，而心上人却死在了牢里，她知晓后，偷偷殉情了。太后伤心不已，总认为是读了太多书的缘故，把思想读歪了。
“我越看瑛儿这孩子越欢喜，不知于夫人是否舍得割爱，让这丫头做我孙媳妇如何。”
于夫人立刻起身，笑道“臣妇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她朝于关瑛看去“不知瑛儿认为意下如何？”
于关瑛垂下头，抿唇轻笑“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凭母亲做主。”
于夫人自是求之不得，太后也是如此，只要将母家和沈思君牢牢绑在一起，于家的荣耀才能一直延续。
太后拉过余关瑛的手，拍了拍，万般慈祥“明日个我便求皇上旨意去，瑛儿啊，你就留慈宁宫住几天，陪我好好说说话。”
“只要太后娘娘不嫌弃，那瑛儿便不推辞了。”
……
今日下学，沈思华心里有事，和夫子说了声，收拾东西匆忙走了。出了书院，拐了个弯，一路小跑到外宫墙的不显眼的石灯后站着，打量着路上的行人。
远远的，就瞧见衡琰过来，她悄悄移到内宫道门边，侧着身子，将自己隐藏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掐着点，手一伸，揪着衡琰的衣襟急急拉了进去。
“公主，你干什么！”衡琰一时不察，竟没反应过来，看清人后，反而松了口气，不是慧琳就好。
沈思华“嘘”了一声，松开他，扬眉打量着“你还问我干什么，这几天你为了躲慧琳，故意拿我做靶子，真当我看不出来？若是她怀恨在心，蓄意报复我，你是不是该以死谢罪？”
衡琰看了她半晌，突然轻笑了几声，低头理着衣襟道“公主果然聪慧，不过我又怎么会让公主置于危险境地？慧琳公主虽然娇蛮，但是个心善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以前还觉得衡琰这张脸是书院最好看的，现在越看越心厌，沈思华将他一推，冷嘲道“既然慧琳这么好，那你怎么不接受她的喜欢？”
“感情这种事岂能勉强，况且我将来是要继承候位的，更不可能和公主在一起。”眼见着沈思华目光越来越不善，他赶紧道“不过的确是我先前考虑不周，将你拖入无辜境地，抱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当真？”她瞅着他“你发个誓先。”
衡琰退后几步，背过身道“说话算话，公主信便信，这誓我是不会发的，时候不早了，告辞。”
他绕过垂花门，一路往宫外赶去。
“不发誓，立个字据也行啊。”她抬眼望天，心里的仇又添了一笔，别让她哪天抓住他的小辫子。
……
下午时分，沈思君一如既往教沈思安马术，一轮过后，两人躺在草地上休息。
沈思安撇过头，见沈思君头枕在双臂上，抬眼望天，又不是在看天的模样，眼睛眯起，像在遐想，时不时傻笑两声“皇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是啊，不过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他示意沈思安附耳过来“太后要把于家妹妹嫁给我做太子妃。”
于家，太子的母家，沈思安对此并不熟悉，更不用说到底是哪个于妹妹，他略微沉吟，笑道“恭喜皇兄。”
慧琳公主自那日后再也没有来过，夫子命人将桌子撤了去。沈思华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衡琰说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对她，原来他早就算好了，慧琳骄傲受到了打击，面子过不去，所以根本不会再来。
“阿华。”下课后，宋伯宁坐到她前面，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华，你在想什么呢？”
沈思华回过神来，放下撑着头的手，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感觉冬日过的真快，转眼春天要来了。”
“是啊。”他看沈思华的笑容看呆了去，又怕她嫌弃轻浮，忙低头咳了一声，小心翼翼抬眼问道“还有一个月是你的及笄日，这是个重要的日子，你想要什么礼物？”
宋伯宁的好和情意，她是能感觉到的，越这样，她越慌乱。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多谢宋哥哥。”她侧头微笑，委婉拒绝了宋伯宁，不该是自己的，还是不要肖想的好。
“既然你不知道喜欢什么，那我亲自挑。”他绝不气馁，眼神愈发温柔“这个生辰礼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今日快下课时，夫子突然提问“抛开身份及一切外在物，你们愿意成为什么样的人？”
太子几人，无非是贤德，宽仁之类的为君所具备的品质。
而宋伯宁衡琰等人则是正直，清明等为臣之道。
“沈思华，你呢？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是夫子第一次点她课上作答，她哪想了那么多，于是只回道“学生只愿坚守本心。”
“何谓本心？”
“学生的本心，其实和在坐的也差不多，坚守正道，无愧自己就好。”
“嗯，坐吧。”夫子没有说什么，让她坐下。
远处的钟声飘来，学堂的人开始焦躁不安，窃窃私语，夫子拍了拍桌子，示意下课。
“思华，你先留下。”
“是。”
待人走光后，夫子道“皇上昨日召见我，说公主已快及笄，不适合再与男子一同上课，所以今日过后，我不能再教你了。”
沈思华心里一慌，她以后再也不能进学堂了吗？原来，这就是长大的代价。
“是，学生知道了。”沈思华垂眸，泪水在裙衫上化开，晕染
夫子叹了一声，拿过几本书“虽然如此，其实你的任何方面并不比其他学生差，这些书和笔记是我多年整理的，你拿回去好好学习，相信自会有一番收获。”
沈思华擦了眼泪，双手接过，叩首道“学生谢过老师教育之恩，这一生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夫子也感到惋惜，沈思华虽为女儿身，却有气魄有谋略，若能多教几年，或许这今后如何也未可知。他扶起沈思华，别有深意道“公主，莫要辜负老臣的期望。”
……
自太后说了定亲的事，沈思君一下学便往慈宁宫去，借着由头多看余关瑛几眼。
今日正巧，于关瑛刚好要去给淑妃请安，转过长廊时，与沈思君不小心撞个满怀。眼看要摔倒，他迅速手一伸揽过她的腰，又觉不妥，迅速放手，紧张地道“于妹妹，你没事吧？”
站定后，她笑着摇头“没事，君哥哥是要去给太后请安吗？”
“是啊，是啊。”他答得敷衍，将藏于背后的盒子打开“今天出宫逛了逛，发现这个簪子挺好看的，就顺手买了来，送给你。”
于关瑛羞得微微低下头，掩唇轻笑“君哥哥能否为我戴上？”
“好。”他忙不迭地答应了，于关瑛微微侧过身子，沈思君抬手，将簪子插入了她的鬓发间。
“好看吗？”她摸着簪子，抬眼问他。
“好看，当然好看！”不管什么时候，于妹妹在他心里都是最美的。
她脸色绯红，转过头去，用帕子掩住“你不是要去太后处请安吗？那我也先走了。”
他忙道“于妹妹，你干什么去？”
“去淑妃娘娘宫里。”
他追了上去，望着她笑道“那我陪你去，待会再给太后请安也不迟。”
两人一路说着话往外走，身后的宫女们自觉拉开了一段距离。
……
静轩，许氏左等右等，桌上的饭菜都凉了，多次出门查看，迟迟不见沈思华回来，心里隐隐浮起担忧“这孩子，往日早该回了，今天该不会出事了吧……”
“不成，我要亲自去书院瞧瞧。”她不敢再多等，刚出院门，便见沈思华走来，神色失魂落魄的，眼圈还有些泛红“华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她心疼的将沈思华搂在怀里，自己也险些落泪“都怪母妃不好，护不住你……”
她忙挤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没有，母妃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你眼圈都红了，到底怎么了？”她撂过沈思华耳边的碎发，自己低头先擦起了眼泪。
“母妃，我真的没事，只是路上风大，不小心把沙子吹进眼睛里面去了，我揉了两下就成了这样。”她回抱住许氏，压下了心事。
许氏点头道“那就好……”又说了一阵话，她才想起桌上的饭菜“这些菜我先拿去小厨房热过再吃。”
“好。”
掌灯时分，沈思安也回来了，今天和太子说话晚了些，太子索性留他吃过饭才回来。
想着夫子的话，沈思华怎么也看不进书，起身走到窗台边，轻声道“思安，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和你去学堂了。”
沈思安愣了愣，与许氏对望了一眼，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阿姐，为什么不去，你不是最喜欢上课吗？”
“父皇说我如今快及笄，不能再同你们上课了。”她故作轻松笑了笑“以后你好好听，回来后给我讲。”
许氏这才知道自己的女儿今天这么失落的原因。怕再多问几句反而更伤心，她忙笑道“是啊，你也快及笄了，这段时间正好空下来，母妃教你女红，到那时，我再去求皇后娘娘个恩典，许个好驸马，不求大富大贵，只要真心待我的华儿就好。”
沈思华倒在许氏怀里，嗔道“母妃，我还小呢，现在不说这些。”
……
学院后面有几处景致，课间休息时，学生们往往喜欢去那处放松，有些附庸风雅的，时不时吟上几句自己的打油诗，倒也有趣。宋伯宁往常也会去的，今日见着沈思华的位子始终空着，心神不宁。好不容易等沈思安进来了，忙起身，压着声音道“皇子，你姐姐呢，是不是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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